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流言蜚语从来是喝止不住的。
而高裴报复心随之大放异彩,竟然弄了个纸箱贴上白纸,写上“捐款箱”三个字,故意在老师吃饭的午休时间放在了学校大门口,还亲自领着人,一人十块钱地往里面投钱。
围观者议论纷纷。
邵峋第一时间听说,气炸了。
自从流言蜚语开始乱传之后,程涣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看上去倒是还很无所谓,也不在意别人议论,更没有恼羞成怒,但邵峋很生气。
他将程涣的沉默当做是隐忍,将无所谓看做是强撑,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他心爱的盛世美颜被人欺辱。
邵峋炸裂地跑到学校门口,打算把那捐款箱踢飞,结果到了才发现,那箱子已经被人踩扁了,而当事人他竟然认识,正是陈厉。
陈厉两手插兜,踩扁了箱子转身就走,高裴躲在人群后,抬手指他:“陈厉你给我等着!”
陈厉不用他等,当即转身过来,沿途又踩了那箱子一脚,高裴见状当场就怂,掉头就走,可刚转身就撞见个人,正是程涣。
程涣居高临下冷嗤了一声:“真巧啊。”
高裴:“……”他反应倒快,立刻道,“你家情况不好,学校都不管,大家认识一场,我帮帮你。”
程涣在围观学生的惊呼中一把拽起了高裴的领子朝学校外面拖去:“那真是谢谢你了,你既然这么帮我,我怎么样也得好好谢谢你。”
高裴重心下沉,把自己衣领往回扯:“不用了!你松手!”
杀猪的叫声渐行渐远,学生们散了,人群中拔尖似的两个高个男生却对视了一眼。
邵峋走过去,不客气道:“你什么时候有这好心了?”
陈厉转身就走:“关你什么事?”
邵峋看着陈厉离开的背影,默默地炸了毛。
怎么不关老子的事,你抢了老子“英雄救美”的剧本!你有什么资格踩那箱子!我还没死呢,我家盛世美颜的事轮的到你管?
第50章 番外6
程涣很久没揍过人, 这趟揍得很爽,理由都不用给自己找了,把高裴彻底打翻成了一只猪。
高裴最后垂死挣扎:“你……你给我,走着,走着瞧。”
程涣拍拍他的猪头脸:“走着瞧什么?我连老子娘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能指望我怕你?”
程涣这趟收拾完高裴, 彻底奠定了他在A中的一哥地位, 而关于陈厉踏坏捐款箱的事无意间流传开, 又成了桩“一哥学霸情”的美谈,俨然是学霸陈厉路见不平,与一哥产生了跨年纪的友情。
而事实上,高裴那事之后,程涣和陈厉的确有了点不浅的交情, 关键两人性格对盘,还算聊得来。
邵峋炸了。
他不敢相信他和程涣还没发展出什么, 陈厉就横插了进来,学霸不用看书考试吗?再不行谈恋爱呢?
邵峋毕竟是少爷脾气, 时间长了, 硬是憋出了“对象脚踏两条船”的幽怨。
但程涣像是瞎的,根本看不出他这些幽怨,每天照例上学放学,偶尔和陈厉碰到聊两句。
邵峋无人可说,这天晚上一个人憋着闷气闭眼睡觉, 竟然做了个堪称奇妙的梦。
他梦到自己成年了,变成了一个28岁事业有成的男人,他拥有一家投资公司,坐拥亿万资产,他看到自己拎公务包、着西装,一脸严肃地走进电梯里,梯门缓缓合上。
下一秒,邵峋骤然发现,自己正站在电梯里。
邵峋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旁边有人见他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了一把,半开玩笑道:“上了一天班,低血糖?”
邵峋转头,看见那扶住自己的人,差点第二次跪下去,他竟然看到了程涣。
然而眼前的程涣却又长得有些不太一样,五官更开了,容貌更精致,发型打理过,气质上更从容淡然,完全没有了他记忆中的棱角和不耐烦。
程涣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奇怪道:“你怎么了?进电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邵峋张口:“我……”他一发声,又发现了不对,这不是他的声音,或者说,不完全相同。
邵峋终于彻底察觉出了不对,这真实的感受,根本不像做梦,再看电梯梯门上印着的面孔,这个人,真的是他自己吗?
不,不是。
邵峋很清楚,这不是。
这突来的情况叫人措手不及,邵峋掌心沁满了细汗,小心翼翼地掩饰住神态,等跟着身边的程涣走出电梯停在一辆跑车前时,他差点又跪了。
妈的,他没驾照?这车怎么看着这么高级,比他哥的还高级一些,这要怎么开?
旁边的程涣催他:“你到底在想什么?还在想工作?”
邵峋侧头同他对视了一眼,飞快地错开视线,抬手在唇边掩饰地举了一下:“没有。”
程涣的眼神转瞬间变了,他悄悄打量了面前的邵峋一眼,目光又不动声色地下落,来到他拎着的公文包上——邵峋这人有个毛病,总觉得拎个公文包像跟班的秘书,于是拎包永远包扣向内,可现在,就在邵峋来回的几次换手的期间,包扣已经堂而皇之地朝外了,邵峋却没有发现。
这不正常。
但人不是机器,总有不正常的时候,按理来说,邵峋就算表现有些异常,程涣也不至于如此警惕,但偏偏,程涣不久前因为发烧刚刚经历过一次“灵魂重生”,以己度人,邵峋这表现,非常值得怀疑。
直到邵峋主动道:“今天你开吧。”
程涣若有所思道:“怎么了?”
邵峋绕到副驾:“没什么,头疼,你开吧。”
程涣嗯了一声,拉开了驾座的门。
上了车,程涣却没起步,他忽然侧头道:“邵峋?”
“嗯?”邵峋本能地回头。
程涣绷着的唇角一松,笑了笑,可这笑只维持了半秒,凝固住了——那天晚上,他回到的是自己高中时候的身体。
那么邵峋……
程涣豁然转头,目光定定愕然地落在了“邵峋”身上。
那么眼前这个套在邵峋28岁壳子里的灵魂,难道是——高中时候的邵峋?
*****
邵峋瞪眼看着面前卷子上的题目,两个字,不会。
他有些纳闷,难道因为前几天和程涣讨论了一次文凭,他炫耀高中毕业也能当大佬,老天爷看不过眼,这就把他打回来对学历进行回炉重造了?
不能这么狠吧。
既然不会,那是真的不会,邵峋索性也不再看了,卷子一番一盖,侧头看旁边,邪笑着打量起了身边的程涣。
正确来说,是高中时代年仅十八岁的程涣。
这个时候程涣真是特别嫩,五官面盘没有完全张开,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但朝向成年人跨越,多少带了些男人味,给人的感觉非常特别。
邵峋本能地硬了一下。
硬完了,缓缓凑过去,朝那边呼了一口气,拉长了眼尾,笑得格外漫不经心:“程涣,作业借我抄抄。”
程涣头也没转,无情道:“自己做。”
邵峋以一种品位特殊情趣的心态,朝他撒了个娇:“不啊,我就要抄你的,你给我抄抄。”
程涣停下笔,侧头,一张漂亮年轻的脸蛋明晃晃地印在邵峋眼中:“要点脸吧你,昨天还骂我一脚踏两船,现在撒什么疯?”
邵峋愣了下,他投资人的大脑飞快的运转了起来,了悟了,别是18岁的他自己前几天和18岁的程涣闹矛盾了吧?
其实邵峋重生来,发现自己如今和程涣做了同桌,就知道有些事情在过去恐怕已经无形中被改变了,他这个未来的当事人真是相当欣慰,还觉得18岁的自己很能耐品味也很高超,毕竟程涣18岁的时候脾气真的稀巴烂,能纠缠上,绝对是18岁的自己足够卖命纠缠。
邵峋想明白了,并不打算“矜持”些,反而又凑近了一些,撑着下巴,笑笑道:“生气了?”
程涣避开他,又拧眉:“回你那边去。”
邵峋眉梢眼角全是笑:“哎,别这样,我会伤心的,”顿了顿,“我前几天说你一脚踏两船了?那我当时说的时候,一定也很伤心,要不然你看,以我的脾气,我无所谓的时候,什么时候多废话过半个字。”
程涣竟然被邵峋说得愣住了,无言以对。
其实这解释没有错,邵峋前天朝他不耐烦地送出那句“一脚踏两船”的时候,的确是一脸的不高兴,程涣当时觉得邵峋有病,可如今听了这番话,又忽然觉得是这个道理。
而邵峋如今又把这番解释揉碎了说出来,难道真的因为他和陈厉走近了吃醋?
吃醋这两个字在脑海里一蹦,程涣又吓了一跳,但其实早在两个人相互亲过一次之后,程涣自己也隐约能感觉出来,他和邵峋与普通的男生之间,的确是不太一样的。
邵峋是想尽了办法缠着他,他唯恐避之不及,但真的相处起来,又并不排斥邵峋。
程涣其实有些拿邵峋没辙。
因为邵峋那句“一定也很伤心”,程涣心底那些残存的圣母心悄然动摇了,他嘴里说着不给抄,到了下午,还是把本子扔给了邵峋。
邵峋笑出一副浪荡公子的嘴脸,还朝程涣一挑眉,等抄完了,程涣拿回作业,看到书册里夹着一页纸,纸上写了六个字“谢谢小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