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诧异,里面竟然全都是我。
反应过来之后就觉得全身都被蜂蜜泡泡灌满。
我摆弄好它,调好光线,在廖温桐身后喊了他的名字。
“温桐。”
然后拍下他回过头的那幕,他笑的开心,头上还带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编出来的花环,温柔而又美好。
——
上帝总是给我们许多考验,有好的,有坏的。
尽管我们并不得到上帝的恩宠,尽管他给我们的考验都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过程。
但是还好,最后你都留在了我身边。
温桐啊,我们这是走完了上帝给的所有考验了,我们是一起相爱着走过这段路了。
以后的路,会平坦顺畅嘛?
“温桐,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杨灵说的没错,温桐已经开始出现严重的嗜睡症状了。
昨天下午带他回家,不过才三四点,他竟然一直睡到了现在,昨晚的晚饭我都没有能把他叫醒。
我守了他一夜,天没亮我就给杨灵打了电话,杨灵说,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带温桐去他那看看了。
不管温桐愿不愿意,不管他会不会再出现什么芥蒂。
这都比不上他的健康重要。
抑郁症这东西也是致死率非常高的病症。
我没敢多耽搁,温桐还在睡的时候我就把他叫起来,喂他喝了点热牛奶,又害怕他空腹喝牛奶胃会不舒服,又让他吃了个鸡蛋。
他茫茫然的被我带出家门,路上问了我好几句怎么了,要去哪里。
我犹豫了下,车子停在了红灯路口,
“温桐,我得带你去看医生。”
“医生?”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去面对他的疑问。
“温桐,你这手腕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
果然他听到这句话便立马低下了头,看样子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以为他不会告诉我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忘记了……难受……情绪好像时好时坏,狱里没有能尖锐到划破皮肤的东西,我就把手腕放在床沿上摩擦……”温桐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最后因为这个……减了大半年的刑……”
我无意去触碰他最伤情的地方,只当那些事情是和我一起发生的,可是,那又何尝不是我最深的痛楚。
“翰宇,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心理问题了,我跟你去看医生……”
我深皱着眉头,把车子提了速度。
——
“你在外边等着。”
杨灵这话说完就把温桐带到了他的办公室,我在外边焦躁不安,倒不是因为信不过杨灵。
我只是担心该有的结果……
——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温桐才从里面出来,我兔子一样跳起来去迎他,他笑着出来,在我还没有说出口我的担心,他倒先来安慰我:“我没事,杨灵叫你进去。”
“杨灵……”
“别担心,情况很乐观。”
这一句话就让我吊在高山上的心往下落了几分。
“他这病得好几年了……”
我静静等杨灵说完,“幸亏他这几年没碰到你,不至于让这病更严重。更乐观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自残自杀这种念头了。”
我长舒一口气,杨灵在电话里和我说的抑郁症的致死率让我吓了不止一跳。
“不太好的是……”
“什么……”
我从座椅上往前趴了几分,可气杨灵现在就不把话说的流畅了,我心里开始慌,他见我着急,也不再多端着。
“他开始恢复抑郁症最初的状态了……从嗜睡和心情压抑开始……”
我又一下子跌回椅子里。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这句怎么办是在问杨灵还是在质问我自己,只是,显然哪一方都是我的痛苦。
杨灵看我这状态,坐正身子,严肃起来。
“两种办法。第一,药物治疗,我不太支持,这种方法虽然治疗时间短且治疗效果强,但药物的副作用太大了。第二,环境治疗。”
我看向杨灵,他继续往下说。
“就还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带他散心,让他随时保持好心情,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不过得改一条了,不能老是让他相信你,你该学着相信他了。”
我皱了皱眉头,杨灵悻悻道。
“我无意打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我的职业要求。你们之间存在着一个永恒的问题,你认为那些年你的态度伤害了他,所以一直在展现着你有多值得让他来信任你,而廖温桐也一直都在努力的选择相信你,这样子表面看起来一派和谐美好又自然。”杨灵绕了个圈,走到我面前。
“问题在于,廖温桐在被动的相信你……换句话说,就是廖温桐在逼迫自己依赖你。你们之间的隔阂终究还是没解决……”
“别再让他这个样子了,他过得有点太卑微了。这样反倒适得其所。”
“你们现在该是反过来的状态了,你该,去相信他,并且让他知道,你相信他。”
——
是啊,那时那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能反应过来,还需要旁人来指点。
我得先学会相信他。
只是时间这个鬼怪,哪会便宜人,哪会便宜我们,哪会给我们来得及反悔和反应的时间。
它拉扯着我们一刻都不停歇向前跑,硬生生的掰过我们要向后张望的脑袋,不给我们一点喘息的余地。
是夜了。
廖温桐已经熟睡,尽管我现在是多么的不希望他是在睡觉,我宁愿他不眠不休的和我彻夜长谈,和我聊一下没有我的这几年他的点滴,从每一天发生的鸡皮小事开始说起。这样,我们又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天。
虽然这样不利于他的健康。
今晚没有月亮,夜光却亮,我借着这光细细打量廖温桐,尽管这个人的容貌就像小时候我们一起背过的唐诗一样烂熟于心,但是啊,他比诗更美好。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嘛,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真的是……委屈你了。
如果可以……啊不,是一定可以。
我一定要用余下的后半世无与伦比的去补偿你。
——
一夜无眠,天才方亮,我就叫了温桐起床。
我叫了好久才将他叫醒,他一副无意识的样子给我胸口压了块石头,一瞬间闷痛。
我狠了狠心,接了点冰冷的凉水给他洗把脸。
此时不过才四点。
“翰宇我好困啊……”
凉水起了点作用,总不至于让温桐看起来那么迟钝。
“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好不好啊,我们去看日出,去看太阳是怎么升起来的,去看看它初入这一方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
秋天的海边很冷,幸亏我给廖温桐多包了几层,现在是六点,沙滩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带着廖温桐找个沙子平坦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等太阳出来。
潮水经过了一晚的退落,停在了最低的地方。此刻正借着天边的鱼肚白一点一点的上涨。
海浪一波一波的扑向我们,还未触及到我们时又挽留不得的远离我们。
廖温桐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往下掉,我小声且缓慢的叫温桐的名字。
廖温桐……廖温桐……
可我重复了几十遍,温桐都没有回复我。
鱼肚白开始被海的那边冒出来的金光向上推,直到把它推成灰蓝。
我把脸埋在肩头上让眼泪浸在衣服里,吸吸鼻子,把廖温桐晃醒。
“……”
他双眼挣扎开,里面还是一片无神。
“温桐,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我的廖温桐还是我的廖温桐。眼睛,耳朵,嘴巴,那么只是他在我耳边沉睡而发出的呼吸……都是我的廖温桐。
余生,我不会让你的双眼无神的。
我会让太阳每一天都在你的眼睛里升起。
什么抑郁症,什么嗜睡,什么与我们的幸福无关的东西。我要建起城堡,将它们全部隔绝在城墙外。
温桐,从一而终的陪着我。
我拉起他没有带戒指的右手,幼稚的用我的小手指去够他的。
那拉钩了。
你要从一而终的陪在我身边。
——
“你不用上班了嘛?”
看完日出,我带廖温桐在海边的小餐馆吃了早饭,他没吃多少,这让我很不开心。
我给他擦擦嘴巴。
“最近我都闲下来了,陪陪你……”
他似是明白了,也不与我多争论了。
“你还困吗?”
“不困了。”
“吃饱了嘛?”
“嗯。”
“可你吃的很少。”
“……”
算了,我看他一脸茫然又委屈巴巴的样子,不忍再多强迫他。
——
“温桐,你想去哪里看看嘛?”
回家的路上,温桐没有再睡觉,这让我的心里稍稍得到了点安抚。
“什么?”
他刚刚很专注的在看沿途经过的事物,听到我的问题不免的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