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羲翎忽觉心中一凉,正是因为这个敌对的身份,她被逼得不得不说出那段莫须有的供词,冠上了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
听秦芸的意思,难不成真正操纵这一切的,实际上是他身边之人?!
若真是这样……任羲翎暗暗收紧了拳头,额角已然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是谁都千万不要是他。
“行了,看你这紧张样。放心吧,无论你怀疑谁都不用怀疑到他身上,”秦芸轻笑道,望向他的眼神却很诚恳,“我很清楚,这事绝对不是澜大哥做的,其他的你都可以不信,但是这句话你一定要信我。”
任羲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拳头逐渐松开了。
是的,无论他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到容澜身上。或许容澜如今是很讨厌天行门,但是再讨厌也不会私报公仇,再怎样都绝对不会用这种事来害他。
而且那几日容澜都一直待在圣蛊门,哪怕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不可能让香囊在任羲羽来的那日恰好出现。
这么说来,果然是天行门内部的什么人了。
就在此时任羲翎忽然心中一动,他思维转了转,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歪到一个诡谲至极的方向去了。
“你很清楚此事不是容澜做的,似乎很信任他么。”
他这话完全就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结果话音一落,他自己也发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含着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
“鸿亦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都认识他那么多年了,几乎跟他朝夕相处,熟得不能再熟,怎的就不能信任他了?”秦芸显然听出来了那话语中的酸味,顿时来了兴趣,尾音中勾上了一丝轻佻的调笑意味。
任羲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脸色也在自己不知情中沉了下来。他说不上来原因,就是觉得略有不快。
那个时候,他还不晓得有种情绪被称为吃醋。
“……朝夕相处?”他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芸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偶尔会去他房里喝杯茶吃几块红豆糕而已。”
秦芸一边说一边颇有兴味地观察着任羲翎的表情,尽管总体勉强说得上是淡然安定,可眉梢眼角总是偶尔有些极其细微的抽动,脸色总是有很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不过这些自然逃不过秦芸作为女子那种极其敏锐的直觉,就像在看一出好戏那样,越看兴味越浓。
任羲翎稍稍一顿:“红豆糕?”
“对啊,红豆糕是我最爱的点心。真好奇他那些红豆糕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久而久之嘴巴都养刁了,吃其他的都觉得难以下咽。”
在任羲翎的印象中,容澜似乎对甜食不是很钟爱。难不成他是特地为了秦芸才去弄的那些……
任羲翎有点想不下去了,越往前想一步,内心那种无名的烦乱就越发加深了一层。那一刻他觉得那本应还算柔软的坐垫隐隐冒出了密集的小刺,扎得他又麻又痛,难以镇静。
可问题是他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难以解释的想法?容澜对女孩子好不是很正常么,简直不能再正常了,只是他就是觉得有点不甘。
他忽然间听到秦芸低低叹息了一声:“红豆的寓意,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红豆又名相思豆,是情人之间表达爱意的重要信物,很多相恋的男女都会互送亲手做的红豆项链或手链以表爱意。
任羲翎似乎有点明白了,原来他之前所想全部都是一厢情愿的误解。
“秦芸姑娘。”他迟疑着唤了一声对方,却又立刻止住了,说白了,他其实根本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他仿佛能够理解了,秦芸在今天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那真的是令她如坠深渊的巨大痛楚。
“鸿亦大哥,你知道么,你对他来说真的与旁人不同,”秦芸正襟危坐,轻轻抬起头,缓声道,“今日在主殿之时,他一直在看你,我从未见他用那种目光看过其他任何一人。那目光……极其专注。”
任羲翎没有答话,他感到恍若有一簇微弱而灼烫的焰苗在他的心尖燎了一下。
秦芸涩声笑道:“我总是想着,如果他什么时候能那样看我哪怕一眼,我也就满足了。可是我看到的他,永远都是在冷笑。”
“……”任羲翎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秦芸也说不下去了,她扭过头去不断地深呼吸,过了很久才能够重新开口。
“说起来,澜大哥有没有告诉你泯心蛊的事?”
任羲翎回神,他险些都快要把泯心蛊这茬忘了。他依稀记起来上次三人相见的时候,秦芸似乎说过一句有关这泯心蛊还是让容澜亲口告诉他比较好,然而容澜始终也没有主动提及这个问题的意思。两人共同猎杀赤天蛛那次,他本想开口问,却被容澜突如其来的发病打断了。
秦芸一见他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看来他是还没告诉你。也罢,本来这事不应当由我来说,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了。”
“请讲。”任羲翎犹豫了一瞬,仍是同意了。
秦芸大约是方才精神太过紧张,也有些倦了,便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坐姿,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其实我们圣蛊门不像你们天行门有那么多规矩,圣蛊门人为人处事都是十分豪放自由的,然而这泯心蛊,则可以说是对我们极其难得的一种约束。
既然生性自由,对情爱之事自是也很随意开放,但是正因有了泯心蛊的存在,才会让我们多些思虑。若是将这泯心蛊对哪个人用了,也就意味着被下蛊人会将与养蛊者相处的记忆尽数遗忘。换句话说,我们是可以跟别人随便玩,泯心蛊则是给了我们一次反悔的机会,然而因为泯心蛊一人只能养一只,所以反悔的机会也就只有一次。
泯心蛊以人右手上的鲜活血液养成,一旦下出,受蛊者与养蛊者的心脉便会相连,若受蛊者面临危险或伤害,养蛊者都会有同样的感知。所以,就算是反悔,也是有代价的。”
秦芸意味不明地望着任羲翎:“所以当时我才会以为他是把泯心蛊用在了哪个姑娘身上。真是没有料到,他居然将那仅有的一次反悔机会给了你,而且……注定要为你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你受的所有伤害他都必须承住,甚至死也要一起死。”
任羲翎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在颤抖,他面色有点发白,头痛欲裂。秦芸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剜在他心上,一刀连着一刀,剜得血肉模糊。
容澜为了消除他的记忆,不惜赔上一生,和他一起受同样的伤痛,可他却什么都不明白,还在莽撞地一个劲让自己遭罪。
若是那日吕执纶没能阻止他自戕,岂不是容澜也要跟着他一同丧命?
他曾经强行运力昏过去那几日,容澜是否也……
“你明白了吧,泯心蛊真的是个含义非常沉痛的蛊。我不知你们二人有什么过往,竟能让他为你做到这般程度,只能猜想他是否有……那种癖好了。”秦芸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地有些泛红。
泯心蛊,哪里是什么泯灭真心之蛊。它分明就是在让养蛊者一生都记住自己这个不负责的反悔,还要用一生来偿还这个罪恶,永远都得活在阴影与苦痛中。
任羲翎头痛欲死,他禁不住用微颤的手指扶住了额角。
容澜,你为何这么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字数爆的...
鸿亦兄你既然敢吃醋还不赶紧发动攻势
第38章 篇十三 樊笼(五)
出了秦芸的房间,任羲翎的头脑还是痛晕交加,半晌也缓不过来。
容澜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生平第一次,任羲翎感到一股极度暴躁的怒火升上心头,他现在非常想扯着容澜的领子,对他狂吼怒喊。反正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任羲翎了,就算做出什么事也不会显得太出格。
可他终究是做不到的,因为对方是容澜。每次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周身所有的气势都会瞬间颓靡下来。他不懂,容澜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把他压制到这个地步。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欠了容澜太多。
任羲翎独自一人行在路上,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中,他被一种不知名的暗示引到了那掩映在竹林之中的房舍。
他本没抱太多希望容澜会回来这里等他,然而当他在逐渐接近那房舍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感应出了极为清冽的气息,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这一来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不由得有些愕然。他混乱地在房门外徘徊许久,就像是上次在犹豫要不要进林中那间小木舍一般的近乡情怯。终于,他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那个穿着玄紫衣袍的年轻人正慵懒地倚靠在原本就属于他的窗边那张榻上出神,见任羲翎进来,神色稍稍一滞,随即慢悠悠地立起了修长的身躯。
容澜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若不是眼梢还残留着一点尚未来得及消退的水光,根本看不出半个时辰前他还情绪大动过。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并没有主动向任羲翎走过去,也对,这才符合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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