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东瞥了他一眼:“你不用装没事人,装也装不像。我送你回去。”
陈衍想说自己走,一看四周,他要是落单可能现在就会被那些粉丝生吞活剥了,于是顺从地跟着齐安东上了车。
车外一阵喧哗,显然是看见他们同行而愤愤不平。
齐安东跟他并排坐在后座,车一开走就把信随手丢在一边。
“你不看?”陈衍问。
“没兴趣,都能猜到内容。”
他看陈衍眼里露出一丝不赞同,叹了口气,拿起那封信拆了。
看了两眼齐安东脸色就变了,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陈衍。
“怎么。”陈衍觉得不妙,伸手就去拿信。
“没什么,挺肉麻的。”齐安东说,把那封信放在远离陈衍的那边。
陈衍才不信,齐安东不让他看,他偏要看。齐安东手伸得远,陈衍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去抢,脸就要贴在齐安东眼前了。趁齐安东发愣,他逮着机会把咸菜一样的信夺了过来。
那是一份十来页的打印纸,开头字字泣血,声泪俱下,劝齐安东离陈衍远一点。
后面还有关于他人品低劣、见风使舵的“证据”,连小时候刊发的优秀作文都有,用来分析他打娘胎里就是个坏人。
他中学的事、本科的事、研究生的事;他同学的说法、老师的说法、室友的说法……偏偏半真半假,不全是虚构,陈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十恶不赦过。
最后附上了那些合成的图片,可能是为了恶心恶心齐安东。
要多少人力多少时间才能做出这么一份跟实验报告一样的东西?不知是他们对齐安东爱得深,还是对陈衍恨得真。
他放下那份资料,一言不发。
“没事儿,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忘了。”齐安东说。
“齐安东,你能不能……能不能出来说一句话?”陈衍忽然开口说。
“……好,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了也没用,”他说,“娱乐圈嘛,过段时间他们就操心别的事去了,而且这捕风捉影的,不还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陈衍靠在椅背上,想着很久之前,齐安东毫无顾忌地在别人面前说出他们的关系,那时候他就和他吵过,可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无理取闹。现在这个局面,那么多所谓“证人”,其中有多少是亲口听齐安东说的?
他怎么就能半分愧疚都没有?半分表示都没有呢?他想不明白。
陈衍下车之后,齐安东才拿起那几张纸,他没看到最后,也没看到那些图,皱着眉头把东西撕成几瓣。
车开到小区门口单玉在那里等他,他拉下车窗,也没下车,问:“有事?”
单玉眼神朝车里钻,看到他边上没人,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大事,路过这边,就想找你,结果你不在。”
他当然知道齐安东不在,要不是在网上看到齐安东和陈衍交头接耳、一起上车的照片,他也不会半夜跑到这里来。
他一来就把司机打发走了,司机不放心,说:“就算他俩在一起,你也管不着吧?”
单玉被这句话激怒了,他虽然和齐安东什么也没发生,却已经默认他们在一起了。要是齐安东对他没意思,他们怎么会短短几天就无话不谈,总黏在一起?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确认齐安东车里没有陈衍。
不行,今天一定要留下来。
刚才的危机让他产生了一种警醒,意识到齐安东是朵招蜂引蝶的花,要看牢了。
他跟着齐安东上了楼,齐安东今天心不在焉,单玉以为是重新见到陈衍让他动摇了,赶紧没话找话,把他的注意力引开。
“东哥,你钟上挂的那个挺好看,哪儿买的?”他问。
齐安东一回头,高高的挂钟下面垂着个中国结,中国结中间一滴浊水晃来晃去。
原来陈衍的东西没有全丢出去,他想,然后说:“陈衍送的。”
单玉脸色一变,骂自己挑什么不好,挑了这个。
齐安东又自顾自地说:“原来他只送过我一样东西。”
单玉赶紧接上:“东哥你上次拿影帝他都没送礼物?太不该了,怎么说也是朋友。”
“还有事吗?我有点儿累。”
单玉被他堵得调情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却又不愿就这么离开。
“你先坐坐,我去洗个脸。”齐安东说。
没有人会把客人单独留下,单玉想,齐安东一定是把他当自己人。但他骗不了自己,齐安东刚才的态度分明是不在意、无所谓。
他紧握着手机,百无聊赖开始刷微博。微博上又是齐安东和陈衍在场外的合影。
他脸色阴沉地瞪着陈衍。他最好看到了他和东哥出去吃饭、从东哥家出来的照片,最好知道东哥和他已经走近了,再也不是他陈衍的。
突然一点灵光,单玉打了个激灵。
齐安东和陈衍的事是现在才传出来的,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圈里人都知道,可外面一点风声也没有,为什么他和齐安东却还没开始就到处是新闻?
是,其中有他自己炒作的成分,可现在八卦铺得比他能筹划的要广得多。
他盯着齐安东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浴室,伸手拿了过来。
齐安东出来的时候单玉脸色惨白,他奇怪:“怎么了?”
单玉抬起头:“东哥,你喜欢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是不是没打算跟我在一起?”
齐安东拿毛巾擦头,没回答。
“如果你和陈衍的新闻没传开,我和你的新闻是不是也就不会传开?你和我那么亲密……其实只把我当他的挡箭牌吗?”
第62章 62
“不要想太多。”齐安东温声对单玉说。
“你……你承认了?”他瞪大眼睛,齐安东对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毫无歉意。
“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有什么不好?”他换了睡袍,“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家没客房。”
“没有,没有……”单玉咬着嘴唇连连摇头,“东哥,我不是只想傍着你炒作,不是的……”
“是不是都与我无关,我也算帮了你,我们之间并没有债要还。”
他为单玉打开了门,请他出去。
像一根稻草飘向黑夜,单玉飘去了门外,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丝缝隙里是他不死心的眼睛。
齐安东吹着口哨去睡了,他伤过谁的心从不在乎。
单玉的司机在小区口等他,两束车灯引他向他走去。
“不是让你走了吗?”单玉用平板似的声音问。
司机下来帮他拉开门:“早说过你留不下来。”
他看着单玉低头钻进车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韩天纵给李启风打电话:“你不觉得我师哥最近有什么不对?”
“谁遇见这种事还跟没事人一样啊?”李启风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是这个,你不觉得他、他……”韩天纵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你觉没觉得他钻进了地洞?像卡夫卡那样。他依赖家里的寂静,生怕哪一天寂静中止,他觉得外面都是他的敌人!你懂吗?”
“我要是他,我也不想出门,那些粉丝太恐怖了,”李启风叹了口气,“连我找他说话他都不愿意理我。”
“不不不,你说得太正常了,”韩天纵有点儿焦躁,他觉得李启风没理解他,“陈衍他根本不正常!你碰他一下他都能吓一跳,简直有点儿神经质。你说……你说要不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啊?”
“没这么严重吧,”李启风被他唬住了,“可是他挺正常的,你突然带他去看医生他还不觉得你把他当神经病?”
“也是。”韩天纵犹豫了一下。
“唉你这么一说我也放不下心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见机行事。”
“行,你先去看看他。要是我师哥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找你算账。”
李启风挂了电话到对面敲门。
他每次来敲陈衍的门就像打仗一样,要准备好持久作战。
这次也费了不少口舌才把陈衍弄来开门。
“陈衍哥,你再不收拾一下都成山顶洞人了,你要返祖啊。”李启风开玩笑。
“反正也不出门,写稿子都快写废了。”陈衍回他一个笑,看着还算正常的。
他回了自己房间,李启风跟着他进去。屋里门窗紧闭,一阵没通过风的陈腐气味。
“也不怕生病。”李启风走过去就要给他拉窗帘。
“别别别,”陈衍按住他的手,“太阳扎眼。”
“啊?”他耸耸肩,“好吧。不过你别写了,我们出去走走吧,给你找灵感。”
陈衍摇摇头:“不需要,我现在文思如泉涌。”
李启风半是试探地问:“我听说这种状态一般是要疯了,你怕不怕?”
“别咒我。”陈衍笑着抄起一包纸巾往他身上砸。
“那你不出去,也跟我聊聊天啊,我来这儿看你写稿子?”李启风把他的手从键盘上拎起来。
“聊什么?”陈衍端正地坐好,眼睛却还不停往电脑那儿瞄。
“陈衍哥,你以前好像没这么魔怔吧。”李启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