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扬这才像是被人锤了一样,返身一步三个台阶的上楼去了。
顾城只觉得一阵风呼的刮进不管是,下一秒就被人用双手揪住,那双手的主人大喊:“刀龙呢?哪个病房?他到底怎么了?”
这样的病人家属顾城见得多了,不慌不忙的反手扣住了郑天扬,反问:“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郑天扬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心,放开了顾城,诚恳的回答:“我是他爱人。”
顾城的眼睛眨了眨,郑天扬清了清嗓子,艰涩的开口:“对不起我拿不出是他直系亲属的证据,但是请你告诉我真相。”
顾城见郑天扬诚挚又苦楚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虽然他不爱打听病人的私生活,但也听小郭和刀龙嘀咕了几次关于刀龙的那个神秘爱人,求证:“你姓郑?”
郑天扬点了点头,差点翻出身份证递了出去。
顾城想了想,一脸严肃的跟郑天扬说:“刀龙的情况很复杂,你先跟我来病房吧。”
郑天扬跟在顾城后头,顾城平时不苟言笑的神色似乎蔓延到了他的背上,郑天扬几乎不敢直视。觉得整个走廊的墙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蕴含着某些恐怖而未知的信息。
他两条腿机械的迈着步子,越走越有想逃的冲动,像走到泥沼里,一点点陷下去,再也拔不起来。
走到走廊尽头,顾城停下来,说:“进去吧。”
郑天扬走上前,扶在门把上的手似乎有千斤重,他从病房玻璃上看躺在里面昏睡(事实上是熟睡)的刀龙。
几天不见,他瘦的越发厉害了,放在被子外面输液的手颜色青白,腕骨凸起来,安静的伏在一旁,呼吸浅的几乎不能察觉,让人错觉他会这样不知不觉间离自己远去。郑天扬的额头抵在温凉的玻璃上,眼眶发涩。
顾城的声音适时响起,阻止了他的眼泪,顾城说:“怎么不进去?”
郑天扬扭头问:“他怎么了?有多严重?”
顾城看着他,郑天扬已经直起身来了,两只手握成拳头贴在身体两侧,一脸悲怆又勇敢的神色,顾城嘴角抽了两下,终于说:“你自己去问他吧。”说完,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刷的转身大步走掉了。
郑天扬深呼吸几次,轻轻推开病房。
刀龙睡的极浅,几乎是立刻就睁开眼睛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大,那么明亮,带着温暖的笑意,直直的看过来。
郑天扬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刀龙的脸,说:“怎么这么瘦啦。”
他的手冰凉,刀龙往后缩了缩,又立即躺好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说:“真是你啊?我还以为做梦呢。”
郑天扬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把脸埋在刀龙手边的被子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刀龙,对不起。”
刀龙以为他是在为前几天的吵嘴而道歉,回应道:“没关系郑天扬,是我不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他脑袋上划拉着,硬硬的头发在他的指尖跳来跳去,像不安分的小孩子。郑天扬动动脑袋,刀龙的手手指修长,指尖饱满,骨节分明,是一双有力的成年男子的手。
磨蹭了一会儿,郑天扬抬起头来,问刀龙:“你怎么了?什么病?医生怎么说的?”
刀龙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住院的初衷,被郑天扬一问,立即吭吭哧哧起来,脑子一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跟郑天扬说。
郑天扬也不急,温柔的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像一口井。
半晌,刀龙终于开了口:“那啥,顾院长跟你说啥了。”
郑天扬以为刀龙在害怕,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说:“他说一切都很好,没有问题。”
刀龙有点困惑,这样的郑天扬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对劲儿,明明是笑着的,明明是在说安慰人的话,却好像再也不能在一起了那样的悲伤。
刀龙突然把手甩开,坐直了问郑天扬:“你以为我得来什么病?”
郑天扬言语不能,只呆呆的看刀龙。
刀龙哭笑不得的澄清:“我没病。”顿了顿腹诽男人怀孕怎么不是病,是大病啊!!!没好气的说:“我是病的不轻。”自嘲的隔着被子拍了拍腹部:“他们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郑天扬第一反应是霍得一下站起来,声音拔高了不止一个八度:“刀龙!没有这么开玩笑的。”声音之大,连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停下朝病房里张望一下。
他一把掀开被子,盯着刀龙的肚子看:“你最好跟我交代谁出的这么蹩脚的主意糊弄人,不然,我……”
敲门声恰到好处的响起来,进来的是这层的护士长林琳,林护士长拿着保温饭盒放在刀龙床头打开,说:“今天章婕炖了点儿鸡汤,临走交代我到饭店儿了给你送来,你喝点。”
刀龙把头撇到一边。林护士长笑着拿起个小勺子来,细心的把鸡汤上漂着的油星儿捞走,一边说:“我知道你不想吃,不过你再怎么难受也该为孩子着想啊,你不吃他就没营养,怎么长大啊?到时候生出来皱巴巴的小小的,多可怜,你这当妈的不心疼啊?”
刀龙立即把头扭回来瞪眼:“你说谁是当妈的。”
林护士乐了:“好好好,当爹的,当爹的行了吧。来,把鸡汤喝了。”
刀龙跟喝药似的抿鸡汤,喝了没几口,突然撩起被子往盥洗室冲。林护士跟过去给他顺背。
过一会儿刀龙出来,看郑天扬还傻站着,赌气似的跟他说:“我刚才骗你的,我得癌症了快死了。”
郑天扬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刀龙抱住,环着他的手臂用力连刀龙整个人也有些不稳。林护士长仿佛这时候才看见病房里多出了个人,连忙过来拉他,说:“哎哎哎,你是什么人啊,这是要干什么……”
刀龙挥手截住林护士长,在郑天扬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低声说:“郑天扬,如果他们没弄错的话,我们将要有个孩子啦。”
他清了清嗓子,哑声确认:“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郑天扬短促的抽噎了一下,把环着刀龙的手臂收的更紧了。
第7章 正好,让爸爸先进去和TA见个面
郑天扬回来,章婕就轻松了很多。
听了顾城科学的阐述((╯‵□′)╯︵┻━┻)得知刀龙肚子里的确实不是肿瘤,而是个如假包换的孩子,郑天扬几乎没有半点障碍的就接受了。最后只郑重的问了一句这孩子会不会对刀龙的健康有影响,在得到顾城只要孕夫和家属全力配合,父子平安的概率很高的回复之后,郑天扬思索了半晌,才回答,那就先不要终止妊娠,看刀龙后期的身体条件再定夺。
章婕听到郑天扬的反应吓了一跳,问你还想终止妊娠?难道你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郑天扬耸了耸肩,刀龙最重要,孩子可有可无。
章婕又问,那刀龙知道你的意思吗?
郑天扬顿了顿,才说,我会和他商量的。
回到病房,郑天扬止口不提刚才的事儿,只安慰刀龙一切都好,和章婕一起商量如何应对目前这个状态,三人都觉得刀龙这个事儿说到底还是太诡异,不能说给外界知道,还是瞒着的好。于是郑天扬干脆跟俞悦递了张长达半年的假条,把公司的事儿全撂给了俞悦,专心伺候孕夫,俞悦问起为什么什么事儿这么重要非得请这么长的假,郑天扬堂而皇之言简意赅的回答,产假——按配偶需求必须在家孵蛋,直把俞悦气得不浅,拍着桌子说,行,赶紧滚回去孵蛋,工资你就甭想要了。
郑天扬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陪着刀龙在病房里斗牌,一边甩出一张大王在简易桌上,一边用他能装出来的最忧郁的表情跟刀龙说,喏我这个月工资扣的只够交水电费了啊,大牌,你得负责任。
刀龙切了一声,说你的积蓄购物躺床上吃好几年,负责,负个P的责。他脑门上和脸颊上都贴着纸条,说起话来飘飘扬扬的。
顾城的医院名声在外不是吹的,自从郑天扬回来以后,刀龙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孕吐的症状减轻了。郑天扬不用工作,最大的乐趣就是想尽一切方法弄些最新鲜最营养的东西给刀龙吃,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
章婕看到郑天扬那起劲儿的样子暗自腹诽,谁说这男人不想要爱人给自己带来的孩子,他想要的很。
这天郑天扬急匆匆的从家里的厨房直接赶到医院,把保温桶里的汤和菜端出来。刀龙吧手头的书扔到一边,看了一眼那些菜,一脸的兴趣缺缺:“我想吃岁寒三友、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好逑汤。”
啥?郑天扬捏着筷子哭笑不得的看一眼摊开在旁边的书,《射雕英雄传》。刀龙啊,你还真把我当黄蓉了?
刀龙皱着眉头:“又是鸡汤?我又不是黄鼠狼。”他拿起筷子戳戳虾球,“就这个还凑合,哎?!怎么又有猕猴桃!不吃猕猴桃!”那盘郑天扬费了一个中午做的水果虾球被厌恶的推到一边。
郑天扬把猕猴桃挑出来,说:“喏,你吃别的啊。哈密瓜,习惯,芒果还有葡萄和红毛丹,你挑着吃喜欢吃的。”
刀龙想了想:“什么都不想吃。”
郑天扬劝:“多少总得吃点,这离睡觉还好几个小时呢。晚上该饿了,啊(一声),别饿着咱们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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