他很想在镜子前脱掉裤子看看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样,但想到顾师叔还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等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王钺息洗了把脸,把自己尽量弄得精神一点,然后出去。
“师叔。”依然是垂着手恭立在一边。
顾勤没有再打心理战,直接问,“你和滕洋,是怎么回事。”
果然,他让自己中午想的,就是这件事。中午画板报的时候,分明还觉得他小题大做,什么年代了,男女同学互相帮个忙,班主任总免不了变得面目可憎。可经过一下午,哪怕问心无愧如王钺息,也不免觉得有点心虚。
王钺息站在那里,好半天不说话。
顾勤安安静静地等,然后,等就变成了僵持。
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五分钟的僵持就真显得很长了。
顾勤站起身,王钺息条件反射的一哆嗦。
顾勤拿起搁在床上的皮带,王钺息觉得大腿后侧抽了一下,然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顾勤没有打他,只是走向衣帽间那里,收起来了。走回来的时候,还重新扯了下已经被王钺息扯过的床单,让它更平整。
这么家常的动作,自然让王钺息放松了些。
顾勤坐下,“我没有逼你说的意思,只是问问。”
“顾老师——”王钺息嘴唇有些打结。
顾勤看他,也没有说在家里把我当成师叔就好。两种身份都是他,必然要相互影响,根本不可能割裂。
终于,王钺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顾勤拍了下他肩膀,“正常交往。无论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我觉得,都挺正常。你们俩都是优秀的孩子,已经初三了,别在这时候出状况。”
然后,顾勤就走了。
走了?
哪怕王钺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已经开了头,居然没有拿皮带抽着问自己是怎么回事,没有让自己保证不早恋,居然就走了。这是那个抓到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就可以说到波斯战役的顾老师吗?
尽管自己有些庆幸,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师兄。”哪怕明知道没必要,顾勤还是觉得,揍了人家儿子,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王致正在看最近很火的一出肥皂剧,正演到糟糠之妻对自诩只出轨不离婚的老公声泪俱下的控诉,王致看得入迷,摆了摆手,“一会儿广告了再说。”
顾勤的嘴角抽了一下,恭恭敬敬,侍立一旁。
果然,不一会儿就广告了。
王致握着遥控器调到另一个也在放这个片子的卫视台,也是广告,于是,把遥控器扔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回头看顾勤,“谈完了?”
顾勤措辞了一肚子的话,突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道,“嗯。”
王致大概觉得广告太无聊,继续拿起遥控器换台,换了一会儿,都没有中意的,又看顾勤,顾勤还像棵棕榈树似的站在那儿,王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顾勤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王钺息好像有点要谈恋爱了。”
王致终于把目光在顾勤的身上停留得久了一点,然后问,“是班主任在和家长反映情况的意思吗?”
顾勤道,“没有。他还没有,就是跟师兄说一声。”
王致松了一口气,一下就笑了,拍着沙发道,“坐。”
顾勤坐下。王致顺手剥了个碧根果,扔给顾勤,笑道,“这小子,开窍了嘛。”
顾勤第一次觉得,有些事,和大师兄,真的没法说。
星期二的滕洋绑的是特别不显眼的蜈蚣辫侧马尾,戴精致的蝴蝶结发卡,很清纯。早晨一来,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帮王钺息擦课桌。
王钺息依然是搞卫生,收作业,上早读。今天他自己擦课桌的时候,发现桌子挺干净,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就把抹布收起来没再擦了。
滕洋坐在椅子上,一副专心看书的样子,实际,心如鹿撞。等王钺息收了抹布,才脸红起来。
王钺息拖地,拖到她旁边的时候,小声说:“谢谢。”
滕洋又开始脸红,慌乱地翻着语文书,几米漫画风的书签一不小心掉在地上。
王钺息替她捡起来,继续拖地。
星期三,滕洋扎的是蓬松的丸子头,戴着粉色的小草莓卡子,还是给王钺息擦桌子,帮他收作业。王钺息这一次从她身边走过,没有说谢谢,滕洋有些失落。
星期三有体育课,测八百米。
滕洋是那种很平凡的努力可以跑进及格线,但是跑完真的会很累的普通女孩子,附中四百米的操场,两圈跑完,滕洋的好朋友廖翊苇和李卿扶着她,滕洋脸色煞白,几乎不能走路。她另一个好朋友杭婷递了一瓶农夫山泉过去。
滕洋正想喝,瓶子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王钺息。
三个女孩子都有些意外,滕洋刚跑完八百,眼神非常迷离。
王钺息看着廖翊苇和李卿,“扶着她走一圈,不要马上坐。”然后又看滕洋,“一会儿再喝。”
滕洋特别委屈,看着他,“我不想走,累!”
王钺息非常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绝对不男神的话,“会变大屁股。”
滕洋立马表示不坐了,坚决要求再走一圈。
于是,杭婷眼睁睁地看着王钺息把那瓶农夫山泉拿走了。
走了一圈之后,杭婷看到王学神从教学楼里出来,特别云淡风轻地拧开盖子,把农夫山泉递给滕洋,“小口喝。”
其实不用他叮嘱,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也不会把矿泉水喝成女儿红的,只是滕洋轻轻抿了一口,愣住了——水是温的。
王钺息早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颀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滕洋用特别偶像剧女主角的手势把农夫山泉抱在怀里,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艺术的加工或者我是你的优乐美的做作,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愿意把他捧在手心里。
杭婷第一个看她,“你和学神——”
滕洋推开廖翊苇和李卿,“什么都没有,别乱说。”自己一个人抱着瓶子向操场相反方向走了。
陈平抛球给王钺息,“到哪儿去了?有情况!”
王钺息单刀直入,打了个漂亮的一条龙。
男生的一千米测过了,自然可以自由活动。王钺息是有点孤傲,但不会不合群。男生爱玩的篮球足球什么的,他也乐意加入。他运动厉害又不爱去掌控指挥权,大家都愿意和他搭档。
下课铃响,重新集合整队下课。王钺息去篮球架上拿校服,秦历炜却突然走到他身边。
王钺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和秦历炜的关系一般,事实上,他和谁的关系都是还过得去,并没有太要好的朋友。
秦历炜道,“你知道德育十佳名校汇报展的事吧。”
“嗯。”
“有一个德育交流的班会。刘主任的意思是,在我们班弄。你出什么节目?”
王钺息有些奇怪,他虽然也算全面发展,但是奥班藏龙卧虎一大堆,至少一半的人会乐器,另一半也都各有绝活,他又不喜欢出风头,这种事,一向轮不上他的。
秦历炜没有特别快地要答案,只是说,“想好了跟廖翊苇报一下。”廖翊苇是文艺委员。
王钺息点了下头。
那天早晨放学,王钺息还是和往常一样,第一个收拾书包打算走。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果然是滕洋。
他刻意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等到教室都空了。
滕洋大概早都和廖翊苇说好了,在外面等她,这时候看王钺息,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变得特别骄傲,可开了口,又像是泄气一样,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娃娃声了。
王钺息看她。
滕洋的头一下子埋下去。
王钺息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只是有种特别坚定的味道,莫名让人觉得带着些包容,“怎么了?”
滕洋都没敢抬头,“就是班会节目的事。”
王钺息非常淡定,“你想弹什么?”
滕洋一下子就把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漂亮极了,“你说呢。”
王钺息背上了书包,“你喜欢就行,定了跟我说一声。”
滕洋直到他走远了还站在教室里,廖翊苇进来,“他没答应?”
滕洋一张脸红扑扑的,即使羞涩,可还是忍不住跟好朋友分享,“他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廖翊苇一愣,“真的?我就说他也对你有意思嘛。”
“哪有。”滕洋急乎乎否认。
廖翊苇笑,“还说没有,脸都红了。走吧。你怎么跟他说的。王钺息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事嘛。”
滕洋听到这里,才是真的忍俊不禁,那种女孩子的小小虚荣在这一瞬间绽放,被人喜欢,就连虚荣都妙不可言,“他先问我,想弹什么。”然后,就非常害怕被好朋友打趣,“怎么办,你说,我们弹什么好啊。”
廖翊苇特别旁观者清,“你们家学神都发话了,你喜欢就行。放心!”
家。
王钺息沉浸在钢琴的世界里以至于自己亲爹敲门都没有听见,被儿子冷落的王致看管家,“少爷现在还是每天练琴这么长时间吗?”
管家默默看怀表,今天已经弹了三个小时了,“自从去年在德国的私人音乐会上表演了《唐璜》之后,少爷就很少接受邀请,也没有练得那么狠了。每天大概只练一个钟头保持手感,兴致好的话,两三个小时也是有的。只是周末会练长一点。”
王致默默摸着下颌新长出的胡茬,“嗯,为什么手板打不到指头尖儿上,继续作死,小子,你师叔会给你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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