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十八反)

　　舒昀循声看去，这一眼正好看见那罪魁祸首，原本只是奇怪探究的神情立刻变作了惊讶和恐惧，几乎是在看到那东西的瞬间，他惊叫一声喊着蒋博森的名字就大步跑出了库房。
　　蒋博森正在二楼打扫，听到声音一个箭步跳下了楼梯，几步跑到舒昀面前，急道：“怎么了？”
　　舒昀惊魂未定，一把抓住蒋博森的手不敢松开，脸上还残留着几丝惊惧，“有……有老鼠！”
　　蒋博森愣了一下，没忍住，噗地一声看着舒昀笑了。
　　“你还笑？”舒昀双手比划了一下，一脸委屈地强调：“这么大的老鼠！”
　　蒋博森抬手按下舒昀正努力想传达出那老鼠身形的手，脸上笑意犹在，说道：“小昀，这么大那不是老鼠了，那得是咱家二毛。”
　　舒昀也觉得自己好像比得太夸张了一点，他轻咳一声放下双手，“反正是只大老鼠……”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老鼠。”蒋博森调笑了他一句，眼里却是不容错视的温柔宠溺，像在心疼一个小孩子似的。
　　舒昀不服气，“怕老鼠怎么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一看到老鼠就浑身汗毛倒竖打从心眼里害怕，别说亲眼见到一只，哪怕电视里放的看了也怕，打小就这样。
　　蒋博森也知道他怕这个，毕竟要不是这老鼠，两人当初 的关系也许还不会进展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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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会儿他们还在高一，关系已经逐渐亲近起来，有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正准备休息，忽听楼道里闹哄哄的，蒋博森打开门在门口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同一楼层有个寝室发现了老鼠，现下一堆旺盛精力没处发泄的男生正提着笤帚举着衣架要捉老鼠。
　　舒昀就站在他旁边，闻言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问道：“老老老……老鼠？”
　　那边答话的男生大声说：“对啊，就是老鼠，哎你俩要不要检查一下寝室，别也跑进去一个啊。”
　　舒昀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看向蒋博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惊恐，“我们寝室也有？”
　　“不知道。”蒋博森摇了摇头，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这两天正在准备校运会上的男子一千五，今天跑完训练累了只想休息，随手摸了摸舒昀的头发，道：“进屋去，睡觉。”
　　舒昀见他脸色有些疲倦，也没有再纠结，只是洗漱的时候总忍不住要睁大眼睛四处看看，生怕哪里忽然冒出一只老鼠来。
　　熄灯上床后，舒昀总觉得寝室里似乎有老鼠啃噬发出的细碎声响，他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捂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怕，终于忍不住抱着被子下床，走到了蒋博森的床边蹲下，轻轻喊了一声。
　　蒋博森也是刚躺下并未睡熟，舒昀一喊他就睁眼了，没提防小孩儿竟然就蹲在自己床头，倒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抬手按开了床头灯， “舒昀……怎么了？”
　　小舒昀把被子裹在身上，细声细气地问他：“蒋博森，你有没有听到老鼠的声音？”
　　蒋博森皱着眉头静静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舒昀又问：“那你再仔细听听？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呜哇你干嘛！”
　　他话音未落就被蒋博森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蒋博森抓了两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问道：“你是不是怕老鼠？”
　　舒昀把脚上的拖鞋蹬掉，整个人都缩在蒋博森床上，仿佛这里安全得是个猫窝似的，他也不对蒋博森说谎，听他这么问就乖乖点头，“嗯，怕的。”
　　“你一男生怎么还怕老鼠？”蒋博森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他倒不是嘲笑舒昀，单纯是觉得惊讶而已。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想舒昀反而不乐意了，“怕老鼠怎么了？谁规定男生不能怕老鼠？难道你就没有害怕的吗？”他说着就手脚并用地要爬下床，蒋博森怕人摔着，赶忙抓着他的手把舒昀拖到了怀里，轻笑一声道：“怎么没有？我最怕你不高兴。”
　　说着，他抬起双手轻轻捏了捏舒昀的脸颊，“芝麻大一个人脾气倒不是小，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还就不高兴了。”
　　舒昀被他扯得双颊鼓鼓，双眼盯着蒋博森想努力传达自己的怒火，蒋博森与他目光相触片刻，忽地转开了头，手也松开了，不自在地拍了拍床铺道：“今晚就跟我睡吧，放心，就算有老鼠了我也先打死它。”
　　舒昀原本只是害怕，想把蒋博森叫起来说说话，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他生怕蒋博森反悔，赶紧躺下闭上眼睛，一副雷也打不醒的模样。
　　蒋博森替他掖了掖被角，视线从舒昀水润的双唇上滑过。
　　——刚才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觉得舒昀的嘴唇很好吃似的想去咬一口？还觉喉咙干的厉害？难道今天训练太饿了？
　　若是今天的蒋博森遇上这样的问题，他一定会告诉当初的自己：不要怂，直接干。可对于当初的纯情小处男蒋博森来说，这种情绪无疑是陌生而新奇的，他甚至真的下床去喝了一大杯水缓解内心的干渴，直到觉得自己可以面对舒昀了，这才重新上床。
　　舒昀把眼睛睁开一小条缝来看他，见蒋博森重新上床了，立刻使劲把自己往里面挤了挤，这是他头一次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生怕蒋博森睡得不舒服了对方就要让他下去。
　　蒋博森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个栗子，“睡过来点，再往里挤你是想贴墙上是不是？”
　　舒昀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也不再使劲挤了，安安心心地靠着蒋博森睡了。
　　而蒋博森躺在旁边纠结了一会儿，听着舒昀清浅的呼吸声终于静下心来与他一同睡去。
　　现在的他还不懂这种陌生的悸动是因何而起，但种子已经在心头埋下，只待耐心浇灌细心呵护，它自然会慢慢生根发芽，直到长成无法忽视的树，开出令人心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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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博森在库房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老鼠的踪迹，猜测可能是顺着天花板附近的管道跑了，或许对方就是个“过路客”，毕竟以前库房的清理很到位，也从来没发现过老鼠。
　　舒昀却仍有些后怕，其实现在的他不像当初那样怕老鼠怕得厉害了，若是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或许还会壮着胆子去赶老鼠——不过当时蒋博森可在啊，那他胆子小点也没什么的。


第34章 第 34 章
　　“小昀，上次我让你带的那本伤情鉴定的书你放哪儿的？”蒋博森一边在书架上翻找一边问道。
　　“……嗯？哦……忘了。”舒昀靠在椅背上看书，此刻正是看得最入迷的时候，闻言他也就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蒋博森也没在意，又道：“我记得你好像翻过？是不是带到店里去了？”
　　“啊……是吧。”舒昀抬手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回道。
　　“看什么呢这么投入？”被爱人忽视的蒋博森明显不乐意了，他也不找书了，走到舒昀背后，抬手撑在书桌上，借着身高优势将人几乎圈在了怀里，却被舒昀不高兴地反手推了一下：“你挡着我光了。”
　　他力道很轻，蒋博森压根没动，还顺势翻了一下他手里书书册的封面——
　　“《表情会说话——献给这世上我最爱的你》？”蒋博森细细咀嚼了一番这带着爱意的书名，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了点酸：“表情说话这不是妖怪吗？还最爱的你……知道你谁吗就爱来爱去，简直莫名其妙……”
　　舒昀对于蒋博森这毫无道理的吃醋早已习惯，他靠坐在椅背上仰着头去看对方，笑道：“微表情解析啦……哎你当初应该学过这门课？”
　　蒋博森“嗯”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
　　“还用你教？”舒昀一挑眉，笑得非常自信，“我现在也算是入了门了，你随便露出几个表情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吗？”蒋博森抬手按住椅背用力一转，使舒昀与自己面对面，他朝对方勾了勾手指，“来试试。”
　　这可激起了舒昀的好胜心，他抬手将书合上放到一边，下巴微抬示意对方可以随时开始，看起来张扬又艳丽。
　　“先来个最基础的？”蒋博森微微一笑，抬了抬手。
　　舒昀也冲他露出了一个相似的笑，说道：“单侧嘴角轻微提升——轻蔑？你再这么笑我就打你了啊。”
　　蒋博森笑着点了点头，又做了几个表情动作，无一不被舒昀指出，等舒昀高兴地笑了，蒋博森又道：“我当年做过相关训练，所以你看到的东西，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现在试试。”
　　话音未落，他闭了闭眼，重新再睁开时已是一派淡漠，要知道舒昀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蒋博森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了，若真说他脸上有什么表情，那也只是“毫无表情”。
　　这倒是有些意思。舒昀先是坐在座椅上，用目光认认真真地描摹蒋博森脸上每一寸肌肤，但他发现对方不但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