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奔跑在廊下,渐渐消失。雨中,一抹巴掌大小的阴影矗立檐角正脊的一旁,它盯着少年人的方向,淋淋的雨雾,豆大的琉璃珠子提溜的转动了几瞬,机械的毫无声息,不似活物,随后它僵硬的摆动着兽头,清脆的声响在雨下并不清晰,不多时竟是展开机械翅扑棱的飞向高空。
一道闪电划开的天际,吓得走在殿外的司画一抖,差点将手中汤羹掉在地上。
小姑娘蹙着眉,懊恼的嘟囔了一声,又疾步的向殿宇跑去。
来到外殿时,就见着大宫女司琴守在外面。
一排排长信灯使得殿内灯火通明。
司画踮了踮脚,看着内殿的方向,努嘴小声道:“那小子还没走呢?”
司琴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我都和你说几遍了,要叫齐大人,若要让外人听见,指不定找你的麻烦。”
司画撇了撇嘴。“我叫他小子还算是客气了,若不是他擅作主张,殿下哪会在雨天叫他进宫。”
虽说相较于五年前,每逢雨夜殿下不会在避开他人将自己关在殿内不许他人打扰,但凤翔阁内谁人不知殿下仍旧不喜在雨天议事。
对于司画的小声嘀咕,司琴这一次并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她多少也认为齐景行此番确实做的不妥。
“保护个人还能想什么阴谋阳谋的,我看啊他这暗卫统领让给其他人算了。”司画嘀咕道。
司琴眉头一紧。“司画!”
明显是听出了司琴语调中的严厉,司画吐了吐舌头,讨好的笑道:“好姐姐,我不说就是了。”她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道:“对了,琴姐姐,你说顾文君当真身子不如从前了?”
司琴正欲开口,就听见脚步声响起,她示意司画不要开口,不多时便见着面无表情的齐景行走了出来。
司琴福身做了个礼,便走进了内殿,身后跟着瞪了齐景行一眼的司画。
她们走入内殿时,坐在案前的赫连幼清面色平淡,但伺候长公主多年的司琴多少能察觉出对方心绪不佳。
司琴接过司画手中的汤羹,正要乘上,赫连幼清却摆了摆手。
看着似乎是不想服用。
司琴有点为难。
殿下自午时之后便一直未进食,一次还好,可连着几日到底不是法子。
前些日子也是如此,好不容易好些了,结果近几日又......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嬷嬷。
徐嬷嬷是在昨日回的宫,司琴私下也曾和徐嬷嬷说过赫连幼清连这几日午时之后未曾用膳,老嬷嬷是医女出身,自赫连幼清年少时便傍在身边照料。
司琴同司画走出内殿时,雨还未停,没走几步便瞧见站在外殿的齐景行。
司画撇嘴小声道:“活该。”
司琴又瞪了她一眼,司画撇撇嘴。
“琴姐姐,我先去圣人那里了。”她说着扭头就向前走,似乎是不想搭理齐景行。
将伞送到齐景行面前,司琴道:“齐大人,奴婢送您出宫。”
齐景行看了一眼司琴的身后,面色算不上好,但也堪堪只能算是平静,他接过伞道:“有劳。”
司琴正走了几步却未见齐景行跟上,不免回头疑惑道:“齐大人?”
齐景行看着身后的殿门,好一会儿才道:“殿下可有说什么?”
司琴只微垂下眼。“殿下只令奴婢送大人出宫。”
齐景行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顿在了唇边,半响无言。
见齐景行未多说跟了上来,走在前面的司琴这才松口气。
一众的宫侍挑着宫灯走在殿外,笼罩在阴云下的雨夜让宫侍们加快了脚步。
立于内殿通体鎏金的长信宫灯,烛火乱颤,明明灭灭。
赫连幼清坐在案前,到底是被徐嬷嬷劝着吃了些汤羹,只是膳后,她看着手中的奏章,半天却是没有落下一笔。
“嬷嬷明日去一趟国邸。”半响赫连幼清道。“去看看,顾文君是否是真的染了病。”
徐嬷嬷上前。“殿下觉得有异?”
赫连幼清微垂下眼,平淡道:“顾文君心思诡谲,很难不让本宫疑心。”
徐嬷嬷应了声是。
这时只听着有宫侍通禀天机宫的人在外觐见。
徐嬷嬷心下一顿,她看向站在珠帘后的赫连幼清。
宫侍俯首跪拜,好一会儿才听到帘后的声音。
“传。”
那宫侍赶忙应了声是,不多时便引着一名素白纱衣仅露出一双眼的蒙面道人。
“殿下万安。”那道人声音嘶哑,听着倒是不大入人耳。
赫连幼清微抬了抬眼,轻声道:“可是国师那里有了结果?”
“正是。”道人说道。“仙师夜观星象,推演此事与一人早有因果。”他说着双手乘上一薄锦,徐嬷嬷见了走上前,将薄锦恭谨的端送到赫连幼清面前。
赫连幼清摊开薄锦,寥寥几句,却也多少让她猜了个明白。
“此事因果不定,却也系于殿下己身。”
赫连幼清眸光一寒,她将薄锦放置在一旁。
“而关于祭天一事,仙师以为钦天鉴所选之日,福祸于殿下而言均在一念之间。”
“何来一念?”赫连幼清道。
道人摇头。“仙师未及多言,只道是天机。”
徐嬷嬷担忧的看向赫连幼清,就只见着对方面色越加冷淡,就仿若道人说的是旁人一般。
赫连幼清心里清楚,百年来早就已成定式的祭天,钦天鉴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历代君王让钦天鉴启天,也不过是象征,时间却是一直未变。
何况又出龙王一事。
无论是福还是祸,她必须于那日同圣人出现在祭天仪式上。
一旦皇权动摇,民心不稳,届时张阁老等众发难,于她而言只会更加被动。
第17章
顾文君遇刺一事终究是惊动了个别的人。
就比如眼前打着探望的名义实则混吃与顾文君闲聊的信王世子许卿雯。
“你这小身板看着倒是比五年前瘦弱了不少?”许卿雯扒着瓜子皮,笑嘻嘻的坐在一边。
昨个儿下了一夜的雨,今早有些初寒,身上搭着毯子的顾文君只捏着一串念珠,一旁的小机上放着刚刚炖好的热汤。
“你这才来上京没多久,就遭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要不然哪天得了空空,咱们去寺庙拜拜,去去你身上的晦气。”她自个儿说的开心,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深交挚友。
顾文君喝着汤,沉默的如同老僧入定。
许卿雯撇撇嘴,凑上前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这清汤寡水的有什么好喝的?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荤吗?什么时候开始食素了?”她说着嘻嘻一笑。“莫不是在和尚庙呆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个和尚,四大皆空?”
她见顾文君不开口,有些埋怨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一勺勺喝着汤,身上的寒气总算是去了些的顾文君。“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个儿都说了一遍,许世子还打算顾某说什么?”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来看你,你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对不对?”许卿雯不赞同道。“我坐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你开口还没超过三句。”
顾文君正欲开口,就听见有人通传说是宫内来了人,东陵这时跑了进来,规矩的禀报道:“世子,是长公主身边的徐嬷嬷。”
许卿雯看向顾文君,见对方神色平淡,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她眼珠子一转笑道:“你这次遇刺,倒是惊动了宫里那位。”
话里话外着实有点意味不明。
徐嬷嬷进屋时,许卿雯一改刚刚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坐在靠窗下的长榻上,眉目清淡,倒是做足了雍华贵气。
徐嬷嬷先后向室内的两人问了安,便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无非是圣人得知镇南王世子遇袭,特命宫侍送来药品,因徐嬷嬷懂得医术,与宫内御医掌院在医术上不相上下,圣人担忧镇南王世子的身子,这才令徐嬷嬷送来补品之余,并让其为世子诊脉。
这要是他人顾文君自是不会同意,但徐嬷嬷自五年前识破她女儿身身份,且如今看赫连幼清态度,知晓的人也仅是她二人,有‘高人’诊脉,顾文君也乐见其成。
何况......
顾文君微垂着眼,视线落在老嬷嬷搭在她腕上的手。
探病是假,赫连幼清那多疑的毛病才是真。
许卿雯好奇的探过头,她先是看向乖乖被诊脉的顾文君,心中暗自称奇,后又见徐嬷嬷从最初的平淡到之后凝眉不展,听得对方向顾文君询问吃了什么药膳,服了什么药等诸如此类的话后,便见的老嬷嬷招人进来,写下处方。而这徐嬷嬷也算是识趣,在征得顾文君首肯后,就找人写下一些药膳,叮嘱顾文君什么时候服用等,便带着人躬身离开。
许卿雯在一旁探头探脑看着顾文君手中写着药膳的纸。“我刚刚瞧那老嬷嬷的神态,你这病总感觉不轻啊。”
顾文君招来东陵,让其根据徐嬷嬷留下来的药膳方子为她准备午后的膳食,这听得许卿雯一脸古怪。
“之前介绍医师给你看诊你不愿,怎么一个徐嬷嬷又能给你问诊,又能让你乖乖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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