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指了指江行舟的背影,“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孩子,你俩。”我听见轰的一声,脸迅速开始发热。我连连摆手说:“你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我不是。”柏念扬起一边眉毛,“是——吗?我看你俩挺和谐的呢,至少他看你的时候…哎你打我干嘛呀!”梁寻走过来在他后脑勺儿上兜了一下,柏念立马炸毛。梁寻把他一拉回身边,朝我点头致意说:“不好意思。”我愣愣地回答没事,他俩走的时候我还能听到柏念在絮絮叨叨:“我看他啊就跟当初你似的当局者迷…”
我呆呆地站着,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从何下刀,柏念刚刚说什么?
我当局者迷?
28.
其实柏念的话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保不定有一些“Gay眼看人基”的成分在里边,他说我当局者迷,也许他这个旁观者本身就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呢?
不过我从来没想过我跟江行舟站在一块儿是什么效果,昨晚那一场冲动暧昧被我俩默契地避了过去,他这么玲珑的心思都选择了回避,我强行冲破迷障只会更尴尬吧。
柏念被打断的话也挺耐人寻味的,江行舟看我的时候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他看着就不自在,好像他眼睛里的小火把能把我烧起来似的。
“嘿!”林随意在我眼前扣了一个响指,我猛地回过神,“啊?”她递了一张纸给我说:“发什么愣呢?粥都弄手上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我想事儿的时候一直在无意识地搅动碗里的白粥,不小心弄了一些在手指上。
我接过纸,脑子开始脱缰,白色粘稠的液体和纸巾…我胡乱地擦了擦,撇了一眼江行舟,他垂着眼皮喝豆浆,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不是豆浆太烫了,他的耳朵红红的。
坐在对面柏念突然噗地笑出了声,喷自己一脸粥,梁寻拿了张纸给他擦。
林随意摸了摸肚子,“没吃饱啊,我再去买个蛋。”陈眠特酷地把她碗边的鸡蛋磕在她面前,“我吃饱了。”林随意也不客气,朝她笑着说:“谢谢眠眠姐。”
柏念被擦完脸,兴致勃勃地说:“这儿有个高空滑索挺好玩儿的,一起去吧?”
我们都没什么意见,就是有点儿担心江行舟的脚,我问他:“你能玩儿吗?”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能吧,不能也没事儿。”
金毛特别兴奋,照也不拍了,感觉他们外国佬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玩儿法。
一行人商量好了就收拾东西出发,我们打算上午玩完高空滑索下午坐个缆车下山回家,露营么,住一次图个新鲜就成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个高空滑索是真的高,在两座山之间就拉了那么一条细细的钢丝,往下看是深渊般的峡谷,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别说人了,连房子都没有指甲盖儿大,入眼只有大片大片的翠绿和蜿蜒的山道,隐隐约约有奔腾的水声,峡谷中央是条河,我借工作人员的望远镜看了看,流水还挺急。
我们来得早,不用排队,梁寻第一个上,柏念嘟囔:“我想第一个。”梁寻摸摸他的头说:“我先过去,等会儿接着你。”柏念又高高兴兴的了,
江行舟小声地和我说:“有点儿高啊…”我看看他的表情,说:“要不咱们别玩儿?”他又摇头,笑了一下:“要玩儿。”
梁寻已经滑了出去,他一手握着安全绳一手张开,长腿和身体形成了九十度的角,像坐着溜出去了似的,到索道中间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呼啸,树林里还挺应景儿地飞出一群鸟儿,衬得他跟大侠似的特潇洒,我感觉我有点儿跃跃欲试了。
柏念跟打了鸡血似的蹦,梁寻在那边儿落地之后朝我们这儿摇摇地挥了一下手,柏念见了不停地催促工作人员快点快点,安全扣一扣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蹬了出去,嘴里喊着:“寻哥接着我!”
远远的就看到柏念撒开了手,梁寻等他滑近了也张开了双臂,柏念扑进了他的怀里。
工作人员问道:“下一个谁?”我赶紧说:“我我我!”这东西看着挺叫人热血沸腾的,我回头跟江行舟说:“我去了啊!”他特严肃的朝我点头,我知道他有点儿怕高,一边穿往身上套安全带一边说:“别怕,你跟着我后边儿来,别往下看,看我。”他愣了一下,摸摸鼻子说:“好的。”
林随意突然出声:“哎我看不下去了。”金毛默默朝她伸过去一只手,他俩击了个掌,陈眠笑了一声。
莫名其妙,三个神经病。
工作人员推了我一把,我感觉我自己被发射出去了,耳朵里都是呼呼的风声,钢丝两头有落差,我带着挡风眼镜,能看到脚下略过的景色,跟飞似的,心中有想大喊的欲望,我运足了气:“哈——”哈完了才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哪个江湖高手出场跟个美声歌唱家似的啊。
落地之后我的脚有点儿发软,把安全绳什么的解开之后我看到工作小哥朝那边打了个手势,我眯着眼看了看,江行舟已经挂上了,正准备出发。
柏念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来时的方向,说:“我早晨的话没说完,你要听么?”
我没去看他,江行舟被推了出来,快速朝我们这儿靠近,他有些紧张地抓着绳子,不敢低头,梗着脖子看着这边,我点点头:“你说。”
柏念的声音轻快却不轻佻,我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我们上山的时候就看到你和那个男孩儿了,你满头大汗地走着,他一直是笑着的。”
风把江行舟的刘海儿都吹起来了,他一开始闭着眼睛,滑了一段之后又睁开,紧张得可爱。
“后来在营地那儿我们一起吃烧烤,他几乎隔几分钟就要看你一次,眼神怎么说,又温柔又眷恋,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江行舟看到我了,我能看清楚他亮亮的眼睛,小火把燃烧得旺旺的,他朝我露出一个笑。
“日出的时候,看见了美好的东西想立马分享给喜欢的人的心情,我是对寻哥,而他是对你。”
江行舟朝我张开了双手。
“吃早餐那会儿他其实一直偷看你发呆来着,你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豆浆其实早就喝完了,你没发现他紧张得耳朵都红了吗?”
江行舟越来越近,我慢慢地抬起手。
“你背他上山,满头大汗不自知,生怕他摔着跌着,生怕他冷,你其实也总是下意识的去看他,你都没意识到罢了。”柏念顿了一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给我的心脏注射了一管兴奋剂。
“他喜欢你啊,傻小子,你自己就不用我说了吧?”
嘭地一声闷响,江行舟夹着清凉的山风撞进我怀里,我以为我的心跳在柏念跟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再更快了,在拥抱江行舟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厉害吗!”江行舟在我耳朵旁雀跃地小声说,我把他放下来,扒拉了几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厉害死了。”我说。
柏念无声地笑笑,走开了,我对着他悠哉悠哉的背影说:“念哥,谢谢你。”
他没转身,朝我比了个拇指。
江行舟还某些激动,喘着小气儿问我:“谢什么啊?”
我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说:“秘密。”
柏念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从第三方的角度给了我一些提示,我总算可以脱离之前那种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了。
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在我连手都没牵过的那几场恋爱里,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早上你给我带早饭中午我请你吃食堂,现在想起来难怪它们都枯萎得迅速又决绝,对江行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来没出现在第二个人身上过,我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头绪,还以为会徘徊许久的时候柏念又突然出现直接带着我走到了迷雾的出口,我又不是真傻,当我可以触碰到谜底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比如江行舟真的经常看我,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尽管我是在吐槽林随意坐滑索时胡乱飞舞的四肢和杀猪般地惨叫,又或者是我们一起看金毛努力想稳住身形却还是一路像个陀螺一样旋转着冲向我们的时候,他会从笑出眼泪的眼角快速地扫我一眼两眼好几眼。
坐缆车的时候他会有些紧张地拽着我的袖子,看到一朵奇形怪状的云会小小的惊呼:“云霄你看!像不像院子里的那只肥猫!”不是随意你看,不是Allen你看,而是云霄你看,我看着坐在对面叽叽喳喳的两个人,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每每发现这些蛛丝马迹我的心就会酥酥地发麻,没有一丝不适或反感。
心情随着他,眼睛也随着他,会对他的脸产生不可描述的欲`望,想对他比任何人都好,如果同性恋这条路又黑又长,我宁愿他身边的人是我。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心很平静。
我喜欢江行舟。
我这人向来随心,意识到我喜欢一个男孩儿的时候居然只觉得心满意足,大概它也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原本是一个心思如柱的糙汉,为了江行舟生生把柱子磨成了筷子,不说心细如发吧,对一些方面确实敏感了很多,而这些方面也只对江行舟一个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