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言来的时候,苏晋升正被两个舅子质问着呢,一个书卷气的斯文儒雅却绵里藏针,每一句话都给他埋着坑,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一个一身市侩却笑里藏刀,倒茶送水殷勤间全是暗讽,装作听不懂却生了一肚子的怨气。端坐于上的老丈人一语不发,端着水看着书,却比他那个挥着拐杖怒吼的爹更加吓人。
苏晋升用干干的“呵呵”声化解着自己的尴尬,装傻充愣他玩得也很炉火纯青,有时候看着状似老实憨厚的父亲,苏若言想自己不愧是他的种,在伪装老实弱小这方便一脉相承。
给自己找一个女人传宗接代、为苏家开枝散叶、生健全聪慧的孩子,在苏晋升看来完全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她林月明生不出来、生出来的一个也废了,他另外找一个怎么了,苏晋升在和妻子林月明争吵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但面对林家的三个男人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所谓的廉耻心,只是动物畏强的本能。
正对着门坐的苏晋升眼尖地看到苏若言,高声地喊道:“若言你回来啦,快过来快过来,跟你外公还有两个舅舅问好。”
苏若言翘了翘嘴角,“外公,大舅二舅,我看我爸风尘仆仆从省城过来也怪累的,要不趁着他不累的时候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也好久没有见了,不是吗?”
林家三人面面相觑,这父子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难道和月明与苏晋升离婚的原因有关?
“对啊对啊,让我和小言单独说说话,自从他上大学离开省城之后,我们都好久没有聊天过了。”苏晋升来林家就是为了逼苏若言过来见他,中午见面之后竟然拉黑他的电话号码,岂有此理啊!
外公率先站了起来,“你们父子之间好好说说话,我们出去。”
“外公不用的,我们出去就好。”
“都在家里面了干嘛出去,你们聊,我们出去就行。”外公阻止苏若言想要出去的想法,抬抬手让两个儿子跟着他一起出去。
外公他们从书房离开之后,苏若言关了书房门,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爸爸,你还记得你和妈妈结婚的时候,是怎么对妈妈、对两个舅舅保证的吗?”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记得!”苏晋升不耐烦地皱着眉,他到老丈人家里面来,不是过来叙旧的,是让躲着他的苏若言过来和他一起回省城的,机票时间已经改成晚上的航班,吃了晚饭过去刚刚好。
“可妈妈一直记得,不然也不会让我叫做若言,她始终记着你的承诺,一心一意、白头到老。呵呵,现在看看,是不是印证了那句话‘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这张嘴’,你的行动和承诺完全是两码事儿啊。”当他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的时候,他爹在外面找女人;当妈妈带着确诊为脑损伤的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爹正喜笑颜开地和爷爷汇报,他又要当爸爸的好消息。自己还没死呢,他爹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备胎,太可笑了。
苏晋升烦躁地搓手,“都是陈年旧事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对你妈妈还不够好吗,家里面的财产都让你妈妈管,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从来不干涉,我不就是要一个身体健全的儿子嘛!”
“可那小鸡崽子身体不咋滴啊,你怎么没有急着找小四小五生孩子。”
“那是你弟弟,小鸡崽子喊谁呢!”苏晋升压着声音吼,心里面顾忌着这是林家呢,就连生气也不敢大声说话,“那孩子早产,生下来一点点儿大,我怎么好抛下他们母子不顾。”
苏若言哂笑,“敢情我从老宅的假山上不明不白地摔下来没啥了不起啊。”
“你那是意外,是你不当心自己找的。”苏晋升辩解。
“鬼才相信这是意外,呵呵。”
苏晋升别过脸,“多少年的事情了,干嘛说那些。你也不用收拾了,直接跟我回家,早点儿做了配型也好缓解你弟弟的痛苦。”
“与其在这边和我纠缠,还不如找找那个孩子的亲人,找到了甩他几十万,你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卖肾!”
“你什么意思?”他的情人是个孤儿,跟了他之后才说有了一个家,到哪里给小儿子找亲人?他听着苏若言的话怎么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你和我妈折腾了四年才把我折腾出来,哦,和她几个月就有了成果,别跟我说什么爱情的结晶。”苏若言耸肩,“你们不配那个词。”
苏晋升这回真怒了,双眼圆瞪,恨不得冒出火来,一字一顿,“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看看头顶的意思,爸,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别这么多年的心血浪费在别人的儿子身上,多不值得。”苏若言弹弹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说着话。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亲子鉴定很简单,你做一下就好。”
苏晋升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根根暴起,被儿子说自己脑袋上有一顶绿帽子,这简直是耻辱。但给人感觉老实的苏晋升却是个容易多疑的性格,看儿子笃定的摸样,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过去的种种,小儿子的出生、小儿子的长相等等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放,紧咬着腮帮,不行,他要回去确定!
“儿子,爸爸算是看错你了,你也是牙尖嘴利得很那。”忙于小儿子的健康,他一直忽视着大儿子的成长,在印象中,大儿子就是个锅盖头、黑框镜的木讷孩子,在一众子侄中黯淡无光,既不会讨人欢心、也不会逢迎拍马,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现在,刮目相看了啊!
“彼此彼此。”
第026章:雪花
苏晋升心里面恼怒异常表面却平静得诡异,端着一杯茶坐在那儿,一边做着倾听的摸样、一边喝水,其实双眼发直、脑中纷乱,他这是在脑子里想事情呢。从小就是个被忽略的老二,在爹妈夸奖哥哥的时候他有顽皮就会被说、在弟弟被宠爱的时候他有不满也会被说,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倾听的姿态,时不时还能够点一下脑袋,其实心思早就飞远了。
老实人肚里可不闷,心思别提有多少了,而且苏晋升轻易不会发怒,越是生气就越是克制,总是先要确定了之后才做出决定。
像是今天,苏若言说他戴绿帽子了也不开骂、疑似的绿帽子扣在脑袋上了也不大发雷霆,而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心中反复思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他站了起来,“我坐最近的高铁走,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回去。”
“我大四实习,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
“哦,都大四了啊。”苏晋升恍然,还以为上大三呢,“那就好好实习,爸爸这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你弟弟……算了,这个先不说。做事踏实努力一些,你也就这个样子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最重要,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吧,都是不错的,你外公和两个舅舅看起来待你也挺好,可以让他们找找人。缺钱了就问你妈要,反正我身边没有。”
明知会是这样,苏若言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嗯。”
“那就这样,我走了。”
“嗯,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的,老妈怕他们担心一直没有说,你最好也不要多嘴。”
“……我知道了。”苏晋升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说出来,林老大阴险、林老二拳头大,欺负他们妹妹肯定吃苦头,这个他还分得清楚。
从书房里出来,苏晋升没头没脑的说要走,外公他们闹不明白他们父子谈论了什么、但按着人情世故再三挽留,但苏晋升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走,拎着行李推开门就离开,走得非常匆忙,都没有让苏若言送送。
苏若言也不想送这个爸爸,送到门外做了做样子就进了屋,却见到客厅里面所有人都在等自己,一副想要三堂会审的摸样。秦承宇也到了,就坐在外婆的旁边。
苏若言连忙举手做投降状,“爹妈感情的问题我作为子女的也不能够瞎参合不是,所以别问我他们为什么离婚啦,等妈妈过来了你们问她。”苏若言蹭到外婆身边,搂着她的胳臂撒娇,“外婆我肚子饿了,家里面有啥吃的啊?”
外婆被转移了注意力,“上午做了春卷,莴苣丝的,我给你热热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做晚饭了。”
“嗯嗯,外婆最好了,我跟你一起去,给你打下手呀。”苏若言一副计谋得逞地摸样,跟着外婆颠颠儿地去了厨房。
外公摇摇头,叹了一声,“这孩子肯定心里面藏着事情呢,跟他妈一个样子,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面不说,等解决了再告诉我们原委。”
“爸,要不我去省城找我那几个朋友问问,他们和苏家有些往来,说不定有些□□消息能够知道。”二舅是个行动派,话说完就要给那几个朋友发微信问问。
被大舅给阻止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苏家老爷子最看重面子,你认为你那几个朋友能够打听到苏家的事情?”
作为g省首富的苏家,风评一向很好,那不是苏老爷子作为大家长持家有道,而是霉烂的事情都捂在自己家里面发酵,轻易不会让外人得知,这种情况下,当事人又不肯说,想要打听□□谈何容易。虽然是新时代了,但“门当户对”这话依然让人无力,林家是个普通家庭、苏家是富商巨贾,相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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