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自卑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撕了开来。他痛苦的揪起自己的头发,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的厌恶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房间里那些争吵的声音慢慢微弱了下去。
像是突然回归到寂静。
紧接着,响起了某种熟悉的、床吱呀晃动的声音。
启安愣愣的坐在门外。一股仿佛从脚心而起、穿过脊椎、蹿上头顶的冰冷惊悸。
他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又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的思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住,什么也意识不到。
心脏剧烈的抽痛起来。他猛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息起来。他的脸上充血般燥热,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砰咚、砰咚、愈发大声,好像要炸裂一般。
为什么刚刚那些巨大的激烈争吵,混沌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这轻微的床只晃动的声音,却如此清晰的,尖锐刺耳……
……
期间,又间歇传来两人争吵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苏若痛苦的呻吟。
启安坐在门口,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烟一根一根的抽完,又一根一根的再被点着。他只知道,直到陈琰开门的时候,原本还剩大半包的烟,已经所剩无几。
他穿着皮夹克外套,像是已经要离开的样子。启安抱着腿坐在门边,陈琰无言的看了他一会,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给我一支烟。”他说。
启安抬头,这才看到陈琰的神情。这个霸道又高傲男人,此刻却疲惫的仿佛耗尽了最后一分心力。
启安沉默着把烟递过去,陈琰却并没有点着。他捏着皱巴巴的烟盒看了很久,将最后一支烟拿出来,放进了自己兜里。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陈琰说。
他在皮夹克的外兜里翻找了很久,才将一个东西放进回空烟盒里,“你进去吧。”他把烟盒递给启安,穿过走廊,离开了这间公寓。
启安摸着烟盒里硬硬的金属物品,那是这间公寓的钥匙。
……
启安站起身,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意外的平静。
打开门,走进卧室,入眼望去,满目狼藉。
碎裂的杯盏,散落的光碟,各种扯乱的线路。书桌上所有拿得起来的东西,笔筒,音响,书本,摆设品,甚至电脑都被摔在了地上。床边的地毯上,满是一块块被烟头烫出的焦黑痕迹,被随意在地上踩灭的烟蒂四处都是。
启安走到床边,侧身坐下,掀开了被子。被子下的苏若,狼狈不堪。他的后背遍布青红的淤痕,双眼被蒙着,双手被绑在床头。那条领带,是曾经启安为他挑选的。暗红色的格子纹,本是优雅又高贵,然而,那色泽如今看来,却好像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液,
启安解开苏若身上的束缚,苏若的手软软垂在床上,他扭过去看了一眼启安,却又闭上了眼睛。
启安不知道说什么,或者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所有的担忧和关心,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起身,默默从衣柜里找出了药箱。他坐回床边帮苏若上药。手指触到皮肤的时候,苏若终于又睁开眼睛,看了看他。
启安不敢接触苏若的目光,他低垂着眼,专注于手指的动作。指尖轻柔的把药膏化开,均匀的涂抹在淤青上,然后微微用力的按揉着。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那些伤痕,每一处都触目惊心。有的像是被磕出的伤痕,有的像是被皮鞋踢出伤痕,有些像是被勒的,还有些,像是吻痕。
苏若的双腿在被子下,还保持着一腿微微弯曲的姿势。两腿之间,血红与白浊的液体混合着。启安拿出药盒里的KY,挤了一点,指尖摸到股缝之中,探了进去,帮苏若上药。他的心隐隐抽痛起来。
在触到苏若的瞬间,他的呼吸一窒。接着,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启安,你亲我一下好吗?”
启安沉默了半晌,“我抽烟了,你不会喜欢的。”
苏若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像是表示知道了。
“他走了吧?”苏若问。
启安嗯了一声,将藏着钥匙的空烟盒放在了床头,“他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
……
苏若轻笑出声,然后慢慢叹了口气。
结束了吧,他和陈琰之间。纠缠不清了十二年,终于有个了结。
原来这么多年,他不是不能终结这场荒谬的关系,只是他始终找不到理由,也没有去努力罢了。
血缘关系,真是一种可笑的东西,这种与生俱来的羁绊,你无从选择,却又不得不被其束缚。
所谓亲人,难道不是因为有亲情的存在,才能被称为亲人吗?
他与陈琰之间,没有亲情,所以永远做不成亲人。
他与陈琰之间,却有血缘关系,所以也永远做不了爱人。
……
……
苏若生日之后,接踵而来的事务让两人无暇再顾及其他。
为了给苏若空出回苏州度假的时间,启安将原本的行程挤到了假期前后,因此堆积了无数通告。在临到剧组试镜的前一周,启安接到了导演明泽直东的邮件,他委婉的提出了对于角色的体重要求。
剧中弟弟的角色,是一个苍白而瘦弱的青年。在父母发生车祸以后,他在医院昏迷了一段时间,依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和哥哥同居之后,每天生活在被漠视,甚至被残忍对待的境况里,更是让他的身体,消瘦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启安帮苏若测量了体重,看着电子计数器上慢慢上跳的数字,他的心里复杂而矛盾。
他总想着,也许他能为苏若做点什么,这样一厢情愿的想着,每天叮嘱他按时吃饭,每顿做他可口爱吃的饭菜。
这一切的努力,却好似帮了倒忙,原来,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
启安给苏若安排了健身。一大早,他开车把苏若送到了健身房。苏若的私人健身教练张先生,早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三个人进了健身房,苏若例行先测了体重。启安拿出随身的记录本子,把重量写在了专门记录体重的那一页。
“启安,上来。”苏若从电子秤上下来,突然这样对启安说。
启安不明所以,站上去称了称。109斤,这简直是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对一个177的男人而言,这个重量,实在是太轻了。
“泰先生……你怎么这么瘦啊,前阵子还没觉得呢,是不是最近太忙了啊。”凑过来看到数据的教练惊讶的叫起来,不禁语重心长道,“泰先生,你那么在意苏先生的身体,自己也要注意自己啊。这个体重太轻了啊,要好好吃饭才行嘛。”
启安盯着体重计,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体重吓到了。半晌后笑了笑说,“是啊,真没想到最近瘦了这么多。”
在镜子里,他看着自己消瘦的身形,苍白,瘦弱,形销骨立。他甚至有些自嘲的想,这样的状态,恐怕要比苏若更适合弟弟这个角色了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瘦下来。他的胃开始变得奇怪,吃晚饭就会呕吐。他开始出现一些若有若无的幻觉,眼前总是浮现苏若赤身裸体的模样,然后他诱惑着旁人与他做爱。
午夜的时候,启安会从睡梦中惊醒,他在梦里梦见了苏若,他掀开本子,内裤黏腻的贴在身上,他开始频繁的梦遗。而梦遗之后,往往伴随的便是剧烈的恶心与疼痛感。那是躯体化障碍复发的症状。
在试镜的前一天,启安终于推掉了所有工作,又给宋语洁打了电话。那天,他和苏若都放假在家,而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
……
“泰先生,你来了?请坐。”
站在书柜前的男人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启安,笑了一下,主动帮他拉开椅子。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人,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和他栗色的头发非常相称。他的面容英俊,带着一幅金边眼睛,有种沉静冷淡的气质。
“肖医生……你好。”启安和他打了个招呼,有些局促的伸出手。
肖染伸出手和启安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手指修长,皮肤温凉。
“请不要那么客气,泰先生,请坐。”他说。
启安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在书柜的玻璃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浓重的黑眼圈,萎靡不振的气色。那么挫败而灰暗的男人,有一天死在街上都不会有人想要看一眼。
肖染在书柜前找了一会,拿出一个写着启安名字的文件夹。
“泰启安……不介意我就叫你启安吧?”他笑着说。
启安轻轻摇了摇头。
肖染拿着文件夹,回到座位上。“其实,我也雨洁关系很好。我听说你很久了。她心理医生,她说他之所以成为心理医生,也是因为你。”
启安低头苍白的笑了笑,“是么。她……有和你说过的情况吧。”
肖染低头翻开文件夹,看了片刻,点了点头。“幼年长期遭受暴力,导致的性冷淡,以及……性厌恶。伴随勃起功能障碍,性交障碍。曾有躯体化障碍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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