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琀抓稳马缰,面色微冷,“这句话我就不转述了,她做过的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够原谅的。所以,还是让你母亲亲口跟我母亲说吧。”
说罢,萧允琀拍马而去。萧允理目送他离去,叹了口气,正因为曾经母亲的错事,他现在对这个弟弟,内心充满了愧疚,严厉不得,宽待不得,十分难办。
青山离着惠国的京都并不远,然则因为何林静说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萧家的人,除非她派人来请。所以萧端十几年来,从未踏足过青山,说他守信也罢,说他死板也罢,他们俩的夫妻情分已经没了。
萧允琀一路疾行,他十几年为见过自己的母亲,心中的渴慕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
等他到达青山菩提庙时,两位位小尼姑正站在门口迎候,而其中一位小尼姑不卑不亢地冲他施礼,道:“公子请跟贫尼来。”
萧允琀将马上的包裹拿下来,把马交给站着不动的一位,跟着这位慢步跨入内室。
庙宇中的景致浅淡,除了简单茂密的树木,不见花簇。就像是在提示到来的人,进了这庙,便是踏入佛门,从此以后了却红尘,无牵无挂。
何林静的确是做到了无牵无挂,一门心思修行,从未挂念过那时尚小的儿子。
小尼姑领着萧允琀到内室门口,摆了个请的姿势,就站定不动了。
萧允琀迟疑着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道暗哑的女音,透着丝丝禅味儿,“施主进来吧。”
“……”萧允琀蓦然胸闷,自己满怀期待地来见母亲,却落了个陌生人的待遇,实在是啼笑皆非。不过,他还是扬着笑容,推门而入。
在见到那身着灰袍,戴着尼姑帽的母亲时,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何林静如今算来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面容已略显老态,而那双眼睛蒙着一层雾,虚虚落在萧允琀身上,无所波动。
萧允琀哽咽着上前,重重地跪下,给母亲叩首。
何林静默默地受了,然后伸手抬起他的胳膊,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目相貌,露出几分浅薄的笑意,“施主生得好相貌,日后定是有福之人。”
“母亲……”
“请叫贫尼静鹤师太。”何林静微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萧允琀收敛情绪,盘腿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直盯着她,依言唤道:“静鹤师太。”然后把手上的包裹交给她,解释道:“这是我大哥托付我给你的,说是他母亲的遗愿。”
何林静看着那包裹,手几不可闻地颤抖着,接着眼眶就红了,嘴角却挂着笑。
萧允琀看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包裹,有些疑惑。按照母亲和大哥母亲的恩怨,母亲就算再如何看淡了,也不该露出这番怀念的神情才对。
“曾诗……”何林静蓦然落了两行清泪,似是魔障了般呢喃着:“你终究是等不及……”
萧允琀掩住眼中的诧然,凝神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印象中极为坚毅的母亲,竟然会为了一个害她如此落魄的女人落泪。难道,当初那接二连三的迫害,有什么隐情?
因为一个已故之人的包裹,何林静苍白的面容泛起几分生动的神情。她轻手轻脚地把包裹收好,似乎那东西是无价之宝。
随后,仍旧淡然微笑着坐在萧允琀面前。似是未觉自己落泪般,也不拭去泪水。
萧允琀看着母亲这番模样,很是纳闷,更多的是怜惜。就取出手帕,递给她,轻声道:“母亲,你擦擦眼泪吧。一切,都过去了。”
“谢谢施主。”何林静轻轻拭去泪痕,慢声道:“此次让你来,是为了一个人。”
萧允琀正想问是谁,就看到佛祖神像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人。他凝神一看,顿时就警惕地眯起眼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林静招手让那少年来到自己身旁,跟萧允琀介绍道:“这是顾段沂,我故人之子。”
“故人之子?”萧允琀挑了下眉,看向那脸色阴沉不定,盯着自己看的少年。
“是,”何林静没有多说其他,而是郑重其事地请求道:“琀儿,请你看护好他。”
萧允琀面色不显,心中甚是悲愤,母亲居然为了这来历不明的少年,认了他。
“母亲,这孩子是什么来历?您能和我说一说吗?以前未曾听您说过有位故人之子……”
“琀儿,如今母亲的请求,你是愿意办还是不愿意办?”
何林静明显是不愿挑明身份的,而萧允琀对这个他一时怜悯留下的少年,突然产生了一种如针扎般的厌恶感。一个蹇国送来的人,竟然能让他母亲如此对待?
“母亲嘱咐孩儿的,孩儿定当会办好。”萧允琀无意与母亲起冲突,面无表情地应下了。
“那便好。”何林静舒了口气,继而对顾段沂道:“段沂,你以后跟着琀儿,要听他的话,不可以任性,知道吗?”
顾段沂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何林静推着顾段沂往萧允琀身旁推,神情高深莫测地看了看两人,接着淡淡然道:“你们都去厢房歇息吧,等明日便都回去吧。”
“是,母亲。”萧允琀还想说什么,可看她的神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顾段沂恭敬地冲何林静鞠了一礼,转身跟着萧允琀出了门。守着门口的小尼姑行了一礼,接着领着他们往东侧的厢房去,最后停在其中一间的门口,摆了个手势,就走掉了。
小尼姑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要一起住在这间厢房里了。
萧允琀思绪纷飞,推门进屋就兀自坐到一边开始想事情了。顾段沂也不管他,自己扑到床上去睡了,他很是困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母亲早已放下一切,可以说是淡如水。可刚刚接过包裹时的神态举动,对顾段沂的嘱咐语气,实在是颠覆了他十几年来对母亲的印象。难道过往的事情里,还有什么是他忽视了的,却非常重要的?
大哥的母亲曾诗的确是差点害得母亲流产,也是她撺掇着萧老太太赶母亲出门的,在他们母子俩窘迫病死之前,还吩咐京都的大夫都不准给他们看病……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母亲对父亲失望,剃发为尼,都是假的?
萧允琀解不开头绪,本来就对这种女人间的迫害很是头疼难以忍受,所以至今都未曾想过要娶亲。现在再来想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瓜葛,他实在是不懂女人的心思。
抛开这个不说,母亲说顾段沂是故人之子,若是有故人,当初他们那般落魄,为何不见那故人出手相助?
母亲到底知不知道顾段沂是蹇国人?难不成母亲是给顾段沂打掩护?
萧允琀把目光投向床上,那少年正睡得酣甜,他眯起眼,很是温柔地勾起笑容。
第6章 第五章 身份
顾段沂梦见一条满身散发着金辉的龙用那尖锐的爪子锢住了自己的脖子,急忙惊恐地求饶道:“大哥!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啦……咳咳咳……”
随即,他就被吓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朗的陌生面孔盯着自己,而自己的脆弱的脖子正被对方攥在手中。他惊地要逃跑,可是蓦然发现,萧允琀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压着他的两条腿,死死地禁锢住他的自由。
“你……你干嘛?”顾段沂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处还有点隐隐作痛。
他现在动都不敢动,不是开玩笑,这人是真的有那个掐死自己的意思和力度……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萧允琀刚刚掐着他的嗓子,那通喊叫根本没听清说的什么。可是,他直觉自己错过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话,所以如此要求。
顾段沂佯装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无辜地看着他,“我不记得了,那是梦话……”
“梦话?”萧允琀身上的笑意愈发浓厚,手上也跟着收紧,“你这刚刚醒过来,怎么会不记得呢……”
“别,别动手!”顾段沂被他吓到了,他哪儿遇到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啊,当即就求饶道:“我刚刚是梦见了一条金龙,然后他用爪子抓我,我就求他放过我而已……我没骗你!”
顾段沂痛哭流涕,很是委屈,那模样生生像是被人……怎么样了似的。
萧允琀看他如此怂包,慢悠悠地松开手,坐在床边,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
“你,你看着我干嘛……我都说了……”顾段沂缩成一团,堆在床脚,紧张地瑟缩着。
“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不要跟我扯谎。你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怎么哄我母亲的?哪儿来的故人之子?我不信!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不然有你受的。”
萧允琀这二十年来,在人前都是一派潇洒随性的温润翩跹模样,如今凶神恶煞的,倒是让他心里舒爽不少。谁都想有个能剥下自己的面具,展现自己真是面目的时候。
赶巧的是,顾段沂得了他母亲的青昧优待,自然就要受他的虐待了。
顾段沂根本就不信他能知道自己的什么身份,因为他本身就没有身份。可是他被萧允琀那股子狠劲吓住了,他看得出萧允琀眼中的杀意,绝不是吓吓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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