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之丰颂 Rundgesang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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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几个问题。
1.
大大的话真让我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何先生真的有那个病?
对,真的,千真万确。
2.
何先生啊,你知道吗,有人曾经默默无闻、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知道,何先生知道的,他全部都知道。
3.
直到看见备注说两个套套反而容易破……hhhhhhhhhhhh突然笑的不能自理【喂
两个套是真的比较容易破,而且非常难受,属于得不偿失的举措。
第九章 夏日旅人 Passengers on a Summer Day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准时地叫醒了何肇一。天光早已大亮,窗外鸟鸣啁啾,风吹林动,是一个雨季里难得的朗晴夏日。
床的那一侧已经空了,枕头松软美好地摆在平平整整的被单上,没有一丝睡过人的痕迹,除了床头柜上的一支钢笔。
到如今,苏迦终于记起来把那支久借不归的笔还给自己了。此刻那支掐银丝镶珐琅的钢笔被何肇一握在了手里,他无意识地把玩了一会儿帽顶的罗马武士,拧开笔帽,又合上,喀哒,喀哒,喀哒。他摸出打火机,却又在同一瞬间想起,自己早就下定戒烟的决心了。
苏迦在最后一刻,赶上了出城的早班车。逼仄的车载着十几个昏昏欲睡的乘客,一路披荆斩棘地驶出山去。
来不及吃早饭,空空如也的胃袋被晃得存在感越发明显,苏迦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
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半山腰的休息区,他第一个奔下车,吸了口新鲜空气。
破旧的停车场里已经有了另一辆进山的巴士,原来竟有比赶飞机的苏迦更勤勉的游人,自发早起进山。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苏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见的招呼:“嗨,苏!”
他惊讶地转过身去,早晨的日光清冷,有璀璨的金属色,在安德鲁的那头金发上折射出比朝阳更灿烂的光。
何肇一走到了阳台上。暑气渐渐凝聚的清晨,路上行人寥寥。一群绿盈盈的苍蝇从一副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下水上飞起,带着一股湿润而不洁的气味,温热伤感,扰得人没来由地,从灵魂深处泛起对无常的坚信。
一个早起的晨跑者沿着窄窄的步行道靠近,又远离。何肇一注视着他的身影在朝阳中被拉长、拉长、再拉长,并最终融化在熹微的晨光里。
“对了,苏,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安德鲁从那个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钱包,“拉达在马厩里找到的,托我转交给你。我还在想,该在哪一站给你寄件会比较省运费……柬埔寨缅甸和泰国哪一个离你家更近?哎呀,其实我可以等回了芝加哥以后寄给你在学校的地址对不对?不过这下好了,彻底省了运费。”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谢谢你,安德鲁。”
无论是在进山途中相遇,还是找回失而复得的钱包,这两个事件的概率都过于小了,更枉论二者交集。苏迦一直是无神论者,此时的脑中也不免开始开始冒出一些玄学假说。
“米娅呢?”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米娅她……她回俄罗斯了啊,”安德鲁的蓝眼睛黯淡了下来,“五天前我们就分开了。”
“哦……对不起,我真抱歉,安德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没有关系,那又不是你的错,”安德鲁雀跃了起来,拍了拍苏迦的肩膀,又夸张地捂着心口说,“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得到的更多。感谢上帝,这依然是一次非常好的旅行。”
阳台对面那棵高大的阔叶树里似乎藏了一只鸟,或者两只。宽大的碧绿叶片簌簌地抖,像个不胜住客骚扰的无奈房东。
何肇一等了很久,耐心得自己都觉得诧异,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鸟,只是晨风摇、树影动的错觉罢了。
晨起的小摊在街边卖削好的菠萝,一牙一牙,码得整整齐齐,垒成一座黄金宝塔。筐里还有新鲜的山竹和椰子。罗望子和珊瑚油桐的树叶一夜落尽,又一夜遍生。
风穿过叶片间的缝隙,如同海潮,呼啸而来,呜咽而去。
拜河水向东流。
安德鲁那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泛着光:“对了,苏,在拜县有什么特别值得去、一定不能错过的地方吗?”
苏迦刚想开口,两边的司机却都已经开始用英语催促各自的乘客上车了,这意料之外的重逢,远远比两个人想象得都要短暂,短暂得甚至不够交换一句无关紧要的经验。
安德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背起了自己的行李,是一个巨大的登山包。
“我竟然不知道你的行李有这么大,里面都装了什么?”
“里面啊……是——”安德鲁夸张的比了一个很远很远的距离,挤了挤眼睛,“——是我的整个人生。”
临走前,安德鲁伸出手来,紧紧搂住了苏迦的肩膀,力气大得似乎要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何肇一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数出了早晨份的药片。
吃完药,他又出门去了镇上,找到了付费的国际长途。
电话接通了,他对那端的人说:“之鸿,你好。是我,我是何肇一。”
安德鲁在苏迦的耳边说:“这次是真的再见了,苏,再见。祝你旅途愉快。愿上帝和神佛都保佑你。”
“再见了,我的朋友。也祝你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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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夏日旅人 Passengers on a Summer Day 完
无尽之夏 An Unfailing Summer 完
送一枝独一无二的匈牙利玫瑰给世界上最好的小天使。
番外 海德园丽影
芝加哥是全世界最美的城市,不,全宇宙。
安德鲁对无数人这样说过。
即使冬季漫长达九个月,即使暴雪纷飞天气难测,即使……即使……哎!没有了!想不出了!你看你看,芝加哥的全部缺点,也不过就是气候嘛。
所以,在天气好的时候,芝加哥就是沙仑的玫瑰,是谷中的百合,是雅歌里的新娘,唇间滴蜜,舌下有奶,是美中之美,万美之美。
一辆车龄说不定比安德鲁还大的野马载着他和行李,飞驰在密歇根大道上。两侧一幢幢载入当代建筑史教科书的高楼大厦向他迎面驶来,又飞速后退,像一个个欧洲骑士花哨地脱帽行礼。天气实在太好,天蓝得很高,湖风卷来清新的水气,来往的车辆都降下了顶窗,欢快的音乐声和鸣笛声融合成一曲城市交响。然而州际肯尼迪高速路一向是全国最堵的路段之一,被迫在车流里停下来时,安德鲁也不生气,掏出一包鸟食撒在挡风玻璃前,引得公路上被秋阳晒得蔫蔫的小鸟尖叫着扑下来啄食。
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肥啾,安德鲁忍不住吹起了走调的口哨——
“甜美的,甜美的卡罗琳,啦啦啦~好时光从没有像这样美妙~啦啦啦~”吹不出的音就用乱哼代替,直到隔壁的非裔的出租车司机忍无可忍地降下车窗——
“喂,兄弟,你吹得——太难听啦!!”
安德鲁有些受挫,不过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很久。他看了看时间,换挡,下了高架,过桥,跨湖,一路向南。
严格来说,秋季学期下周二才算正式开始。安德鲁之所以急急忙忙从家里赶回学校,是因为他答应了米兰达,在下午帮她一个小忙。
米兰达比安德鲁大三岁,已经从大学毕业了,本科学位是美学,和安德鲁在西方神话概论课上认识,因为都对这门阅读作业量巨大又不得不修的课程充满了怨言,两个人很快结成了“一起做阅读,一起写论文,一起复习考试,一起说教授坏话”的学习小组,并且将这份友谊延续到了米兰达工作后的今天。
“亲爱的安德鲁,你的夏天过得怎么样?东南亚好吗?”米兰达看到安德鲁那辆破破烂烂的野马,长舒了一口气。
“你好呀,米兰达。东南亚现在是除了芝加哥以外,安德鲁心目中最美丽的地方了。”安德鲁熄了火,单手一按车门,蹦到了米兰达面前。
“天哪,甜心,你有什么奇遇吗?”
“我遇到了一个人,俄国人,然后我爱上了她。”
“然后呢?”米兰达好奇地问。
“没有然后了。然后我就来帮你的忙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米兰达把安德鲁拉到一边,向他解释:“你喜欢《猫》吗?”
“猫?我更喜欢狗一点。”
“……不是宠物猫,是音乐剧《猫》,今年秋天芝加哥最大的事,凯迪拉克剧院的《猫》!”米兰达对安德鲁的迟钝表示不满,随即发现不满也没什么用,“算了,你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安德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音乐剧的演出实在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且不说演员的排练,场地的选择,光是服装道具的运输和管理就足够人手忙脚乱了。
大学一直是这个城市的地标之一,像《猫》这样轰动全城的音乐剧,除了在市内金碧辉煌的剧院演出之外,首先会光临戏剧学院的简陋舞台。然而除了演员的排练和场地的协调,服装和道具的管理也是一门大学问,尽管离开演还有一个多星期,道具已经运抵芝加哥。今天的这个小忙,就是帮米兰达清点装箱这些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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