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几句话说不清楚。”沈牧不想对陌生人八卦,更何况谈及切肤之痛。
“不管怎么样祝你顺利啦,你很讨厌我吗?”许桐追问。
沈牧把垃圾装好,直起腰来:“当然没有,是觉得我不够热情?可能年纪大了,性格就是如此。”
许桐依然露着笑容:“做人还是开心点好,我觉得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特别亲密。”
沈牧点头:“他是好人。”
“好不好谁知道呢?看起来像个有钱少爷。”许桐眨眼。
“也还好吧,都几岁了,还少爷呢?”沈牧这般含糊其辞地说着,便拎着垃圾走出去。
许桐望着沈牧的背影,眉宇间微妙一动,又恢复了甜甜的表情。
——
这些日子夏实真是忙到快要分裂,等到终于有点私人时间,才有空去医院探望嫌疑人张宏达的女儿。
小姑娘是肝癌晚期,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但情绪保持的很好。
夏实进门后朝她笑了笑,放下礼物问道:“身体怎么样了,你妈妈呢?”
“队长您来了啊。”小姑娘的母亲于莉从走廊跟进来,手里端着午饭,脸上并不见对警察的厌恶。
”本想早点看看蕾蕾的,无奈事情太多。”夏实帮她升床摆桌板。
“您让同事带的礼物和钱我都收到了,我老公给国家添了那么多麻烦,还招您这么惦念。”于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为了你们才选择错误的方式铤而走险。”夏实无奈道:“那笔去留不明的钱已经被冻结,这是国家规定,如果蕾蕾的医药费有问题的话,我……”
“不用不用。”于莉赶快摆手:“其实……已经有好心人资助我闺女做手术了,现在正在等肾源。”
“好心人?”夏实眨眼。
于莉显得很愧疚:“就是……被宏达弄伤的沈先生,他可真是好人呐。”
夏实饶有兴致:“沈牧?”
于莉点点头:“他亲自送钱来的,还探望过蕾蕾几次。”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夏实点头,转而道:“案子下周就开始审理了,虽然张宏达已经去世,但如果你想知道结果的话,也可以来旁听。”
于莉为难地望向女儿:“这哪走得开啊,我就不去了吧?”
夏实没有强求:“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
——
东山弃尸案并机场伤害案开庭当日,正好是十二月一日,离这一年过去仅仅剩下三十天的时间。
沈牧和秦深两个都是当事人,自然准时地到了法院,等着被法官传上台。
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齐磊更是英气勃发,表情严肃地在旁边整理手中密密麻麻的资料。
“你紧张吗?”沈牧轻声问。
秦深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牧握住他的手,深深地喘了口气,似是在心内默默祈祷。
可他们还没有更多交谈的机会,就听到法庭门口一阵喧闹,回头发现竟然是名年轻女子坐在轮椅上,被几名法警陪同入内,旁边还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估计是美方代表。
秦深万分惊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林恩……”
被簇拥在众人中间的女子失魂落魄、瘦到仅剩皮包骨头,两只眼睛半点神采都不剩。
她甚至没有发现秦深在场。
被沈牧拉住胳膊重新坐下后,秦深忍不住感慨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认识她了。”
第37章 疑云
由于此案涉及跨国嫌疑人,已经成为媒体所关注的热门事件,加之公安部正在推动中美之间司法合作,竟然在未询问任何当事人的前提下开启了网络直播。
沈牧静静地坐在席间,始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这一幕他不知道盼了多长时间,就这样恍然实现,实在有种不真实的激动难以按耐。
异常憔悴的林恩被押送在被告席,眼神冷酷而无神,始终揪着腕上的手铐发呆。
“被告人林恩,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与东山弃尸案的死者秦风桥是什么关系?”法官用力拍了下醒木。
“男女朋友。”林恩声音低沉。
法官问道:“在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你出庭作证亲眼看到秦风桥与秦深大打出手、而后自己慌张逃走迷路,是真的吗?”
林恩沉默了下,抬头说:“是。”
“但是根据控方所供证据,秦深当夜被银环蛇咬伤,已出现严重的中毒症状,而他被发现的地方距离埋尸地点足有将近一公里的距离,法医认为秦深是不具备埋尸后独自行动的能力的,请问,与尸体同时发掘出来的蛇尸是否与你有关?”法官扶着眼镜认真询问。
林恩扭头说:“无关,我很怕蛇。”
法官看了看齐磊,同意他发问。
齐磊立刻落落大方的提出新证据:“这是当日医院体检报告,秦深除身重蛇毒外,体内还残余安眠药。”
林恩的长相原本应当是很清秀的,此刻却显得扭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磊说:“负责治疗秦深的急诊主任医师余欣在案发不久后辞职消失,上个月才被警方重新从广州寻到,我想她可以证明正是你的父亲林正道贿赂威胁,才让她带走了我委托人的化验记录。”
“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恩忽然用手猛砸面前木桌:“我也可以怀疑你们给了她钱,让她来污蔑我!”
守在旁边的法警自然试图控制,但林恩还是在激烈的扭动中摔到地上。
严肃的法官怒道:“被告人,你假冒精神病患者,根本没有通过警方的精神检查,现在公然扰乱法庭秩序,给我肃静!”
“放开我,秦深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冤枉我!”林恩发出极为激烈的惨叫。
法警用力将她提起来,在法官的示意下被狠狠拽走。
几分钟之后,林正道才出现被提审。
没什么机会发言的秦深皱着眉头站在齐磊旁边,实在无法接受当初如公主般骄傲的林恩,竟然活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
一件沉寂多年的杀人案,涉及到多个富豪之家与禁忌的兄弟之恋,加之被媒体打上了沉冤昭雪的标签,在一夜之内闹得满城风雨当然很容易,不要说网络中流传的爆炸言论,甚至连很多传统纸媒和电视台也开始涉足报道,闹到这个份上,躺在医院的秦晋是不可能不知道了。
当他听到大儿子秦风桥存在不伦的心理时,当场就被气得血压升高、心脏险些骤停,经过手忙脚乱的急救才暂时保住性命,但也因此彻底成为风中残烛,失去好不容易渐渐恢复的生命力。
秦深下了法庭前来探望,被许伽子无奈地阻挡在外面:“还是别刺激你爸了,他需要休息。”
“为什么非要把细节告诉他呢?”秦深略显无奈。
许伽子叹息:“曾经运筹帷幄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接受被亲人安排隐瞒……总而言之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将官司打完,得回你应有的名誉。”
“什么名誉,都是些旁人嘴里的八卦罢了。”秦深不屑。
许伽子不由皱眉:“你少吊儿郎当,更不能跟记者乱发泄,知道吗?”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瓜。”秦深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和沈牧都是真正关心我,盼着我能洗脱罪名的,就算是为了你俩,我也不可能胡闹,还有……其实我爸怎么想我早就不想追究了,从小跟他感情就一般,他怀疑我、讨厌我,都打不倒我,哪怕是一分遗产不给我,我也懒得去摇尾乞怜。”
许伽子的立场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自然苦笑安慰:“你爸同样不容易。”
秦深歪了下薄唇:“是啊,原本把我哥当成白月光,现在再回忆起来,肯定要憋屈死了。”
“嘘。”许伽子把手指放在唇上。
“好好好,那我走了,沈牧还在楼下等我呢。”秦深将手里的礼品放在地上。
许伽子欲言又止,最后轻笑:“他真的很爱你。”
——
难得得到认可的沈牧才不像弟弟那般手舞足蹈,他反而变得更沉稳、更谨慎,生怕此刻一个不小心,就使得长久以来的愿望遭到无情毁灭。
走出医院大楼的秦深望见他立在阳光下的背影,不由走过去抬手揽住:“你瘦了很多,用不着整天琢磨,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沈牧回头弯起修美眼眸:“嗯,没想到这次夏实和齐磊做了如此多事,在法庭上把证据一一摆出,几乎不怎么需要辩论,就让林恩父女失去还手之力了。”
“毕竟那俩人也只顾欲盖弥彰、东躲西藏。”秦深拥着他往车边走,忍不住道:“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嗯?”沈牧疑惑。
“林恩是个特别要强的、典型的狮子座女孩,怎么变成如今的德性了?”秦深叹息:“难不成真的良心不安,被自己吓得神神叨叨?”
沈牧当然没怎么和她接触过,所能记得的也仅是当初被从东山营救出来的、泪流满面的美丽少女。
秦深摇摇头:“算了,不想了。”
沈牧反握住心爱的人的手:“嗯,我觉得这次要翻案已是大势所趋,相信最后不会失望,到时候判决书下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