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摩擦（四）
公司里很忙，连续每天抽时间跟林涵音通话是他挤出来的时间。他没有及时看到网上的娱乐新闻。剧组杀青，甄佳琳跟男朋友玩耍去了，也没有及时知道，更不可能通知连续。其他人，别说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早就知道，也不可能特意跟连续报备。
即使连续是最佳作曲人，但是他没有关注娱乐新闻的习惯。所以，他知道林涵音出车祸是在看每日晨报时看到的。整整一个版面，当时被撞到变形的轿车被放到很大，旁边配了些文字。
连续霍然起身，给林涵音打电话。
林涵音这时候在加护病房里昏睡着，医生说，他的主要伤势在腿上，骨折，需休养。还有脑震荡。等醒来后再观察。
唐娇守着林涵音，一步不敢离。
手机响了，她一把抓起来，拿到病房外接听，“您好，我是唐娇。涵音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连续。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唐娇迟疑半秒，说：“挺好的。”
连续皱眉，声音骤冷，“说。”
他的态度冷下来，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唐娇不觉回答：“大夫说，涵音左腿骨折，有轻微脑震荡。现在还没有醒来。”
“挡住所有人，包括剧组里的任何人。我现在过去。”
通话断得很干脆，唐娇有些顾虑，又给周嘉年打电话。周嘉年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以为她有好消息，脱口而问：“涵音醒了？”林涵音推出手术室后，唐娇告诉过他结果。
唐娇下意识摇头，说：“刚才连续连先生给涵音打电话，问我涵音的情况，我说了……连先生说他现在就过来，还说叫我别让任何人见涵音。”
周嘉年只犹豫半秒，“按他说的做。涵音醒了通知我。”
“恩。”
原本安排的会议、洽谈等通通瞬间被取消，连氏春城分公司里的员工突然间变成旋转不停的陀螺。而罪魁祸首的连续此刻已经在高速上。
去云市再快，也不可能几分钟就到。
车子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车速已经飙到最高，甚至有几次是擦着别人的车身飞超过去的。可是连续还是觉得不够快。
等他到云郊医院，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
病房里，唐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林涵音也在睡，眉心拢着，脸色极差，像一张几乎透明的白纸，毫无生气！他的脑袋被纱布裹着，左小腿打着石膏，手背还戳着针头，打着点滴。
连续看了会儿，退出病房，找到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并不是之前给林涵音缝合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有人询问林涵音的症状还颇为警惕，等问清楚他的身份，才说：“林涵音的伤势看起来吓人，但是并不算严重。最主要的是腿伤，要休养一段时间。我知道他是演员，但是这次如果休养不好，留下病根，那以后就更不能当一个好演员了。”
“我会看好他。”
“还有，他手臂也有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是要注意。演员不是最注重形象么，别留疤了。”
连续皱着眉应下，“为什么他还没醒？”
“他上午醒过一次，应该是又休息了。他有轻微脑震荡，清醒后可能会感到一些不适。如果有问题，随时喊我。”
连续道了谢，回到病房外。
走廊有座椅，连续靠着椅背，给甄佳琳打电话。
甄佳琳接得很快，“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连续，涵音出事了你知道吗？他现在在这边的医院里，还没醒过来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了。”她来过一趟，但是被拦在门口了。护士和唐娇都不肯跟她说林涵音的情况，她只好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连续就杆而上。
“我听说是昨晚涵音一个人去医院换药，回来的路上被面包车撞了，他避开车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树。”
“换药？”
甄佳琳一楞，说：“也是前几天。我当时不在片场，是听别人说的。涵音在拍戏的时候被道具剑划伤了手臂，所以每天都有去医院换药。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涵音又说不必跟你说。”
连续揭过不提，“你那边有问题吗？”
这回甄佳琳思量一阵，才说：“应该不是我这里。他们不至于这么不择手段。”
问题被抛回连续手里，他不再多问，挂了电话。
上次威亚有问题，林涵音化险为夷。这次又是道具剑，林涵音被割伤了手臂要缝合。一次是偶然，是他多虑，两次就是有意为之，是有人蓄谋。如果是连家的人……
连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理思绪。
威亚、道具剑、撞车，每一次都是蓄谋。但他怀疑的对象只有连家，否则就是甄家。但是最近林涵音和甄佳琳走得不近，而且就算甄家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摊手就是杀机。
吱——
耳边有细微的开门声，连续立即清醒过来，转头看见唐娇手里正拿着热水瓶。他问：“他醒了？”
“还在休息。”
连续又转回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声音。
唐娇拿着热水壶去打水，顺便给自己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很多。她抱着打好热水的壶回去，默默地进了病房，继续守着林涵音。
连续也在病房内，坐在那张椅子上。
“涵音手臂是怎么受伤的？”
唐娇沉默了一瞬，说：“就是拍打戏的时候，可能是道具组没有检查好，不知道被哪个群演拿到了。拍戏的过程中，涵音被刺伤也没有喊停，一直坚持到导演喊停。”说到这事儿，她就觉得心疼，“涵音当时只是让化妆师给他清洗一下伤口，是导演要求他去医院缝合，他才暂停工作。可是刚缝合完，他就回到剧组里继续拍戏。我劝他也不听。”
“几天了？”
“快一个星期了。”
连续皱眉，他每天都跟林涵音通话，但是林涵音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他又问了一句，“周总知道吗？”
唐娇点头，“当时就告诉周总了。不过涵音有时候任凭怎么劝，都很固执，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周总都是随涵音自己。”
“周总和涵音关系很好？”
关注点渐渐地偏移。唐娇恍惚觉得病房里更冷了些，而且瞬间变得逼仄。唐娇礼貌一笑，说：“当年涵音是周总亲自签的艺人，所以周总对涵音才一直很照顾的吧。”
这算是多问的一句。连续敛住心神，说：“你回去吧。”
“谢谢连总，照顾涵音是我的工作。”
连续不多劝。
床上的人被一连番的对话吵醒了，皱了皱眉，有好梦被打扰的不悦。林涵音头脑还有些发晕，胸口也不是太舒服。他听见唐娇的声音，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娇娇。”
“涵音！”唐娇欣悦地冲到病床边，“涵音，你醒了。”
林涵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深呼吸几口气，胸口的恶心感褪去了些，他慢慢地吐字呑音，“你在跟谁说话。我现在不见任何人。”
唐娇脖子一缩，说：“涵音，是连总。”
林涵音眼睫动了动，眼睛完全睁开。他安静着，眼珠子转了转，转到面瘫着脸的连续身上。他想轻松地笑笑，但是有些费力，只好说：“你来了啊。”
“恩。”连续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涵音。
这人虽然在病床上躺着，又有气无力、十分虚弱，但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现在没力气，恐怕已经跳起来了。
“能不能给我转回春城？”
“等你情况稳定下来，我给你安排春城的医院。”
林涵音依然慢吞吞的跟他说：“只是骨折，回家休养就行了。”
唐娇摇头，“还是在医院里养好了再回家慢慢休养。”她说：“周总说了，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有他去办。”
连续再皱眉，今天周嘉年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概率实在太高了。他瞄着林涵音的眼神有些深沉，却问：“有没有不舒服？”
林涵音摇头。
“不舒服就说。”
林涵音点头。
“饿吗？”
“你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涵音，你想吃什么？”唐娇接话的及时。早上林涵音虽然也醒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吃东西。从昨晚到现在，早就饿了。
“给他买点粥，还有骨头汤。”
唐娇点头，跟林涵音说了声，立马出去给林涵音买饭。
病房里只剩下林涵音和连续两个人，安静的只有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
连续有些小帐要跟林涵音清算，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要问什么，问吧。”
唐娇都被支走了，林涵音主动给他提供了开头。连续在床边坐下，侧脸看那双唇像刀锋。他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被面包车碰了一下，刹车失灵。”
林涵音说得十分平静。当时的心惊肉跳，当时的诧异怀疑，当时的最后的念想……他目光上移，望着连续。浓密的黑发被修剪得很短，显得整个人利索又精神，将他的五官展现得更深刻。英气的眉目，俊挺的鼻梁，刻薄的唇，还有深邃的眼眸。和他印象里有些区别。记忆中的连续虽然面瘫，但是柔和。林涵音撇开目光，当时的复杂心境已经平和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