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家的睡前小故事 (浊酒湿衣)

　　3.
　　我最后还是没有扔了肖成。
　　也许是因为他始终被我敬佩过，我觉得不值。
　　也许是因为我是个医生——好吧，虽然是业余兴趣爱好。
　　也许是因为我心还是不够狠，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一个人死亡的原因——他这副模样，活不下去的，也许还会被人糟蹋死，我遇到了他，捡回了他，那么丢弃他的人就成了我。
　　我也会成为害死他的其中一员。
　　所以最终我还是留下了他——当然，并不会好心到就这样养着他了，不管他现在多像一只狗，但他始终是个人，我会重头开始，教他如何成为一个人。
　　当他有一定的生存能力了，那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死了也不关我的事了。
　　毕竟我已经尽力了。
　　“肖成，你该庆幸遇到我的是你。”我揉着他的脑袋，表情应当是十分嘲讽的。
　　若是遇到的是其他知道肖成的人，肖成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时间被弄死，我没那么做，是因为来了趣，也不想杀人。
　　不过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恩，说了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想起我那个好友，我又有些头痛，他对自己在乎的人掌控欲可是挺变态的。
　　也许是察觉到我情绪不怎么好，肖成蹭了蹭我的手，明明他是面无表情的，只看他的脸，冷硬的有些让人害怕，但我却在那双空洞洞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讨好。
　　我大概是懂他为什么跟着我回家的。
　　无法抑制的自救本能，他还是不想死——狗在死亡前会有一次自救行为，它会跟着一个人回家，然后看那人会不会让它进门，这种情况下，证明它已经在做最后的挣扎了。
　　虽说肖成是个人，但学的倒是像。
　　他很乖。
　　在他的眼里，我似乎成了他的全部。
　　我突然有点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把他□□成一只狗了，实在有点上瘾。
　　可这种乖不过是因为人性丢失，虚假而透着人性里挡不住的恶意——让我恶心至极。
　　肖成是应该是愿意为那个人心甘情愿做任何事的，可惜那个人不稀罕罢了，或者说。
　　可怜。
　　可笑。
　　就这样一段时间后，我觉得当初那个想法实在有些太耗时间了，虽然的确有效果。
　　至少，他现在会穿衣服，不会随时随地都四肢着地了，然后饿了会知道来找我了，虽然有点笨，但是，有效果总是好的。
　　只是，有一点，让我真的感到不满意。
　　不管怎么教，他都不会同我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而是趴在地上等我喂食。
　　他很倔。
　　我不喜欢太倔的家伙，不好管教是其一，其二则是，他继续这样下去，我该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赶出去啊？
　　“坐上来。”我坐在椅子上，盯着跪在脚下的肖成，用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呜……”他趴在地上，皱着眉，喉咙里发出似犬类的可怜声音，似乎是在害怕，似乎又是觉得委屈。
　　可惜我并不是个心软的人。
　　我要是个心软的，也不会被人骂良心都给狗吃了——就算我从没害过无辜的人。
　　“坐上来。”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表现出不满吧，毕竟温和有礼这张面具已经刻在了脸上，抠不下来，本来只有在我那好友面前能露出点本性，如今倒是多了个人。
　　好吧，是狗。
　　肖成用脸蹭着我的腿，他在祈求我。
　　祈求我什么？求我别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吗？
　　我“啪”的放下筷子——好的，我的教养是给狗吃了，这点可以确定了——然后我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拽至门口，他似乎明白我想做什么了，抱着我的腿啊啊的叫，听起来可怜极了。
　　我想扔了他。


第6章 6.我捡到了一只忠犬（4）
　　4.
　　他挣扎得很厉害，论武力值，我在他面前肯定是个战五渣，就算他没想怎么样，但光是挣扎也累得我够呛，我不得不停下了这种行为，放开了他——恩，反正也只是吓一下他，目的达到了就行。
　　在我松开他的那一瞬间，他立刻往屋里窜去，但刚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我，最后竟然又慢慢的走了回来，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而孤寂的气息。
　　他在发抖。
　　真恶心。
　　这样的肖成真恶心。
　　那个人的人性才是真的被拿去喂狗了吧？
　　我忍不住冷笑连连，他被我吓得抖得更厉害了，却依旧站在我面前。
　　我指了指大门，又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听话——”我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阴冷，“或者滚。”
　　“听话，是指听我的话，而不是你之前那个主子的话。”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但如果他能听懂呢？我总是不想就这样放弃的，“我不管你脑袋里的那些东西有多坚固，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做不到忘记就只有给我滚出去。”
　　我会扔了他，但不是现在，他能改的，他在慢慢变好，我不想放弃。
　　可如果肖成屡教不改，我想我肯定会在此之前就失了耐心——我更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时间，却得个失望的结果。
　　磨蹭了很久，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他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选择了听我的话。
　　我松了一口气，虽说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有效果总归还是好的，我又花了些时间教他如何使用筷子，他学的很快。
　　我为此感到欣慰。
　　虽然在教他的时候曾经几次都觉得自己脑袋是被驴踢了，带他回家是个完全错误的决定，但现在……恩，带“孩子”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这里只是我的私人地址，拿来放松用的，如今菜凉了，自然也是我去热，这让我做父母的感觉更强烈了。
　　吃了饭我照旧与他说一声自己看电视便去上班了。
　　给他买了不少幼儿碟，以及其它不少类的教育型碟片，够他看的了。
　　我没想到的是，下午我那老妈子好友找上了门。
　　就坐在我办公室等我。
　　他难得的没有和那个疯子待在一块。
　　“开门见山。”姚麒坐在沙发上，把书合上放到了桌前，“我觉得你把肖成捡回去这个行为并不理智。”
　　“他……现在挺无害啊……”好吧我承认，我怂了，他生起气来总是很恐怖的，就算他一脸温柔，“你怎么知道的？”
　　问出口，我又觉得自己傻了，小七总是有渠道知道这些事的，更何况之前他还在电话里知道我遇到了麻烦。
　　“无害？如果不是刘煜那天心里不爽让肖成去挨了鞭子，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他霍的起身，难得的冷下了脸，“现在你打算让他恢复正常？他恢复了正常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也许他恢复正常的第一时间就是弄死你，然后回他主子身边。”
　　刘煜就是肖成的主子。
　　他说的我都想到了的，只是一直抛在脑后，不想去想。
　　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累极了。
　　“我只是觉得恶心。”那样的肖成让我惋惜。
　　“我知道，但是如果这只是刘煜的计划呢？把肖成□□成狗，让你捡到他，最后给你一刀，麻烦了些，但的确是可行的。”
　　毕竟你心还不太硬。
　　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刚想反驳，就又听他说：
　　“肖成认主得很的。”
　　这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我先入为主以为这是惩罚，但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呢？
　　那么肖成恢复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肖成认主的很，我是知道的。
　　我跟刘煜互怼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小七说的是对的。
　　下午那点欣慰被这盆冷水浇得一点不剩，我只觉得累。
　　在一件事威胁到了生命的情况下，就该选择放弃这件事了。
　　我的确该扔了肖成的。


第7章 7.我捡到了一只忠犬（5）
　　5.
　　肖成蜷在门口等我。
　　门口已经有了一张专门给他缩着的垫子了，当然，这并不是他专门睡觉的地方，只是他总爱在门口等我，所以这垫子这是为了不让他坐在地上而准备的。
　　见我开门他就站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看着他，心里终归隔应。
　　这副模样是装的吗？
　　或者说，是真的，但却只是一个圈套？
　　大概是我的神色太过怪异，他高兴的情绪冷了下来，乖乖的站在那，安安静静的，像个人偶。
　　“肖成。”我叫他。
　　男人眼睛亮了起来，抬头看我。
　　“你会杀了我吗？”
　　他神情不变，依旧是有些兴奋的状态——他听不懂。
　　他是个傻子。
　　我叹了口气，换了鞋子，看到桌上的东西的那一刻，我却愣住了。
　　桌上摆着三个菜，很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青笋木耳，还有一个紫菜蛋汤，他们的位置上放着两碗白生生的米饭，一颗一颗的圆滚滚的看起来很甜，还冒着热气。
　　肖成不会叫外卖。
　　家里只有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