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紧张。
季琛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按门铃，万一陈冰伤得很严重怎么办？万一陈冰不在家怎么办？万一陈冰不想见他怎么办？万一，陈冰讨厌他了，怎么办？
虽然是死皮赖脸的要到地址找过来了，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季琛心里还是没底。总而言之，必须得好好道歉才行，无论是陈冰要打还是要骂，他都认，只要陈冰能原谅他。
“季琛？”
就在季琛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却突然从旁边传来了陈冰的声音，吓得他心头一跳，差点撞到门上。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不过就是去超市买了点儿东西，这才过了多久，门口就多了个人了？他可不记得有留下地址给季琛。
“我…我去了你开的那家店…”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撞到了陈冰，季琛有点方。
陈冰穿着十分宽松的短袖短裤，趿拉着人字拖，提了个购物袋，在其他人看起来很屌丝的穿着到了陈冰这儿，却意外的养眼。果然还是因为颜值的原因么？
“哦，这样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冰心下了然，微笑着问。
也许是季琛做贼心虚，他总觉得陈冰的这个微笑有些意味深长。“我…那，那个，我可以进去吗？”季琛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在走廊上和陈冰道歉，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也不好看。
当然，这里季琛心里想的“打起来”只是陈冰单方面的殴打他而已。
“可以啊。”陈冰看着季琛紧张不已的模样，爽快的答应了。
“来，先擦擦汗。”陈冰递给季琛一块干净的毛巾。
“谢，谢谢…”季琛有些惶恐的接过，都见面这么久了，也没见陈冰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见他生气。是他本就伤得不重，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那天晚上的事？
“那，那个…”
“你是要喝矿泉水还是饮料？”陈冰打开冰箱，问季琛，没有听到季琛的小声嗫嚅。
“那个！”季琛又提高了一点儿音量，不安的绞着手中的毛巾，低着头不敢看陈冰，“你…身体…有没有事…”越到后面声音却越小。
“什么？”因为季琛声音实在太小，陈冰又离得远了些，所以没有听见。
季琛既尴尬又自责还觉得羞耻，恨不得先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以示诚意。
“我是来道歉的。”想着事情都做下了，现在都找到人面前了，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的季琛抬起了头，涨红了一张脸说。
陈冰垂眸，站在那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不对，不管我喝没喝多都不该对你做那种事，对不起！你要骂我，打我都可以，只求你能原谅我。”季琛说着，有些激动的向前走了两步。
陈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陈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季琛被陈冰的那一眼看得心头直跳，生怕陈冰说出“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这种话来。
“你不该来的。”陈冰淡淡的说，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
“什么？”
“你应该知道，在酒吧里的搭讪意味着什么吧？”陈冰说着，缓缓走近了季琛。
“诶？”季琛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陈冰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个？
陈冰走到离季琛只有一小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站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季琛的眼睛，笑:“我喜欢男人。”
“……”季琛就这么楞楞的看着陈冰走过来，直到陈冰走近了，他才发现，原来陈冰和他一样高，体格也和他差不多，除了脸长得漂亮了点儿，喉结不显眼了点儿，皮肤好了点儿外，再怎么也不会错把他当成女人。那么当时第一次见到陈冰的时候，他是又为什么会觉得，陈冰只是一个稍微魁梧了点儿的女人呢？
“哪又怎么了吗？”
听到季琛反问，陈冰有些惊讶，失笑:“你问我哪又怎么了，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么，从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啊。”
“难道就因为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我就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对你做那种事了么？”
“……”陈冰默了一会儿，错开了视线:“季琛你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就把我当成女人了么？”
“我……”
“但是很可惜，我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虽然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强迫了我，可毕竟是我先去招惹的你，也是我自己抵抗不了你，我认栽。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还可以就这么抽身离去，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假装什么事都不记得，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休息，为什么还要跑来找我？”陈冰在笑，虽然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不仅没有笑意，反而还藏了些许悲伤。那双眼里藏着的悲伤，让季琛觉得胸口有些堵。
“我是来道歉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陈冰依旧笑着对季琛说到，明明就是无情的赶人离开的话，却被他说得温柔无比。
“我……”季琛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绝对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看着陈冰的笑容，他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接受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冰说得没错，原本他找陈冰的目的就是来请求陈冰原谅的，顺便看看陈冰的身体还有没有事。看着陈冰面色红润，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而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季琛迷茫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季琛抬起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腿，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我先走了…”
陈冰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动。
客厅到门口的距离不长，季琛花了整整五分钟才走到门口。将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季琛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慌乱得不行，就好像他一旦打开了这扇门，就再也见不到陈冰了。
然而，犹豫了许久之后，季琛还是打开了门…
第39章 无关性别
打开门的时候，季琛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站在客厅中央的陈冰向前了一步，就好像…
想要阻止他离开一样。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季琛“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了门，又折返了回来，几步就走到了陈冰面前。
“你还有什么事吗？”陈冰被季琛的关门声吓了一跳，看着去而复返的季琛，不明所以。
“我…”季琛大口喘着气，虽然是又回来了，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他都有些不知道了。
陈冰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悲凉:“季琛，你这样就好像在说，你有可能会喜欢我一样。”
季琛一怔，说不出话来。
“算了…”陈冰叹了口气，不再看季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愿意呆在这里就呆吧，我出去就是了。”
“你去哪儿？”见陈冰拿了钥匙要走，季琛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儿都好，应该和你没关系吧。”陈冰冷下了脸，语气冷硬，布满了寒霜。
季琛第一次见这样的陈冰，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唇角向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就像一把利刃。
陈冰挣脱了季琛的手，错开了季琛，向门口走去，拖鞋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没有丝毫犹疑。
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灯都一盏一盏的亮了，城市里看不到辽阔的夜色，只有狭小的空间里，藏了点点星光。玻璃上映着季琛不知所措的身影，其后，是陈冰打开门的背影。
“等等！”
陈冰开门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一开始我来找你的目的的确是来道歉的，可是现在，我也不是那么肯定了…”季琛说着，慢慢转过了身，看着陈冰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见你。”
陈冰没说话，依旧握着打开的门的门把手，没有动。
“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我把你当成了女人，可第二次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我知道你是男人，是和我一样的男人。”
“那个时候我其实可以选择离开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离开，反而还和你在一起聊了那么久。”
“我喜欢喝酒，可是我的酒量一直不好，所以我喝醉过很多次，可我却从没有酒后乱性过。”
“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心里很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知道你伤得如何，也不知道你的心情如何，我想找你，却不知道你住哪儿，又怕你已经讨厌我了，不肯见我…”
“奇怪的是，这两天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明知道你是男人，却还是一直不停的在想你，想见你，我们明明才刚刚认识不久…”
季琛停了下来，肩膀垮下，皱着眉一脸的痛苦。他应该是喜欢女人才对的，可是为什么看到陈冰要走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呢？
“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陈冰终于转过了身，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季琛痛苦的摇了摇头，突然猛的抬起了头，快步向前走到了陈冰面前，抓住了陈冰的肩膀:“但是我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和你失去联系，我想见你！一直都能见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