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网络后的现实里,邵博闻俨然做到了追求者的最高境界,追跟没追一个样。
常远既没收到爱心早餐,也没有人“巧合”地来蹭他的顺风车上班,更绝的是,整个上午他都没见到邵博闻,倒是在工地门口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他在这里呆了将近半年,连门口卖包子的大姐泡沫箱里的包子馅儿种类都清楚,那俩在铁皮门前来来回回走不远的“路人”就别提多显眼了。
他怕是小偷或是其他,便在刷卡进门之后跟门卫打了招呼,让他留个心眼。
自从凌云进驻以后,郭子君成天往现场跑,转一圈就跑去找谢承扯淡,今早座位上照样没有他,常远在办公室坐着,总觉得邵博闻会从门口冒出来,因此门口每过一个人,他就要抬头看一下。
就这样呆到十点半,他先被自己的草木皆兵弄得受不了了,而且他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便干脆戴上安全帽去了现场。
昨夜的暴雨时间短暂,已经渗入地底没了踪迹。
另一边邵博闻穿着亲子T恤,大清早带着他的同款儿子逛公园去了。
虎子已经放暑假了,邵博闻要工作,家里又没人,虽然有的保姆,但也不能一整天都把孩子抛给外人,他总得挤出时间来陪他,晚上不行那就早上,好在他自己当老板,迟到早退的事情干起来不至于那么为难。
逛完公园他将虎子送到兴趣班,换好衣服这才驱车去了工地,停好车往大门走的路上,被斜后里窜上来的两个人封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举着手机,一个举着录音笔,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歇地介绍起来。
“先生您好,我们是YC晚报的记者,关于2期工地暴力强拆的事情有几个问题问您,希望你能配合,一……”
敏感的媒体人已经嗅到了这起新闻的价值,荣京与奢侈品牌GIVA的合作已经进入洽谈初期,如果双方合作成功,那将意味着荣京集团继房地产、商业、旅游文化之后,又打开了他们一直试图撬开发展的时尚板块。
荣京集团的曝光率眼下炙手可热,任何相关的独家消息都值得挖掘,采访邵博闻绝不是随机之举,作为热帖中的“打手”,这两人显然是专门蹲点在等他,必要的话他们张口就能报出他的姓名。
这是一个信息井喷的时代,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颠倒着人们的世界观,使得每件事看起来都亦真又假、难以分辨。
邵博闻不是没跟媒体打过交道,知道他接受或拒绝其实结果都差不多,今天不答应明天肯定还能再见,离竣工没几天,他没时间跟这些人耗了。
“可以,”他很有风度地看了眼表,不忙也装忙:“不过我赶时间,只有5分钟。”
对方因为准备的问题不怎么友善,没料他这么配合,愣了一下才赶着投胎似的抛出了他们的问题:在荣京集团的暴力拆迁中,他扮演的角色以及想法?是什么给了他们底气,公然无视拆迁条例,暴力伤人、强行夺地等等。
邵博闻答完之后,记者果然不守信用,继续缠着他打听张立伟的行踪,甲方负责人的名字清清楚楚的挂在门口的项目信息牌上。邵博闻这次不说话了,三人干耗了一阵子,那俩脸上挂不住地告辞了。
邵博闻进了工地之后,先从门房借了个安全帽去了现场,工期还剩6天,得紧赶慢赶的节奏,而他要谈朋友,就更得先干好手头的工作,因为这活儿最后得交给朋友检查。
泰兴的李经理又在和谢承吵架,一副跟你小子没完的模样,远远瞥见邵博闻来了,放了句狠话转身忙走了。谢承到底是下头人,跟他一样躺枪用的,他不怕,但是这姓邵的他有点得罪不起,连刘欢都把他当哥叫。
谢承鼻子不是鼻子的“切”了一声,骂了句老不死。
邵博闻拎了瓶水给他消气,不用问都知道还是老矛盾,李经理的工人不愿意给他干了,想往他们这边发展,骂就骂吧,反正楼基本都是各方闹着别扭建出来的。
他问了下进度,觉得如期完成没什么问题,这才转头去找常远,他一路问过去,在西边的空地上看见了他。
常远正牵着一根水管在朝墙面上喷水,管口被他刻意捏着,扁化的口径加大了水压,水流如同箭簇一样激射,从邵博闻这个角度,看见他头顶有道彩虹。
他走过去,将谢承孝敬给他、挖了个洞用来套在安全帽上遮阳的草帽给了常远。
常远在测窗户的防水性能,从玻璃的镜面效果里他看见邵博闻过来了,安全帽上套着顶破草帽。
这混搭好像也就是近期的发明,创始人不知道是谁,凭着优秀的遮阳效果飞快的流行起来,但也丑出了喜感和境界。
即便是邵博闻戴着也一样丑,常远绷着没笑,转眼却见他来祸害自己,立刻把头往旁边歪:“我晒不黑,你自己戴吧。”
邵博闻一路丑过来,已经被它的实用性种了草,见他分不清是是嫌帽子丑还是嫌自己黑的样子,登时笑得不行,硬是扣在了他头上:“知道你白,可皮又不反光,太阳不一样刺眼么,戴着吧。”
其实没一两重,可常远就是觉得头盔变了个重量,滋出去的水流被他喷得到处都是,他看着邵博闻,这回倒真不用眯着眼睛了:“那你呢?”
“我啊,”邵博闻说着就走进了背阳的角落:“我可以不晒太阳。”
常远顶着那顶无法两全的帽子,觉得他有点欠浇,闲逼,他心想。
第31章
事实证明邵博闻不但不闲,还十分日理万机,他刚一坐下来,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邵乐成,他在那边说要明天约个饭,邵博闻虽然内心拒绝,但扛不住这弟弟胡搅蛮缠,等他挂掉电话,人工降雨也停了。
窗户上的水珠折射出炫目的金光,常远蹲在水阀边上纠结。
窗户淋完水得等一二十分钟才能看得出漏不漏,这完美的摸鱼空挡里可以有活动,具体参考一个人磨洋工、两个人聊天、三人以上聊天或斗地主,根据眼下的形势,他应该去找邵博闻扯淡,可是他不太想。
他现在怕跟邵博闻独处,独处意味着空间,而空间又约等于发展,好的发展他展望不出来,坏的想想又扎心。
鸡汤们看他一定十分作死,是死是活、爱过再说,常远也觉得自己犯贱,求不得的时候不肯放下,不请自来了又杞人忧天,可是他没法战胜恐惧,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走过他来时的路,没人懂他的感受。
邵博闻说追就来了,姑且不论他过来干什么,但这言出必行的架势就让人很有压力。常远怂出了境界,竟然破罐子破摔地想到:我干脆装作有事,走开好了。
他这么想着,站起来的时候还真不动声色地将朝向调了调,拿后脑勺对着邵博闻,什么都看不见。
邵博闻抬头就见他翻了一面,背影就差写上“说走就走”四个大字,心里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他猜到这闷罐子会躲他,可这一言不合就开溜也是没谁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当监理了,他来谈公事的好吗!
“常工,”邵博闻忍着笑,公事公办地喊道:“西边和南边的石材已经挂完了,你什么时候方便,跟我去做个验收,完了我也好尽快打胶。”
分内之事常远不能装聋了,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他转过来之前十指如飞,把淋水没检查的事记在了提醒上,免得一转头忘了:“现在就行,走吧。”
邵博闻不起来,朝他招手道:“不急这一会儿,等窗户渗透了,省得来回跑一趟。”
常远杵了几秒,感觉汗珠在衬衣下面横冲直撞,终于还是屈服在了太阳的威力下,他虽然天生丽质不怕晒,但神经元不肯高冷,一样热成狗崽。
荫蔽里的水泥地对屁股也不太友善,好在常远糙惯了不挑剔,他在邵博闻旁边坐下来,离他有半米远,曲着两条腿,将跟烫发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安全帽取了下来,头发黏在头皮上,形象十分的不鲜肉。
邵博闻5.2的视力,看得见他鼻尖上冒出来的小汗滴,明知道他早就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同人不同命,邵乐成三伏天还在办公室全副西装,常远却得热成这样,他正经历一样的感受,是真的热。
他心想来之前带两瓶冰红茶来就好了,然后他不知怎么又注意到了脖子,汗流直下全进了领口,锁骨露出冰山一角,汗渍增加了衬衫的透明度,胸口……
常远盯着自己的安全帽,不看都觉得如芒在背,高温和沉默让他有点小烦躁,抹了把汗去看邵博闻,发现他的目光没等着他,而是在看他胸口,眼底有点十分暧昧的元素在里面,常远心头一跳,尴尬得耳根子霎时跟着了火一样。
要是他是姑娘家,对邵博闻也没意思,这会儿抱胸骂一声“臭流氓”都是轻的,可他一个男人,连胸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邵博闻自己的比他有看头多了,这他妈可怎么问责!
常远有点恼怒,却又找不到理由,耳朵上还在烧,他呕了几秒醍醐灌顶,忽然被自己气笑了,先拒绝了还一个劲的多想,这心态比邵博闻看他薄弱的胸肌还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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