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中,除了江独明不便现身,其他人都是这场仪式不可或缺的参与者,于是接受君伽月几人的亲迎,从正门正大光明的进去。君伽月领着百夜走在最前面,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微笑着招呼百夜,又关切的询问他的近况,似乎有些太过热情了。而百夜好像也不排斥他的亲近,他问什么便答什么。
到了天禄阁门口,君伽月快走几步上了台阶,来到大门前,绅士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百夜刚提脚,青夜突然亮出鬼刹,对着君伽月。百夜回头与青夜对视一眼,秒懂,停在原地。青夜这一动作,让两方的人都愣了一下,之前的计划是南枫发出信号后动手,不过青夜不是冲动之人,众人瞬间就警戒了。江陵与凌断站到君伽月两侧,君伽月站直身体,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但还是笑着:“呵~差点忘了,当年你在场啊不过,今天的事,不允许你打断,你说呢?……伽月。”什么?君伽月在喊伽月?众人正不明所以,百夜突然双目无神,走向君伽月,青夜喊他,他有些僵硬的回头,很陌生的看了青夜一眼,又继续走。青夜上前想拉住他,却被江陵和凌断两方挡住。南枫、贺连、庄晓梦见此情景同时唤出神兽,还未动作,百夜已经到了君伽月触手可及的范围,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离君伽月还有一步远时,百夜突然眼睛一闭,倒了下去。君伽月接住他,轻柔的将他抱在怀里,往大厅里走,又回头对其他人说:“各位也请进来吧,还有,独明,好久不见。”
江独明闻声,从暗处走出来。庄晓梦皱眉:“枫哥,这怎么回事啊?!”南枫皱眉:“先进去。”青夜、南枫、庄晓梦、贺连跟着走了进去。经过凌断身旁的时候,贺连狠狠地瞪了凌断一眼,凌断笑着,没说什么,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去。江陵走到江独明面前,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江独明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问:“将人凌迟好玩儿吗?”江陵神色不改,说:“哥哥是在怪我吗?还是认为他不该死?”江独明说:“你大可以给他个痛快。”江陵轻笑:“哥哥还是那么仁慈,他不痛快,我才能痛快啊~”江独明又问:“百夜怎么回事?”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正经的叫百夜的名字。江陵正色:“这件事,哥哥还是旁观比较好,被别人打扰重逢,他会不高兴。”又说:“还是进去吧。”
大厅里布置的是相当的豪华,那尊原本坐落在大厅中央的、破碎的石兽天禄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假山,但明显是一座室外假山,如今却被摆在了这大厅之中,但这大厅实在够大,近两米的假山就这样放着也并不突兀。君伽月将百夜平放到主上位的金丝楠木榻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又伸手慢慢的理顺百夜有些散乱的耳发。这一亲密的动作,让青夜眼神一冷。南枫及时的按住他的肩,说:“别冲动。”
从进入这大厅的那一刻起,青夜就感应不到赤涯的存在,连鬼刹都召不出来,那么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他们踏入了龙狮的结界里,这结界能限制他们的灵力,隔断他们与神兽、灵器的联系,当年帝宁、凌叙恐怕也是因为陷入了这结界,才受到了致命的攻击,难怪他赶到的时候,白虎在不远处徘徊,却过不去,听不到宿主的命令,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或防御。从南枫三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也与青夜一样。贺连一反应过来,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凌断一掌推了进来。贺连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气炸了,即使没有灵力,但脾气还是忍不了,爬起来就要冲过去干仗的样子。而凌断也有奉陪的意思,上前两步。南枫拦住贺连,将他推到庄晓梦身边,看着凌断,带着些警告之意:“凌断。”尽管南枫现在没有蛇神半月在身边,但身上散发出的威慑力却让人觉得丝毫不减。凌断笑着:“抱歉,南枫哥,只要他乖乖待在这里,我是不会对他出手的。”
百夜轻轻‘嗯’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君伽月扶他坐起来,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感觉如何?还好吗?”百夜微微仰头看着他,又看了下自己的身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末了垂下眼帘,几分震惊,几分伤感。君伽月看着他的表情,十分高兴的将他搂入怀中。青夜突然飞身上前,赤手空拳径直挥向君伽月。君伽月早有预料,手一挥,从袖中甩出一根缚灵绳。青夜虽然没有赤涯傍身,没有鬼刹在手,但身手依然敏捷,一个侧身躲过缚灵绳的攻击,转而伸手去拉百夜,谁知百夜却像是受到惊吓般往君伽月身后躲去,君伽月勾唇一笑,一手护着百夜,一掌打在青夜身上,青夜被震退几步,嘴角滴落几滴鲜血,眼睛却直直的看着百夜。
江独明想上前去,被江陵用复苏拦住。百夜抓着君伽月的手臂,带着些乞求的语气:“你答应过我的。”君伽月看着他:“你看到的,是他想伤害我。”百夜移开视线:“谁能伤得了你……”君伽月笑了,牵着百夜的手拉他起来,像哄骗小孩子似的说:“有好东西给你看,来。”到了假山面前,问:“还记得这个吗?”言语中有些期待之意。百夜看着,摇头,有些心不在焉:“不记得了。”君伽月还是兴致颇好,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从这假山后面走出来的,再走一次,我想看。”这个样子的君伽月,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像个在撒娇的孩子。百夜眉头微皱,说:“放了他们吧……”君伽月的笑容在脸上凝滞了,说:“放了他们?然后让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你吗?!”百夜眼神悲戚:“我本就不该存在了……”君伽月微怒:“我费尽心思让你回来,是要你听话,不是要你跟我作对!”百夜不看他,也不说话。君伽月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就不能听话吗?!!”
百夜明显的呼吸不顺,让青夜再次失去理智,冲上前去,而君伽月也发了狠,用缚灵绳缠住青夜,另一端绕在房梁上,将他吊在半空。缚灵绳看似轻盈柔软,实则坚韧锋利,越是挣扎越是缠得紧,一不小心甚至会划破皮肉。百夜被迫微微仰头,看着君伽月,说:“收手吧……放过他们,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君伽月慢慢松开手,转而抚上百夜的脸颊,笑着:“是在我身边听话,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去死,你选。”百夜不说话,却移开他的手。君伽月停滞了一下,猛地的将百夜推开,说:“那你们一起去死吧!”
百夜后退几步,被一双手接住。南枫扶他站稳,双眼紧紧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你……”百夜有些苦涩的笑着,说:“枫儿。”南枫表情复杂:“……伽月,怎么会?”庄晓梦越听越糊涂,说:“枫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南枫略想一下,大概理清楚了,一直以来在他们面前的君伽月并不是君伽月,而是君伽兰,当年龙狮事件中死去的,不是伽兰,是伽月。百夜落入阴临渊后消失过一些时间,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被君伽兰动了手脚,所以伽月如今才会在百夜的身体里醒来。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百夜”看他们时会那么陌生,难怪,“百夜”跟“君伽月”很熟的样子,还是知根知底的熟,但大家更想知道的是:百夜呢? 君伽兰笑着,说:“别急,马上就送你们去见他,月也是,很喜欢那个孩子吧……” 伽月即痛心又无奈:“你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收手?我、江氏一族、帝宁、凌叙、父亲、吴家、林家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君伽兰猩红了双眼,震退众人,抓着伽月的肩:“谁告诉你的?你听谁说的!” 伽月满眼的失望与绝望:“我们,不要再相见了,永远……” 君伽兰慌乱了:“不行!我好不容易带你回来,你不许离开!!……月,我放他们走,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听话……” 伽月闭上眼,几秒后再次睁开,君伽兰看着百夜的眼睛,质问:“怎么是你?他呢!你做了什么?!!”说着,退开几步,发疯似的在大厅里奔走,像是在寻找,嘴里念着:“不可能,这里有结界,走不了,逃不了……”
百夜到江陵面前,拔出他的复苏,向上扔去,复苏打在缚灵绳上,缚灵绳松开,放下了青夜,百夜赶忙过去:“青夜。”好在青夜只是皮外伤,青夜看着百夜,尽管有许多话,却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就只是检查了百夜脖子上残留的淤痕。君伽兰终于停下来,笑得脸部扭曲:“哈哈哈哈……又死了,死了也好……”说着一招手,缚灵绳回到他手上。接着,江桥出现在门口,与江陵、凌断一起形成一个包围之势,将百夜几人围在中间。众人只知道江桥经受过凌迟,却不知道江陵的每一刀都没有将肉割断,褴褛衣衫下,数不清的肉片就这样挂在江桥身上,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晃动。
君伽兰笑着说:“死了好……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百夜看着君伽兰,厉声:“他不欠你什么!”君伽兰走近几步,嘶吼:“你知道什么!我们身上流着的血一样,连长相都一样,可他过的是什么生活,我过的又是什么!居然居然还要用我的命去救他的命……亲兄弟?双胞胎?哈哈哈……可笑!”百夜冷静了下,说:“你以为,为什么你可以被放出来?又为什么能待在他身边?你以为,你看的那些书是谁的?是不是刚好是你那个年龄段的?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他很善良,在发现你的存在后,他也认为他欠你,所以在所有方面都做到最好,只为了能够让你出来;他很善良,善良到即使死在你手里,却一点都不怪你,君伽兰,亲手杀死这世上唯一爱自己之人的滋味,如何?”君伽兰一步一步的走近百夜,声音颤抖:“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他呢?!他去哪儿了!……月,把月还给我!!还给我!!!”说着,伸手去抓百夜。青夜拉开百夜,挡了一下。江桥原本被君伽兰制压,一直安静的站在门口,但现在君伽兰心绪大乱,江桥得以解放,看着江独明就冲上来。百夜亮出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心中默念一句,结界外的赤涯、半月、虚颜、八声同时出动,将结界从外面打破,同时将整个天禄阁的屋顶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