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开软糯摇头:“没,月明姐,我只是和她探讨剧本,没有走得近,她对我也很好。”
她转过头,看郁开用力解释的模样,更是气愤了,她对她不好?
她咳了咳:“我不喜欢她,你也离她远一点。”
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盯她,郁开踩着小碎步,伸手拉着她的衣摆,摇了摇:“月明姐,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和她走近,你别生气啦。”
记忆闪回。
那个时候的郁开,多乖巧听话啊。
如今再看郁开,她应该也有上一世的记忆才对,怎么还和陈妍走这么近。
难不成还要提醒?
也对,都重新来一世了,是应该按照原来的来。
柳月明收回目光,往片场走去。
这会生气不值得,还要演亲密戏份呢。
《和亲公主》的戏到了发展阶段。
前期,蚕宁加入霍家,经历了丈夫病死、被封侯爵夫人、披麻戴孝三月、试图勾引霍无己这一阶段。
蚕宁放弃了勾引霍无己,虽说霍无己喜欢女子,但并不是什么女子都喜欢的。
若是贸然往她身上扑,必定和那婢子样的下场,被看不起。
可霍无己是她能见到哥哥的钥匙。
已经到秦三月有余,秦国说好归还哥哥回蜀,如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蚕宁急啊。
柳月明一边化妆,一边读着剧本。
可怜的蚕宁,可怜的蜀国,就这样被秦国骗了又骗。
丢了公主又丢了太子。
这时,陈青松过来和她讲戏:“月明啊,一会儿你就站在那台柱子下,尽量悲伤,然后右边眼睛要掉落一滴眼泪,左边不行,镜头只能抓到这边。”
陈青松和她讲戏,另一边,陈妍则和郁开讲戏。
她瞥了一眼郁开的方向,恍惚了一下,才回头冲陈青松回答:“知道了。”
她嘴唇抿直了些,眼神微微杀了过去。
陈青松拍手:“好,准备。A!”
各就位、灯光、摄像、演员,以及,带点哀伤的古筝音乐。
柳月明身穿一袭孝衣,头上簪朵白花,发髻上束着出嫁女子的凤凰涅槃玉簪。
她靠在大圆木柱上,一双眼望着月。
正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蜀。
一来就成了寡妇的蚕宁,心中万般悲恸。
如纤白玉手拽着领口处,轻轻捶着濒临停止的心口:“父皇、皇兄、是阿宁无能了。”
镜头拉进,特写在柳月明的右侧脸上,纵然是在高清的摄像机下,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楚,肌肤如同清代的瓷器内壁,冰冷洁白。
那一对鸦羽一般的睫毛,遮着对黑琉璃一般的眼眸,眼眸流转,一颗晶莹的泪珠儿就那么一打转,润红了眼眶,从右眼中间掉落下来,犹如水晶被击碎。
“啊。”陈青松大气不敢出,只憋着一口气,生怕影响了演员的发挥。
郁开一身玄色衣裳,窄袖窄裤,踩着一双黑长靴,正往长廊过来。
尽管是女子装束,霍无己身上有着无比利落的气场,她身上流淌着战将的鲜血,整个人同那风一吹就倒的蚕宁,完全是两种类别。
她身上有种雌雄莫辨的美,而蚕宁,是脆弱到一碰就碎的瓷器。
不小心撞见别人内心事,霍无己顿了顿脚,手执一玉笛,不知道何去何从。
只见蚕宁吸了吸鼻子,抹干泪痕,一双眼朝她瞥了一瞬。
霍无己无比尴尬,笑了笑:“弟妹。”
“弟妹是来赏月吗?”
蚕宁一双红润的眼眶盯了她一会儿,此时,没来由一股风吹起,万千发丝在她脸颊上飘动。
霍无己看呆了一会儿,心神涤荡。
蚕宁:“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弟妹。”
哪儿有女子是水做的呢,眼前的不就是。
霍无己怕她一下哭出来,立即点头称是,一面掏出笛子,跳上长廊,整个人叉着腿肆意靠在柱子上,手执玉笛,横在唇边,一曲悠扬疗愈的笛声响了出来。
月光疏影,霍无己只一玉笛聊以慰藉,一曲下来,蚕宁心情似乎好了些。
她转了下玉笛,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玉人:“你会吹笛吗?”
蚕宁摇头:“不会,我只会听。”
“不会吹也没有关系,能听就好。”
蚕宁盯着她的玉笛,慢步走上前:“只是,你的笛声,让人感觉有点哀伤。”
霍无己眼一挑,刚才明明是治愈的曲子,怎么会哀伤。
她重新横笛,又吹了一曲:“这首不哀伤了。”
蚕宁嘴角牵了牵,挤出一个笑,眼光流转,盯着不远处的芭蕉花,眼看着,又要落泪了。
霍无己新生疼惜,连忙上前,也不知该扯她哪里,一只手拍着她的肩:“阿宁公主。”
这次,终于没有叫她弟妹。
蚕宁吸了口气,像是要抽过去一半,转身俯在她的肩上,一时身体抽搐,热气直往她胸口喷。
“霍将军。”蚕宁梨花带雨:“我想我的皇兄,我想去见见他。”
霍无己从来没有这般软糯的人,好似柔水一般,又像是棉花,她举起手,指尖划过她冰凉的薄纱衣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公主,你别急。”
柳月明又往前拥了一分,将头往下埋,侧着头,这个位置,正好额头抵在郁开的胸口,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于此同时,还能看到片场,陈妍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模样。
蚕宁揪着她的衣袖,闷着靠了好一会儿。
陈妍眉毛一挑,往陈青松身旁走去,一面低着头:“陈导,这部分不是这样演的吧。”
剧本上,根本没有蚕宁靠着霍无己啊。
不是在教她吹笛子吗?
陈青松看得正起劲:“啊,可能演员临时有改动,我觉得还挺好。”
陈妍:“好吗?可两个人的感情线会不会太快。”
陈青松掐了会儿下巴,锁眉深思:“不会吧。”
柳月明盈盈抬头,望着一脸茫然的郁开:“将军,可否行个方便,让阿宁见见皇......见见哥哥。”
此时在秦国禁地,她的兄长乃质子,称皇兄未免不妥。
面对柳月明突然加戏,郁开只是稍稍错愕,但也符合霍无己被蚕宁忽然抱上的心情。
她轻轻推开柳月明:“阿宁公主,我......。”
柳月明抹着嘴,忽地笑了一下:“抱歉。”她笑场了。
拍摄暂停下来。
陈青松表示这段戏加得很好,重新来拍。
反复几次,柳月明娇滴滴地往郁开身上扑,扑完了就往陈妍的方向看。
又笑场。
看着陈妍那副表情,怎么不笑场呢。
咳咳咳。
最后一次。
霍无己推开她后,算是答应了她,而后从怀中掏出玉笛,递给蚕宁:“你想吹笛吗?”
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柳月明双眸盯着笛口,那处是郁开刚刚吻过的地方,还有唇痕。
她眼睛眨了眨:“嗯。”
削葱根的手横拿玉笛,嘴唇轻轻凑近笛口,她嘴角微微一勾,吻了上去。
郁开站在她身侧教她:“你这样不对。”
说罢,转身绕到她身后,手跨过她的肩臂,调整她拿笛子的姿势,那个样子,像是把她圈抱在怀里。
郁开丝毫没反应过来,她捉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按上笛孔:“这样,这样,再对上嘴。”
高清镜头下,黑色的眉眼与红色嘴唇都显得十分暧昧,柳月明轻轻吻着笛,吹了一声空响:“是这样吗?”
她忽然转头,见自己正被抱着,眼神抖了一下,玉腮泛着粉红。
郁开连忙松开,往旁侧退了两步,伸手按了按胸口:“是。”
拍完今天的戏,柳月明心情大好,因为一整天都是她和郁开的对戏。
前世,她可没有和小朋友合作过,好在前段时间,凭借身体和思想的本能,拿下了这部戏,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在哪。
郁开重生归来,比上一世成熟稳重,也自信得多了,前世唯唯诺诺,这一世不卑不亢。
虽然,她很想念那个曾经对她缠缠黏黏的,但是眼前有着独立思想的小朋友,也非常吸引人。
懂争取,心态好。
收工的时候,柳月明和郁开一起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
碰巧,陈妍正站在外面。
见了两人,陈妍走了过来,对着郁开打招呼:“收工了。”
郁开神色淡然,点点头:“嗯。”
这些天,郁开思来想去,纵然是知道了对方的心意,自己也回绝了,没有什么好躲避的,而且躲避不能解决问题。
她自然想和陈妍,依旧像是当初一样,是好朋友,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
陈妍自表白后,不但没有挫败感,反而觉得郁开身上有某种不可多得的品质。
纵然是不喜欢,很多人可能会选择吊着她,或是通过一些手段,拿到更多的资源。郁开并没有这样做,她拒绝了她,坦坦荡荡,不屑于那些小惠小利。
陈妍更喜欢了。
她旁若无人地,抱着双臂:“一会儿有空吗?找你有点事。”
郁开瞳孔一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