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锈迹斑斑,石柱上都流满了黄色的锈水,保镖乙摸了摸,铁链表面都酥脆了:“这是什么时候修的?”
导游坐到旁边的青石上:“不知道,我爷爷说他还小的时候就有了,顺着这条小路过去,里面还有个规模挺大的寺庙,庙里没和尚,以前这里还没开发的时候,经常有人上山抓蛇抓野鸡,来不及下山就住在里面。”
赵羽丰来了兴致:“走,咱们进去看看。”
路太窄,也没办法带行李,保镖甲乙丙干脆把行李放在了石台上,怕不保险,还把行李中的绳子翻了出来,六人绑成了一串。
导游领路,看来他也是以前抓蛇抓野鸡中的一员,对这段路非常熟悉,哪里有个坑,那块儿石板松了都一清二楚。
赵羽丰走得小心翼翼,后背完全贴到了山壁上,他偷偷往下瞄了一眼,登时感觉头晕目眩,这么高,要是摔下去,听不见个响就变成肉泥了,心里顿时后悔起来。
贺相尧看小模特害怕,安慰性的抓住他的手:“那么多人都走过了,没事儿。”
赵羽丰超小声的说:“老板,太高了,我腿软,以后咱们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好不好?”
“好,听你的。”
战战兢兢走了七八分钟,绕过一段弧形山壁,几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寺庙处在一块巨型悬空石台上,背后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赵羽丰搓搓手臂:“以前住这里的和尚胆子可真大,也不怕半夜掉下去了。”
贺相尧弯着腰帮他解绳子:“人家住了上百年,早习惯了。”
“那也怕啊,怕高是人类的天性。”
保镖丙沉呤了好一会儿:“或许他们会轻功,电视里不都演十八铜人什么的吗。”
赵羽丰觉得有道理:“咱们要是能发现什么武功秘籍就牛逼了。”
导游听着这群后生异想天开,觉得他们还不如洗把脸早早睡:“进去不?”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说什么也得进去,赵羽丰一边好奇,一边怂,紧紧的挽着贺老板往里走。
出乎意料的是寺庙并不脏,里面的杂草都被除得干干净净,角落里也没蜘蛛网,唯有那斑驳褪色的壁画和雕像能看出岁月沉淀的痕迹。
保镖甲打量了一圈:“老爷子,这里现在还有人住吧。”
导游把脸扭到一边:“胡说什么,早八百年就荒了。”
保镖丙哥俩好的搂住导游肩膀:“别装了,我们又不会举报你上山抓野味儿。”
话都说得这么明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导游坐到破烂的蒲团上,搭吧了一口旱烟:“还不是为了给我儿子攒钱娶媳妇,上山抓点野味不容易,以前山里野鸡多,大家都在抓,后来越抓越少引起了政府注意,就没人敢抓了。”
“那你们现在抓什么?”
“抓蛇呗,那玩意贵,到处的餐馆都在收,听说有钱人就喜欢吃那种东西。”
赵羽丰瞟贺老板。
贺相尧:“……”有钱人不背这个锅,傻子才嫌命长了吃野生蛇,寄生虫那么多。
导游抽着旱烟休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赵羽丰拉着贺老板上楼,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起来吱吱呀呀的叫。
二楼很矮,地板和墙壁全是实木的,阳台上有个久经风吹日晒的雕像,赵羽丰认不出是什么菩萨,双手合十拜了拜。
贺相尧也跟着拜,他不信这些,但求心里安慰。
一眼就可以看尽的地方也没必要继续探险,赵羽丰扫了一圈就兴趣缺缺的下楼。
夕阳西下,满天云霞都染成了橘红色,墨色的山峰与落日的余晖交相接应,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保镖甲乙丙都忙着拍照,赵羽丰也去凑热闹:“给我和老板拍一张。”
贺相尧眼里全是笑意,看小模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张开双臂把人接住。
赵羽丰仰着头:“老板,拍照,拍照。”
“好。”
贺相尧双手插兜,赵羽丰小鸟依人的搂着他的胳膊,郎才郎貌配一脸。
导游看惯了这些景色,已经不觉得稀奇了,抽着旱烟看这群后生瞎闹腾,大家都不会年轻很久,趁能闹的时候多闹闹,挺好。
赵羽丰先是搂着贺老板在寺庙门口拍了一张,又站到石台边缘:“小甲,我把手举着,你看能不能找角度照出我拖着太阳的照片。”
保镖甲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拿着相机指挥两人挪动位置。
保镖丙跑到旁边乱打量,他在寺庙旁边发现了一块儿刻满字的石碑,石碑已经残破,上面的字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他扭头去招呼保镖乙:“哥,你来看,古人到景区也兴刻字……”
空气陡然凝固,石头开裂的咔咔声越来越大,赵羽丰迷茫的想向前跨一步,却抑制不住的往后倒,贺相尧条件反射的把人抱住,两人连惊呼一声都来不及就掉落下去。
保镖丙眼睛睁大到极限,瞳孔紧缩:完了。
他很清楚,老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陪葬。
保镖乙手软脚软的跑过去,趴在石台边缘,过了很久才着挤出一句话:“哥,老板还有救,对不对?”
“不知道”,保镖甲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但好歹还残存着一点理智,他先打通了贺父的电话说了一遍情况,再拨通了警局电话。
贺母当场就晕了过去,她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费尽千辛万苦养大,还没来得及结婚组建新的小家庭就没了。
贺父跌坐到椅子上,连吞了两次速效救心丸,才拨通朋友的电话,当地警局遭到施压,来得很快,一同来的还有二十几架搜救飞机。
赵羽丰还有意识,他被贺相尧护在怀里,几乎没受什么伤,贺相尧却磕破脑袋昏迷过去。
他们落到了一颗树的枝丫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是不断掉落的碎石,周围没有任何着力点,无处可逃的恐惧笼罩着赵羽丰。
他一动不敢动,树枝被撞得出现了断裂,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每动一下裂缝就变得更大,他搂紧了贺相尧:“我好怕,你快点醒,好不好?”
深褐色的树皮裂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树干,赵羽丰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裂缝:“老板,我不会把你推下去的,你别担心,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你死了我不成寡夫了,等它断了咱们就一起掉下去。”
贺相尧紧闭着眼,鲜血的大量流失让他体温迅速流失,赵羽丰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我说错了,我舍不得你死的,今天这事儿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拍照,也不会发生意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赵羽丰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他亲了亲贺相尧满是鲜血的面颊:“老板,你福气比我好,肯定能等来救援,以后逢年过节记得来祭拜我啊,我最害怕一个人了。”
赵羽丰想了很多,他的牛肉干事业还没发展起来,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也都还在家里等他,男神也还没亲耳听见他认错。
可惜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他真的太害怕了,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默默腐烂化成白骨,消失在尘埃里,或许最开始几年男神还记得他,可几年之后再多的感情也淡了,那时候男神身边又会有新的人,无数个李羽丰,张羽丰会出现在男神未来的生活里。
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赵羽丰就感觉钻心似的疼,他向下看了一眼,轻轻将贺相尧往枝丫里面推了推,闭着眼睛往后倒下。
他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身体不断下坠,害怕得不断发抖,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第57章 醒来
赵羽丰做了一个梦,他赤脚站在一片荒原上,天空中不断飘落着雪花,温度低得可怕, 呼出来的水蒸气凝成白色的雾气,刺骨的寒意从不断从脚底往上攀。
贺相尧站在远处,笑盈盈的冲他招着手, 雪花落在男人的睫毛上, 迅速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想扑到男人怀里,要个抱抱, 再要个亲亲, 顺便把脚塞进男人毛衣内,抱怨一下这见鬼的天气。
还没来得及动,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青年就越过他朝着贺相尧跑过去, 男神没看出任何不对, 像平日里一样把人抱在怀里, 低头轻声说着些什么, 青年时不时掩嘴笑。
不对的, 事情不该是这样,那个是假的,是冒牌货,赵羽丰疯狂的大吼,朝着男人奔跑过去,腿上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原本近在咫尺的两人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摔倒在地,回头,后面留下了一连串带血的脚印,浓郁的血腥味冲进鼻腔,赵羽丰惊恐的发现他已经没有脚了,那双冻得青紫的脚从脚踝处断裂,遗留在了原地。
愤怒挤满了赵羽丰的胸腔,那个男人是他的,他拿命换的,谁也不能抢,没有脚也没关系,他还能爬,老板会认出他的,一定会。
雪越下越大,赵羽丰爬行的速度很慢,积雪迅速将他掩埋,那两个人相拥着走远,终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赵羽丰僵硬着脖子仰望天空,惨白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只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胃里一阵翻搅,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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