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那边在忙其他电影的拍摄,林渝遥不是很清楚,两人不在镜头前,联系便几乎为零。
盛夏末尾,林渝遥从山里回京,晒黑了一个色度,把吴思敏急得嗷嗷直叫。
“还是白点好看!”她说。
林渝遥在看微博,他回来时的接机图已经在粉丝里流开。
“大家说黑点也挺好啊。”林渝遥反手亮着手机给她看。
吴思敏撇嘴:“粉丝嘛,你怎么样她们都说好。”
林渝遥同意:“滤镜严重。”
从机场到家,正值傍晚,落日余晖从窗户洒进地板,久违人气的空荡房子迎来了它目前唯一的居住人。
林渝遥回家后先喂了锦鲤。养活物,甭管养的是什么,都会对生活产生一些微妙的影响。比如林渝遥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数数那群锦鲤有没有少,出远门也会和它们道个别。
他正和鱼群们玩的高兴,手机响了。以为是助理或者经纪人,一看却是意料之外的徐保牧。
“这几天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徐保牧开门见山,连寒暄和招呼都一并舍去了。
“我在山里,没有信号。”林渝遥靠在立柜上,手指拨动鱼缸里的水。
“你去拍戏了?”
“不是,做个资助。”
“哦。”徐保牧说。
林渝遥问:“怎么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徐保牧在电话那边应该拨了根弦,吉他声乍响,“就是我最近在准备演唱会,到时候留张票给你,来不来?”
“肯定去啊。”林渝遥很给面子。
“行,那说好了。”徐保牧说,“对了,陈导身体怎么样了?”
这话倒是难得,徐少爷还有关心别人的时候。
“还不错,就要出院了。”林渝遥回答。
“那不是很快就要继续拍戏了!”徐保牧鬼叫。
“是啊,你还想让陈导多住几天?”
“没有,我是这种人吗!”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最后挂电话前,徐保牧突然喊道:“等一下!”
“嗯?”林渝遥不解。
“我……”徐保牧开口说了一个字,声音似乎含着艰涩,可隔着电话听的不太明确。
“怎么了?”林渝遥又问。
徐保牧却不说话了,只余呼吸可闻,过了会儿才出声,他先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声却有些奇怪,末了说道:“没什么,先挂吧,有空出来吃饭。”
他在那阵长久沉默里是想说什么,林渝遥无从猜测。徐保牧傻乐、天真,这般欲言又止着实少见。
林渝遥挂了电话,没想出头绪,只好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后随意做了点面充当晚饭,接着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
山里条件差,蚊虫不断,燥热难堪,林渝遥几天没睡好觉,今天回家便早早上了床,八点半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顾寻却没那么悠闲,他今晚本是大夜戏,结果九点多突然下起了雷阵雨,雨势迅疾磅礴,雨点砸在身上都泛着疼。一群人急着收机器设备,剧组乱成一锅粥,顾寻跑了几步,风雨齐齐灌进肺里,呼吸困难。
这天气自然不能再拍摄,顾寻找来司机直接回家。路上风雨交加,窗外路边的树都被吹折了几颗。好不容易终于到家,这几天林渝遥去了哪儿顾寻是清楚的,也知道对方今天回来,开门时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
顾寻进门先洗澡,他全身都被淋湿了,雨水黏在皮肤上,难受的很。然而正享受着热水冲去疲倦的舒适感时,突然灯光跳了两下,视线全黑。
“……”他愣了。
夏季最后一场骤雨来的迅猛,无人可挡,连带着线路也支撑不住,小区停了电。
顾寻冲完身上的沐浴露,套了件浴袍,走出去时地板打滑,踉跄了下。
在黑暗里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给物业打了个电话,那边表示正在找人抢修电路,很快就好。
顾寻无法,他再有钱、再天才,也敌不过大自然变幻莫测的天气,只能坐在黑暗里玩手机等电来。
两分钟后,他脑子里闪过什么,想到了对面的林渝遥。
顾寻去敲门时,这个动作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以至于在按了三遍铃后才觉出不合时宜。正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回自己的屋,突然听见林渝遥的房子里隐约透出了一点东西倒在地上的杂音。
林渝遥有夜盲症他是清楚的,这会儿担心是对方摔了,又敲起了门,但对方迟迟未开。顾寻想了下,回自己房子拿了钥匙。
他俩虽然分手,可顾寻依然保有钥匙。毕竟这房子本来就是顾寻的,林渝遥不会开口要他的钥匙,顾寻便也不给。
门开后,顾寻用手机自带灯光照亮屋子,他走了几步,进入视野开阔的客厅,发现地上的装饰盆栽倒了,林渝遥趴在地上。
“没事吧?”顾寻把手机放到地板上,然后去扶他。
“没事。”林渝遥终于见到了一点光,心里有了底。
他睡得不太熟,模模糊糊听见惊雷声醒了过来,雨点砸在玻璃上,啪啪作响。他伸手开床头的灯,却没亮,反复几次也毫无动静。
估计是停电了,他想。夜盲症使得他在这黑暗环境里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好窝在床上准备接着睡。
可没一会儿门响了,这么晚了能有谁来找他?林渝遥摸着手机,想弄出点光亮来,可手一挥,在床边的手机被扫到了床下,彻底找不着了。
他只好摸索着、凭借记忆回想着家里的布置,然后下床去开门。可在客厅却绊倒了盆栽,结实的摔在了地板上。
顾寻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先解释:“我不是私闯民宅啊。”
“……嗯。”林渝遥无语。
“摔伤没?药箱放在哪儿?”顾寻问。
“没摔伤。”林渝遥说。
顾寻没信,拿着手机凑近,看见他膝盖上都泛起了血丝。
被无情揭穿。
“药箱还放在储藏柜里?”顾寻问。
“嗯。”
顾寻去拿药箱,找到后又折回来,他从里面找了喷雾和外敷的药,蹲下来准备伸手去碰林渝遥的腿,后者却避开了。
“我自己来。”
“看得清吗?”
林渝遥说:“可以。”
顾寻没坚持,拿着手机凑近到膝盖处,林渝遥循着光抹了点药。
“你刚刚在做什么?”顾寻看他身上的睡衣问道。
“睡觉。”林渝遥回答。要不是顾寻突然来敲门,压根不会摔这么一跤。
“……这么早。”
顾寻以为对方可能在洗澡之类的,担心停电会出事。可人家在睡觉,能出什么事?自己多余的敲门,反倒成了罪魁祸首。又一次弄巧成拙,和过去一样。
林渝遥心思细腻,猜出顾寻的心思,转移话题:“你才洗完澡吗?水滴了一地。”
顾寻半湿的头发还在滴水。
“走之前我把地板擦干净?”
“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渝遥低头擦药,顾寻可以看见他低垂的睫毛和抿起的嘴唇。
窗外雨声阵阵,狂风大作,屋内却寂静无声。
这段时间,他们独处时总针锋相对,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刻。可过去何曾有这样,无话可说相对无言的时候。
气氛似最好,又似最坏。
屋内忽然响起一阵铃声。两人抬头,四目相对,又尴尬的同时移开。
“我手机在响,刚才掉到了床下。”林渝遥说。
“我去拿。”顾寻站起身,“擦好了吗?”
林渝遥点头,把药箱关上。顾寻进了卧室。
客厅恢复黑暗。林渝遥独坐在那儿,顾寻今晚为什么会敲门?前不久在活动中遇袭,顾寻又为什么下意识会护住自己?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或者说,其实林渝遥一直清楚。
顾寻进了卧室,找到手机。指纹锁开不了,可林渝遥的锁屏密码他知道。即使是情侣关系,顾寻也不赞同随意翻对方的隐私,可这一刻,顾寻却毫无顾忌,直接开锁点开了林渝遥的手机。
刚才的铃声是吴思敏发来的信息。顾寻看了眼就退出界面,点开了通讯记录,不知是想找些什么。
通讯记录往下滑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章廷昀的名字,顾寻蹙眉。接着翻了会儿,同样的,没看见江知良的号码。
那晚江知良在酒吧塞名片给林渝遥时,被顾寻一个在寻欢作乐的朋友看到。对方酒醒后给他八卦,说你家宝贝被江总勾搭了,你可得看紧点。顾寻只笑,说谢了。
江知良为人顾寻有所了解,他会对林渝遥出手并不算意外之举。顾寻先前已经提醒过林渝遥少和徐保牧来往,只是对方显然没放在心上。
江知良抛出邀约,顾寻猜林渝遥不会答应,因此也不紧张,今天随手翻翻,果然两人没有联系。
顾寻又翻了几页,突然看看一个「黄医生」,他顿了下,停住动作。再翻,发现林渝遥和这个黄医生的来往虽不密切,但时间固定。
医生?他们分手那会儿林渝遥的妈妈确实在住院,听说是腿受了伤,可不至于到现在还会和医生有所联系。
所以这个医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