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回事儿啊。”魏翼说。其实他是希望年轻人出去闯荡一下的,而不是困在这么个小地方混吃等死,这里虽然安稳,却能磨灭了年轻人的斗志。魏翼自己是没办法了,没了出去闯荡的勇气和年纪,可是他不希望年轻人被编制绑架无法让自己的才能得到展示。可是从这个电话里听起来,韩继飞好像挺身不由己的。
“嗯,我也挺想去的,大学毕业之前还想着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我本来是学编程的,工作倒是不难找。可是因为我妈妈我回来了,回来之后,就没办法再走了,咱们这里并没有合适的公司。”韩继飞想了想,又说:“还有些别的原因,我觉得外面更适合我。”
魏翼没问韩继飞所谓的别的原因,他看着这个因为新到这个环境一直表现得有些腼腆却又非常懂分寸的年轻人说:“在哪儿好好干,都一样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而且你有你父亲这个后盾,几年之后,肯定也会有一番事业的。”
“是。”韩继飞的这个“是”似乎透露出一丝无奈。
这个晚上,魏翼没去办公室上网,而是坐在寝室,他和韩继飞一人占了一张床,谈了很长时间。
韩继飞对魏翼说:“我不知道我爸爸怎么跟你说我为什么会来这儿,但是具体原因是比较复杂的。我知道,很多像我这么大的年轻人都向往这样的工作,我没什么不知足的。其实来了这几天,已经让我觉得压力挺大的。我在大学的时候打过工,也接触过社会上的人和事,并不是说我只是一个刚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那么单纯,可是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来之前,我妈还劝过我,让我出去闯闯,我看她的身体那么差,实在是不放心。我也在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可是听见我同学说得那些话,我还是挺心动的。这里和我想得不太一样,特别现实,我想着也许慢慢适应适应就好了。”
魏翼看得出,韩继飞的情绪因为那一通电话而变得沮丧,他盘腿坐在床上,拿起旁边的烟盒,磕了一支出来,点上了,没急着抽。魏翼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不单单是因为他那位高权重的父亲,而是这个年轻人自身。他年轻的时候,好像也有过梦想,却被那场失败的婚姻磨得不见了。于是他的生命里,好像除了儿子就是重复性极高而且枯燥的工作,便没有其他。魏翼沉默了一会儿,对韩继飞说:“小韩,咱们这儿说好不那么好,说不好你也找不出它更糟糕的地方。最重要的还是心态。”
“我知道,魏哥。我爸……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和我爸不算特别的亲近。”
“哎?看不出啊?”魏翼惊讶道。
韩继飞却摇头,他说:“我爸在那个位置上,高高在上惯了。他习惯于去指导,去安排,在他身边,我不能有什么太过叛逆的想法。所以我考到了离家很远的大学,他管不到。”
“小伙子,别想那么多。哪个父母不爱孩子?”
韩继飞沉思了一会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韩继飞这小伙子可真热心肠啊。
魏翼看得出来,韩继飞似乎睡得并不好,一早上醒来整个人都恹恹的,趿拉着拖鞋去水房洗漱回来才见着精神了些。
魏翼问他:“没睡好吧?我打呼噜了?”
韩继飞摇头,说:“我是没听见你打呼噜,因为我一宿都没怎么睡。”韩继飞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我有点认床,床很硬,枕头也不那么舒服,半夜还有个蚊子在我耳边嗡嗡的叫,怕吵醒你都没敢起来打。”
魏翼吃惊地看着他:“蚊子?快十一月份了还有蚊子?也不知道它怎么活得那么坚挺。”
韩继飞点头。
魏翼说:“等会儿开完会你就回来,把寝室门锁好,能睡就睡一会儿,下午没什么事儿,咱们早点儿回家。”
“魏哥,不好吧。”虽然韩继飞嘴上客气着,但是看魏翼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感激。
魏翼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们部门,不还我说的算嘛。”
“嘿。”韩继飞笑了,说:“谢谢魏哥。”
“等会儿我,收拾好了,我带你吃早饭。”
“魏哥,今天早上我请客。”韩继飞自告奋勇。
魏翼却拒绝了,“用你请客干什么?”
“昨天晚上……”
“咱们值班有五十块钱补助,昨天那顿算我请,今天早晨的早饭用你补助,等钱下来,我直接给你扣了。”魏翼怕韩继飞莫不开,故意逗他,他不会真的去扣韩继飞的钱,毕竟吃顿早餐也不至于让他损失什么。
韩继飞开心的答应了,换好衣服坐在床上玩手机等魏翼去洗漱。
早饭是豆浆配油条,浓醇的现磨豆浆大概是在农村工作最好的福利,以致于喝不来城里兑水过多的豆浆。魏文曦也爱喝,魏翼每次周五晚上值班,周六一早买了,就用保温杯装好了,给儿子带回去,到家都还是烫嘴的。
早餐店的老板一直在乡下收农民自家种的大豆,早早的起来在后院赶驴磨豆子,磨出的豆浆过滤好了,用大锅煮开,装在保温桶里。至于油条,是老板娘自己炸的,金黄酥脆,和豆浆一起简直是绝配。整个街面上早餐店有四、五家,唯独这家的生意最好,豆浆油条早早就卖光了。魏翼对吃的东西很执着,喜欢什么就基本上不会去新的店尝试,他在跟韩继飞推销豆浆油条时,他的脸上不自觉又出现了昨天晚上喝羊汤吃锅烙时那种带着享受、称赞的幸福表情。
魏翼感觉自己在低头喝豆浆的时候,韩继飞似乎在看他,可是当他抬头看向韩继飞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吃完早饭,魏翼和韩继飞回去,正好看见乡里通勤来了,他们站门口没急着进去,和来上班的同事打招呼,同事们工作的兴致并不高,似乎都在默哀即将到来而却被剥夺了的周末。
卫慧最后从通勤车上下来,到了魏翼面前对他说:“魏书记,小飞,等会儿开会。”
“我知道了。”
卫慧又说:“小飞,你帮姐个忙,一会儿你就先上去,去弄下签到。”
韩继飞看着魏翼,在征询他的意见,魏翼点点头,说:“你去吧。”
魏翼坐在主席台上,坐在正中的朱书记正在讲话,这种会,走神的比认真听的要多,倒是韩继飞,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就像新来军营的新兵一般一板一眼。魏翼冲他笑了笑,韩继飞看见了,回报给他一个不自在的笑容。
大会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魏翼发完了言,会议也接近了尾声,正好这时,魏翼接到了办公室的电话,他离席到主席台旁边的小房间里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卫慧着急的声音:“魏哥,会开完了吗?”
“快了。怎么了?”
“要不你先下来吧,何涛的父亲来了,好像还喝了酒,在楼下骂骂咧咧的。”
魏翼倒是没着急,安抚了卫慧两句,把电话挂了。
他走到朱书记身旁,对朱书记说了楼下的情况,朱书记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说:“下去看看去。”便和魏翼一起下楼了。
何涛的父亲叫何存生,是红旗村出了名的烂赌鬼,欠了一屁股赌债,又是酒蒙子,喝多了还打老婆,家里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唯一的儿子还没上高中就辍学出去打工了,今年红旗村盖村部,正好赶上何涛回家来收秋,村委会看他家条件困难,让他进了工地,想着让他赚点钱缓解一下家庭困难,谁又能想到出了这件事。
何存生今天过来,想必是何存友把乡里的调解意见带回去,他们家不接受,便跑来闹事。魏翼和朱书记到楼下的时候,只见这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迷彩服,左手拿着一酒瓶子,右手举着一块砖头,嘴里骂骂咧咧的在骂新寺乡政府所有的干部都是败类,不干一点人事儿,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被骂得最凶的是魏翼,顺便把魏翼祖宗十八辈都带进去了。旁边围了一堆来乡里办事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有几个不明就里的还从中瞎参合,帮腔作势,更是触动了何存生那原本就很激动的情绪,扬着砖头说要和新寺乡的机关干部同归于尽。
魏翼看这情景头疼不已,为了不扩大影响,他便走过去想拉住他,谁知在推搡的过程中,何存生的酒瓶子磕在了窗台上,啪嚓一声便碎了,瓶中还剩下的一点酒全都洒在了地上,散发出劣质酒精刺鼻的味道。而何存生被空气中的酒精味道刺激的情绪更激动了,挥舞着半个带着锐利玻璃茬的酒瓶子和板砖,不管来阻止他的人是谁,便一顿瞎划拉。
魏翼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就在他大脑空白的一瞬间,何存生的酒瓶子就向他划来,他只听见朱书记喊了他一声“老魏”,接着耳边传来围观群众惊吓的呼声,随后,他的衣服的右边袖子连同胳膊就多了一条十多公分的口子,疼痛瞬间侵袭了他的每一根神经,鲜血淌了一地。
在鲜血和酒精的刺激下,酒蒙子何存生也被这情景吓住了,他双眼通红,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等他明白大事不好,转身便想逃跑,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闻讯赶来的乡派出所的民警给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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