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起眉头来:“快要考试了,我该怎么办。”
厚厚的书籍一共有八九本,必考的二三本,光是看,三周就过去了。
柳月明往椅子上一摊:“不行了,推掉所有的行程,我要去复习了。”
文化考试都是靠实力的,她离开大学两年,该忘都已经忘了,准确说,她根本没有记住什么。
就算老师不想挂她科,但考试的时候,不能交白卷。
上课前,教室安静无声,柳月明瞥了一眼讲台,老师还没有到,她踩着小碎步,朝那个熟悉的背影走去。
郁开今天穿着黑色的收腰大衣,衣领是两团白灰相间的狐狸毛,映衬得她十分纯净。
柳月明把手按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坐进去点。”
她压着嗓音说话。
郁开正在做模拟考试试题,忽然身边刮来一阵淡淡的茉莉,她眼神微微一瞥,看见一双病态的娇弱的手,就知道是柳月明来了。
她听话地挪了挪屁股,柳月明坐下来。
柳月明很喜欢白色的,还有浅色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她就跟一道月光似的,让整个教室发着光。
周围的人羡慕看了过来。
“哎呀,柳月明好喜欢跟郁开坐啊。”
噗嗤,卢丽丽笑了出声:“这话听着好有歧义。”喜欢跟她做。
郁开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瞥了一眼。
两个人看见郁开严肃的眼神:“我还以为没出戏呢,看样子是出戏了。”
“只是我们没出戏。”
“嘿嘿嘿,好配好配。”
“好磕好磕。”
柳月明没有理会同学的发言,她默默掏出书,开始认真背书。
只是,她的书上没有重点,一看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她哪里看得完。
看了一会儿,柳月明把视线落在郁开的书上。
她的书都是用红蓝黑三种颜色标记出来,还有工工整整的字,在一旁做注释。
她不忍瞥了起来。
郁开感受到了,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柳月明,再看了一眼她的书,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笔记都没有做。
不过,前世,她上赶着给她做笔记,辅导功课,得来的是柳月明一句冰冷谢谢,别无其他。
这一世,她再怎么,都不愿意做那一个卑微的舔狗了。
她当做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一会儿,年迈的主任抱着书,晃晃悠悠走到讲台上。
七十多岁的老人退休被返聘,他样貌枯瘦苍老,眼睛却非常清明,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庄严气质。
主任推了推眼镜,低沉嗓音说:“大家的成绩结果出来了,我首先要表扬一下,有个同学不仅字写的好看,答题也很认真,我给她打了班级最高分,七十九分。”
不愧是老主任,最高分七十九分,那最低分?九分?恐怕也能打得出来。
柳月明有些担心,自己的课就会挂在他手上。
主任开始念人名,他还是保留了大家的面子,没有把分数念出来。
柳月明不用参加平时的测试,所以她是没有分的。
老师念到郁开的名字后,柳月明起了身,给她让了个位置。
“谢谢。”郁开很礼貌地点点头,两人演的跟陌生人一般。
她回来后,把试卷往桌子上一放,柳月明瞥了一眼,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七十九分,字迹工整,不就是主任最认可的那个学生吗?
没想到郁开演戏有天赋,文化课也不错。
她默默瞥了一眼。
收回眼神后,她身体轻轻靠了上去,小声说话:“你这分拿得很高啊。”
郁开按压着试卷,小声回应:“只是运气,运气。”
她收回了试卷,整整齐齐放进小书包,开始听课。
快要期末了,老师讲的都是重点,郁开又用了一种黄颜色的笔,把重点圈了起来。
柳月明凑上去:“这些是什么?”
“张主任喜欢在期末的时候讲重点,这些都是必考的。”
郁开小声地说。
“哦哦。”她怎么知道必考。
柳月明先不管了,把老师讲的重点画出来。
一节课下来,老师也就讲了不到十页的书。
郁开一边做笔记,一边看柳月明,柳月明正摆出一脸认真相,认认真真做笔记。
郁开瞥了瞥头,看她划的重点,忽然两眼一黑。
看上去十分认真的柳月明,实则压根一个字没听进去,白花花的书页,一个重点也没有划对。
她摇摇头,反正也管不了了,柳月明要不要毕业证对她都没有影响。
下课的铃声响起前,郁开收到了一条微信。
她轻轻瞥了一眼,柳月明发来的。
此时,卢丽丽正好凑过来,她迅速按熄屏幕,冷静地看着她。
“郁开,我们一会儿去吃豆花饭吧,你上次不是说,很想吃学校附近的豆花饭。”
郁开深吸一口气,眼神瞥了瞥柳月明,见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她思索了会儿回答:“额,我一会儿有事。”
“哈?你不和我去吃饭了?”
“对不起啊,花花,下次吧。”
“好吧好吧。”
下课的铃声一响,所有人蜂拥着冲出去。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了柳月明和她。
她就知道,根据前世的定律,一定会留下来给柳月明划重点,辅导她功课的。
只是不一样的是,前世,是她主动上赶着,这一世,是柳月明主动找的她。
总而言之,拉拉扯扯,缠缠绵绵,藕断还丝连。
郁开把这个情况归结于,她还欠柳月明一大笔钱。
没还完之前,一切都会按照正常的轨迹走。
漆黑的夜晚,外面仅有树叶被风吹起来的声音,和前世一样,世界上静谧得仿若仅剩下她们二人。
前世。
郁开把自己的书推到柳月明前面,一脸害羞地说:“月明姐,我记了期末考试的笔记,或许你能用的上。”
她睫毛下垂,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柳月明高高在上地望着她,声音深沉:“怎么?觉得我会挂科?”
郁开被她冰凉声音吓一跳,她连忙摆手:“不是的,月明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急得脸都红了,语气吞吞吐吐:“我也是觉得,你能方便复习。”
柳月明哦了一声,眼神依旧冷冷地,伸手拉过她的书:“我看看。”
“嗯嗯。”郁开喜笑颜开,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松下。
漫长的夜晚,安静的自习室,仅有她们两个人。
她坐在柳月明的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发了痴一般,看她挺翘的鼻尖,殷红的小嘴,她,她还没有亲吻过。
两人虽然更为亲密的事都有过,只是,那唇才是隔绝情谊的一切。
时刻提醒着她,不要逾越关系。
微风吹来,吹起柳月明微卷的长发,长发胡乱地在郁开面前飘啊飘,她看得出神。
好闻的气息,撩人的发梢,郁开没忍住,伸出手指,在空中,对着那飘逸的头发,想要抓,却又不敢抓。
温柔的发丝轻扫她的指腹,像是抚摸着她手指一般,顷刻间,她仿佛置身于清泉之中,内心异常的平静,满足。
前世,她喜欢得多卑微,这一世,她就越发觉得前世是一个傻喵。
同样的教室,同样的夜晚,柳月明捧着她的书安心抄笔记。
她则拿出另一本书,坐得离她有两个人身的距离,低头复习。
圆珠笔在纸业上哗哗作响,柳月明画得十分认真,只是她忽然眉头一皱,啧了一声。她转头看向过去,见郁开正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一本艺术理论。
郁开认真的样子,仿若周围没了人似的。
柳月明也不好打扰她,只转头继续默读,读了两遍,还是不懂。
她默默放下书,轻轻叹一声气。再转头时,发现郁开眼神瞥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柳月明先挪开,她用笔尖点了点艺术的定义:“这个什么意思?”
郁开放下书本,起身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坐下,带来一股温暖的气息。
柳月明深吸一口气,侧眸看着书,如笋尖的手轻轻在上面点着。
郁开凑过脑袋,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她的嗓音沉稳,耐心地解释关于的艺术的定义。
狭义的艺术,是指绘画、雕塑、工艺、音乐、舞蹈、文学、电影等等,可以让人观、感、叹的事务。
广义的艺术,是指一切让人觉得美好的东西。
郁开解释的时候,慢条斯理:“比如美景,美食,建筑,让人觉得美好的东西,都算。”
她靠得近,仿若能从厚重的大衣里,感受到郁开的心跳,柳月明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长睫毛,睫毛自然卷翘,还有盛了一双碧湖一般的眼。
让人觉得美好的东西,就是艺术。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胸口浮热,跟着呼吸一屏,手指蜷缩了一下,身体朝郁开的反方向挪了挪,很轻微,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郁开见状,身体也自然往另一个方向挪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