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嗤笑,语气满是尖刻的嘲讽,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知道我在哪里,好再给我一个选择吗?以前是国内国外,现在是什么,是生死是?呵呵,现在不是三十多年前信息闭塞的时代了,你们位高权重,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不怕我在网上爆料,说你们以权压人吗。”
“小然,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让你走过。”秦博宇颓然地坐在桌旁,那时年月,青葱时代,知道家人反对两个人的事情,他想得很简单,带够金钱他们私奔,天高地远,哪里不是容身之处。
现在回想,多么可笑的想法啊,人小势弱与父母反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被关起来根本就逃脱不得。偷溜也罢、绝食抗议也好,都是毫无建树的方法,到头来还是屈从。被关起来的两个月他想了很多,从没有那一刻认识到权势的重要性,出来后再也找不到姜然,他就投身工作,一步一个脚印,有了今天的地位。
父母老迈,已经奈何不了自己,但岁月不留情,眼角眉梢已经爬上了皱纹、黑色浓密的头发开始稀疏变白,有时候独坐,往往觉得这一辈了无生趣,每天的辛劳不过是行尸走肉。
姜然沉默半响坐了下来,“你是没有让我走过,但是你的失踪,比让我走带来的伤害更大。”凄然一笑,昨天带苏若言和秦承宇到族长那儿,确诊之后看着年轻的小两口高兴激动,他心里面的却是满满的苦涩和迷茫。年少不知事,谁能够想到,那时候他的肚子里面会酝酿一个小小的生命。
秦家父母反对二人的交往,同性相恋在他们眼中那和疾病等同,施压让他们分开,他们反抗不从。后来索性就各个击破,秦博宇不知所踪,自己疯了一样找他,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害怕担忧的情绪一天一天累积。哪怕孩子是足月生下的,但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身子孱弱,刚落地就奄奄一息。
为了救孩子,他不顾族长的反对带着襁褓中的幼儿来到了B城,刚踏上B城就被秦家盯梢的人抓住,自此与孩子永远分别,孩子冰凉的身子蜷缩在怀里面,身上的皮肤还带着刚出生的青紫和褶皱,就这么悄悄地没有了。
姜然觉得自己疯了,神志恍惚间被送出了国、离了家,在海外一呆就是三十多年。
姜然眼神迷茫、恍惚,秦博宇久等不到他的说话,看过去,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带翻了凳子,实木的凳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也没有关心,几步走到姜然的身边,抓着姜然的肩膀,“小然,小然。”
姜然猛地推开秦博宇,“别碰我。”
这声音高得都劈开了,门外的苏若言和秦承宇面面相觑,苏若言往前一步,被秦承宇拉了一下,“别……”
苏若言摇头,“我知道,别伤害自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指指大门,“你来踹吧。”
秦承宇咽下口中的话,无奈地摇摇头,他就怕苏若言情急之下冲动行事,踹门事小、伤到了自己怎么办。
而且,这个门根本就不用踹,本来就是带上的,没有落锁,推了就开。
不等秦承宇他们推门“救人”,门自己就打开了,姜然面色有些冷,见到秦承宇和苏若言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视线扫到秦承宇手上拿着的牛皮纸袋,知道里面是麻花,“镇子上那家老店做的麻花挺好吃的,但别多吃。”
苏若言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实地点头,连忙保证自己一定控制,不多吃。
“那就好。”姜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所有的心事重新被埋在了心底,并且在上面牢牢地建造了城墙,比之前还要坚固、还要密实。
苏若言和秦承宇目视姜然离开,又动作一致地扭头看向室内,坐于桌边的秦博宇比之之前多了沧桑,黑色的头发仿佛一下子就花白了,紧绷地脸上如干硬的土地皲裂开来,爬上了皱纹,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迟疑了一下,秦承宇喊了一声,“大哥。”
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的秦博宇像是被惊了一下,抬头时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个样子哪有半分运筹帷幄的摸样。沉浸在自己情绪的秦博宇很快就清醒过来,收起了所有外放的情绪,整个人如同塞进剑鞘被掩埋进地底的古剑,毫无锋芒,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儿惊恐。
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大衣,跨出了门口,本来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太阳挣脱了束缚光芒万丈,刺得人眼睛眯起。秦博宇伸手遮挡了一下,视线在秦承宇和苏若言身上来回扫了扫,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个温柔慈祥的长辈,“你们要好好的,爸妈那边我会说的。”
秦承宇愣了一下,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之后,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博宇,这是帮他搞定父母吗?
秦博宇抬头放到秦承宇的肩膀上,按了按,“好好过日子。”别等失去了,再后悔,秦承宇仿佛听懂了秦博宇的话外之音,用力地点点头,“谢谢大哥。”
“自家兄弟,不用那么外道。”秦博宇的视线越过秦承宇的肩膀,看向站在一边的苏若言,“那些流言你不用理会,都是谣言罢了,你是秦家的子孙,我亲眼看到母亲怀你的、也亲眼见到父母抱着你回家的,那份关爱做不得假。”
秦承宇心头一震,但遥想到数年前做的那份亲子鉴定,疑惑从未如此强烈过。
“好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秦博宇放开了手,绕过秦承宇往外走,走了几步,做了个深呼吸,背影却显出了佝偻。“姜然他……罢了罢了。”
背对着二人,秦博宇挥了挥手,迈开步子往前走,渐渐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第82章 :甘之如饴
自上次抱月镇一事之后, 时间又过了数天,今天已经是农历二十七,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农历新年。
回来后不久秦博宇便离开了, 同时将老父老母给带了回去, 父子母子之间的诸多纠葛在彼此没有袒露心声之前, 估计都很难解开。
他们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是秦承宇要去看望父母,这才从酒店经理的口中得知住在顶层风景房的老夫妻离开了, 酒店的员工并不知道那对老夫妻是老板的父母。
听到他们离开,秦承宇有一瞬间的怅然,打电话给了父母, 说了几句话就是沉默, 年龄相差太大,父母的年纪足够当他的祖父母,细数代沟估计和马里亚纳海沟差不多。从小到大,他是在严厉中长大,现在想想,少有几次的家庭温馨感受都来自于长兄, 父母从未给他买过玩具,很小就是接受的军事化教育,行为做事都必须符合要求,只有过年时见到大哥才能够得到几本书、几个精巧稀罕的玩具,那都是成长过程中仅有的几个玩具。
沉默之后, 秦承宇便坦白告知他过年不会回家。
听到这话,那头也是沉默了很久,这才听到秦父说,过年不回来可以,元宵节一定要到家。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一声幽幽地叹息戛然而止,仿佛是秦承宇的错觉。
搞定了父母,秦承宇和苏若言就开始准备过年,采买过年需要的东西、制作年节需要的食物,恒远的年会等开完之后,秦承宇就提前给自己放了假,也就比法定假日提前了四天而已。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按照以前的说法,过年前那是一天一个事儿,现在没有这么多的讲究,生活条件富足了,杀鸡宰羊、发面做包子等等,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做。
秦承宇四点多就起了床,外面天还黑,身边的苏若言犹在梦中,他动的时候醒了一会儿,睡眼朦胧地问他干什么,他哄了两下又埋头睡了过去。
穿戴整齐之后去卫生间拿了牙刷、杯子下了楼,下楼的动静打扰到了在一楼沙发上团着的奶糕,“喵?”
秦承宇竖起指头,“嘘。”
奶糕眯了一下眼睛,不再叫唤,注视着秦承宇捻手捻脚地下楼、轻声地推开房门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看着关上的门,奶糕打了个哈欠,身子舒展,成了一条猫的样子继续睡。
秦承宇出了卧室就随手打开了客厅里面的壁灯和地暖,晚上客厅的地暖是关掉的,出去之后冷飕飕。裹紧了衣服,秦承宇快走了几步打开了大门,外面一片漆黑,唯有离着老宅几步远的路灯亮着灯,这盏灯和路上的其他灯不是共线的,而是直接从老宅这儿拉了一条线出来接上,为了排这条线稍微花了一些功夫。
独立控制,瓦数也不大,还有太阳能充电,一般都是亮上一晚上,第二天起来了再关。
秦承宇往漆黑中唯一的亮处看过去,有稀疏的细雨在空中随风乱舞,类似浮尘,今天大概不是个好天气。
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哈出的气形成白烟。劲风猛地吹了一下,秦承宇略微哆嗦,握紧牙刷杯走进了厨房,关了门,将外面的风雨寒冷关在门外。
没有急着洗漱,而是先去了一口大缸那儿,掀开上面的棉被,把吊在里头的取暖设备拿开,里面的白面已经发酵成功,蓬松柔软,伸手按一下,空气被压出,听得到“噗噗”的声响,鼻尖是微微带酒糟的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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