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士兵们大多都在谈论女人与黄色话题,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还付诸实践,亲自去了红灯区。
舞鹤市的站街女人基本都是纯种东亚人,黄皮肤黑眼睛,皮肤很抗老,五十岁看起来像三十岁。在街道上经过她们时,卢箫感觉到她们和自己很像,毕竟自己也流淌着一半东亚人的血液。
悲哀涌上心头,她却无可奈何,只希望那些士兵的口味不要那么变态,手段不要那么残忍。至少不要像某些世州高官一样。
“那位军官,要不要来快活快活?”一座破旧的小阁楼窗前,一位看起来才将将成年的姑娘笑得很妩媚。
“不用了,谢谢。”卢箫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拒绝。
而正是这温柔的语气,让对方开启了第二层哀求。
“请您来嘛,给您打折。”年轻姑娘很委屈地嘟起涂满口红的唇。“是我不够有魅力吗?”
“不是,我是女性。”卢箫哭笑不得。
这时身后来了几个世州男士兵,他们喝得醉醺醺的,开始冲二楼的姑娘吹口哨。
看到那些满脸流氓气的男士兵,年轻姑娘脸都吓白了,开始冲卢箫哀求:“这没什么的,我怎样都能让您快活的。”
卢箫心里一紧,走向了那姑娘的小楼。她决定装模做样地走进去,然后再出来。
那几个男士兵也跟了过来。
卢箫停住了脚步,拦住男下属们。开口时,嗓音满满压制力:“你们要和我抢吗?”
那些男士兵们立刻停下了脚步,对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大眼瞪小眼。所幸他们喝醉了,并没有认出卢箫和其性别,只能隐隐感觉到她是某个上级军官。
“对不起!”立刻开口道歉,然后逃之夭夭。
卢箫松了口气,打算走进这间房子和那姑娘说明情况。
不过,年轻姑娘主动走了下来,并迎了上来。她笑得很开心,眼角的泪花已干。
“请跟我上来吧。”
“我没带钱,就不用了。”卢箫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我本来也只是路过。”
“不用钱,您帮了我,我整个夜晚服侍您也愿意。”那姑娘软软地贴了上来。
卢箫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这样做,以为是出于对世州军人的本能恐惧。她觉得很难过。
“真的不用麻烦你,我没什么需求。”
但事实上,这位姑娘是真心的。或许一开始有恐惧,但最后只剩下炽热的爱慕。她看到了这位年轻女军官干净又柔和的五官,看到了超越性别的风度,看到了正直又美好的心。
她红着脸,小声说:“如果夜晚一定要服务一人的话,您将会是于我而言最大的恩赐。”
看到她如此挽留自己,卢箫隐隐感知到了一些柔软的情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只能尽可能不要什么也不留就离去。
她抿了抿嘴,认真地说:“我实在是太累了,想回酒店休息。这块糖给你。”
那是一块旧欧本地产的橡皮糖。别的军官塞给她的,一直没舍得吃,本打算回酒店再细细品味。
年轻姑娘看到那块糖,圆圆的眼睛亮了。很显然,自打仗开始以来,糖果糕点的价格一路飙升,她也没怎么正经吃够这些甜食。
“拿去吧,我还有很多。”其实她只有这一块。
年轻姑娘这才接过,如获珍宝般捧在温热的手心里。虽然她是本该憎恨世州的旧欧人民,可从那一刻起,她的情感变了。
“那我先走一步了,”卢箫边向外走边温和地笑着,“祝你天天开心。”
“能遇见您是我的荣幸。”背后传来的声音绽放出花朵。
走出小阁楼后,卢箫边走边望着看不见一颗星星的夜空发呆。今天的空气湿度很大,有舞鹤市位于海边的原因,也有马上就要下雨的原因。
都快六月了,马上就进入雨季了。
时间就是这么快。
“卢上尉,回去别忘了跟我一起小酌一杯?当然,你可以以茶代酒。”
什么叫煞风景?
这就是。
都不用转头,卢箫就知道又是厄尔森少校。她冷冷回应:“我没忘。”
厄尔森已经喝过些酒了,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了熏人的酒气。他红红的脸颊上满是乱糟糟的胡渣,看得卢箫一阵反胃。
“那我们一起走吧。”
“好。”卢箫很不情愿,但也不想惹醉鬼。她不认为自己打不过一个醉鬼,但毕竟这是厄尔森的部队,又不是自己的,还是应该尽量留些面子。
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路边的街景渐渐由热闹变为了寂静。也就是这份恼人的寂静,让诡异逐渐发酵。
厄尔森少校的胳膊主动搭上了卢箫的肩膀。
卢箫的身体骤然僵硬。她肌肉紧绷,如备战状态般捏住少校的胳膊,随时都准备将这醉了的上级军官摔过肩来。
“卢箫,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你是世间一切女性美和男性美的集合,是森林中最迷人的小鹿。”厄尔森少校开始神志不清地嘟囔。“当然作为我的同事,我深切地信任以及尊重你,你非常能干。但作为一位女性朋友,你也是顶好的人,如果有你当伴侣,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
“……”
真离谱。
卢箫越听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该不该强硬将两人分开。这好像听起来也不算性骚扰,算是正常的示爱,只不过少校实在神志不清了而已。
终于,有一个外部力量的介入了。它先将两人分开,然后又抛下了一句介于调侃和嘲讽之间的话语。
“卢上尉都订婚了,您这样不太合适吧?”
订婚?
卢箫自己都懵了。然而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时,她明白了一切。
神出鬼没就是那女人的代名词。
尽管站在没有星光的夜空下,皮肤依旧苍白如雪,发丝依旧如一根根银线。
被猛然推开的厄尔森少校瞬间酒醒了大半,一脸困惑地看向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挑女人。
只见白冉微启赤红的唇,笑眯眯道:“现在酒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想让本书平安完结,恕我不敢回应敏感的评论……
不过对任何细节的不理解都正常,欢迎从任意角度批判。我才疏学浅,你们的评论经常能给我很大的启发~
……
本书的任何人物都不是神,都只是人,她们都有自己的软弱与卑劣。
但能算得上一点安慰的是,她们都尝试用人性的光辉克服哪怕一丁点的卑劣。
——
如果你能理解她们所有人?
恭喜你,你是个包容温柔到极致的人。
第62章
看着月光下的浅金发女郎,卢箫以为在做梦。
“订、订婚?”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厄尔森少校大惊失色。
白冉眯着眼睛,戏谑中带有渗人的敌意。她通常像玻璃弹珠的眼睛,在漆黑的夜空下呈深邃的墨绿色;散开的头发在温润的风中飘动,浅金色发丝镀上了暗灰色。
“是啊,您不知道吗?”白冉凑上来,直戳了当将压迫感给到厄尔森。“卢上尉一直贴身带着一把蛇骨刀。”
“蛇骨刀?”厄尔森逐渐开始面部扭曲。
卢箫的心跳漏了半拍,手下意识按到腰际。无论在绝境挣扎过多少次,什么都能损坏,什么都能丢弃,唯独这把刀永远贴着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她分不清究竟现实是梦,还是梦是现实。
“是啊,那位可是个赤联的大人物,也算为两国和平作贡献了。有名的贵族出身,国立医科大的医学博士,许多高官见他都要怂两分。而且,特别特别有钱,您都想象不到。”白冉夸着夸着,语气越来越愉悦。
就是把自己美化之后的描述,加以魔幻与浪漫主义的改造;陌生,又不那么陌生。卢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扬着嘴角。
听着听着,厄尔森脸颊的酒色褪去不少。
他看看身边的卢箫,又看看白冉:“那、那卢上尉怎么还上战场?那个人不阻拦她吗?”满满的质疑。
白冉冷笑一声:“越是有眼光的人,就越不会喜欢笼子里的金丝雀。卢上尉愿意献身于理想帮你们这群瓮中之鳖,你还想回踩一脚吗?”
厄尔森少校的眼睛终于完全聚焦,这才认出一直以来说话的究竟是何人:“白少校?”
很显然,白冉也给世州西边的军团运过物资,用过同样的假身份。
“是我。”
“您这么了解卢上尉?”厄尔森少校笑容很难看。
“是啊,知道为什么在封锁线最严重的时候,我要冒死替上级运一批物资支持你们吗?”白冉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整个人比黑压压的天空还要像一团雾。
厄尔森少校的额角渗出了汗珠:“为什么?”
“因为上面可不敢让卢上尉死,死了就没法给那位大人物交代了。”那双绿眼像魔鬼的瞳孔。
看她一本正经威胁人的样子,卢箫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同时,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小虚荣,虽然那些话都是这条蛇胡诌出来的。
厄尔森咽了口口水,因震撼而说不出话。一想到自己刚才对灰发灰瞳的女军官的失礼行为,脊背就会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