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愣住,“啊?”
纪景远没出声,只直直地盯着他,黑眸像是幽深不见底的漩涡,有几许奇异的暗光,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吸引进去。
在他的目光下,金钱骤然变得口干舌燥,嗓子眼有些发痒,心口也微微发热,他舔了舔唇,对上纪景远的目光,说:“你别压着我,这个姿势怎么聊天啊……”
闻言,纪景远双手绕过他的肩膀托在背后,用了几分力道,把人从床上抱起来,直接压在怀里,轻轻在他的后背拍了两下,状似鼓励,而后稍稍退离,与他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目光沉静如水地看着他。
“别怕,我不会吃醋。”他说。
金钱抿唇,一五一十地把他和陈霖的事告诉了纪景远。
纪景远眉毛皱得更深,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周身气场阴沉而冷寂,让人不寒而栗。
金钱瞥见他的神情,慢吞吞地移动身体,脑袋贴向他的胸膛,用柔软的卷毛轻轻蹭了蹭,放轻声音说:“我知道他很渣……我也挺傻逼的,居然被他影响到……但我也没办法,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我特别怕你以后会厌烦我,我性格真的不好,你看我总是冲你发脾气,一丁点儿小事就要生气——”
纪景远抬眸看向他,怕吓到他,目光顿然柔和些许,打断他的话,沉声反驳:“你也很容易消气,很好劝。”
金钱呆了呆,又道:“我还很爱吃醋——”
纪景远:“不会给你吃醋的机会的。”
“我特别粘人……”
“这是优点。”
“我什么都容易多想,有时候有很不好的情绪只会闷在心里不说,但又要摆脸色给别人看……”
“这点需要改,可以摆脸色,但心情不好一定要跟我说。”纪景远低笑一声,“我做你的发泄球。”
金钱没话说了。
他紧紧抱住纪景远,眼睛有些酸涩,想哭又想笑,情绪很复杂,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干脆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放轻了呼吸,感受他温热的体温。
纪景远摸他的头发,语速渐缓,声音格外的低哑,几乎是在低喃:“宝宝,你知道我爱了你多久吗。”
金钱胡乱地摇摇头,他的眼眶红红的,下一秒就能掉眼泪似的,只能拼命克制住正奔涌过来的情绪。
纪景远兀自笑了一下,“好久了。”
。
好久,情绪才平复,金钱从纪景远怀里退出来,可怜巴巴地看他,“我饿了。”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买食材,现在又不想出门,在金钱的怂恿下,点了外卖。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两人才开始吃晚饭。
金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饭,几天没做,纪景远把他干得体力消耗大半,现在闻着饭香,都恨不得一口吃完。
吃了晚饭,又一起洗了个澡,金钱被温水淋得眼睛都睁不开,纪景远看着他闭着眼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双手按着他的脸颊两侧,在水幕中亲了亲他的嘴唇。
洗完澡舒服地回到房间,金钱打开日记本,又开始埋头写日记。
纪景远把浴室清理一番才走进房间,看到桌子旁坐得端正笔直的身影,不禁一笑,离六一还有三天,就等着人发现了。
他写完日记把日记本一合就跳上床,压着纪景远,眼睛亮亮地问:“就睡觉吗?”
纪景远淡笑着“嗯”了一声。
“你今天睡得好早啊。”金钱盯着他,看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的黑眼圈,轻声问,“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有点。”纪景远抱住对方的腰身,把他从身上抱下来,而后身体侧过来,把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那一起睡觉。”金钱往他怀里缩了缩,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道,“关灯。”
纪景远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正热闹的夜晚。
金钱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纪景远一直在踢他的肚子,又狠又快,把他踢得肚子绞成一团,钝痛的感觉从肚挤眼蔓延到四肢百骸,活活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被痛醒了,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然而小腹上的疼痛确实分外清晰。
他揉了揉肚子,然而一碰触却更加剧痛,肚子里的器官似乎缠在一起,眼泪一下子被逼出来,他咬紧牙关,想着曲起身体,看能不能好受一点,然而这一动就弄醒了纪景远,黑夜里传来他刚醒时有些慵懒的低哑嗓音:“甜甜?”
他的声音一响起,金钱仿佛抓到稻草一般,声音带着哭腔:“我肚子痛……”
灯被打开,明亮光线照耀下,金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满是水雾,额头上汗涔涔的全是冷汗,他咬住下唇,想碰小腹又不敢碰。
纪景远立刻清醒:“哪里?”
他指了指右腹,哽咽着说:“这里……我还冷……”
纪景远看了眼,随后帮他穿上衣服,沉声道:“去医院。”
天刚刚亮,晨光熹微,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去市医院。
金钱躺在后座,身上盖着外套,痛得五官都皱在一起,胃部翻滚恶心想吐,他紧紧咬住下唇逼回叫声,怕让纪景远更担心。
纪景远一路沉着脸,手指用力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去看后面的人。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先挂吊瓶输抗生素,纪景远下楼去办住院手续,回来时看到金钱乖乖躺着输液,他叹了一声,低声问:“这几天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输液缓解不少疼痛,然而他的脸色还是惨白的,他看着纪景远,默默地回想,这两天吃了冰淇淋、水煮鱼、冷饭、麻辣小龙虾、冰镇啤酒……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吭声。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撒着欢儿乱吃,纪景远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有些心烦气闷,“身体素质本来不行还乱来,甜甜,你真的太不听话了。”
金钱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乖顺点头:“我错了。”
输液要几个小时,然后进行手术。
纪景远垂眸看向他的手背,低声问:“疼吗?”
“不疼。”
金钱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手术我也行的,以前有做过手术。”
纪景远气笑了:“割除胆囊?”
金钱点点头。
纪景远笑容更冷:“可真行,身体里又少了样器官。”
金钱愣了几秒,才恍然,“对哦。”
纪景远紧蹙眉头,沉沉地叹气。
金钱偷偷瞄他,小声说:“你别生气了。”
“没生气。”
“骗人,你照照镜子,看你脸色有多难看。”
纪景远自然不会去照镜子,他站起身,俯视着金钱,语气尽量平和,道:“你父母号码报给我,我通知他们。”
金钱记忆不行,但他还是牢牢记着家里号码的,他报了号码,纪景远直接拨通,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传来一道女声,许是还在睡觉,说话时有点鼻音。
纪景远冷静道:“阿姨你好,我是纪景远,是……钱钱的男朋友,他现在在市医院——”
那边倏然传来一声惊叫:“钱钱住院了?”
紧接着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住院?!”
一阵纷杂的声响下,手机被金明知抓在手里,“什么病?”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接下来的话,声音抖到不行,“……艾滋吗?”
纪景远:“?”
第72章
进手术室前, 金钱愤愤地瞪了金明知一眼。
金明知尴尬地干笑。
看着人被推进手术室, 金明知转头看向钱慧容,钱慧容翻了个白眼, 也没给他好脸色。
“一大男人还想这么多。”
金明知神情更加狼狈, 讪讪地解释, “还不是因为钱钱跟我说他没对象——”他没说完就把目光投到旁边纪景远身上,声音陡然变得严肃, “他那时候是跟你在一起?”
经过刚才的聊天, 纪景远已经了解这件乌龙事情的过程。
他缓缓点头,“是的。”
金明知皱起眉头, 紧绷着脸上下打量他, 目光尤为锐利, 直接问道:“那他当时为什么说没有对象?”
纪景远沉吟片刻,面不改色地撒谎:“他那时候和我闹矛盾,赌气说的吧。”
金明知自然了解儿子的性格,他陷入沉默, 半天后叹息道:“这叫什么事。”
过年那段时间, 金钱和纪景远还是炮友, 年假时间空闲再加上饱暖思淫欲,经常去酒店打炮,回到家大衣围巾一脱,无意被金明知发现他脖子上的吻痕,看见好几次后,金明知终于坐立不住, 在年后一天晚上,偷偷跟踪金钱,却看见他进了一家大酒店,想跟上去,酒店前台却坚决不透露客人的房间号。
金明知回家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金钱回来,立刻旁敲侧击地笑问他玩得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对象了,哪知金钱矢口否认了,还称不会找男友的。
金明知心情格外复杂不明,以为自家儿子学坏了在外面乱搞,然而父子之间很难做到敞开心扉聊天,他好几次想找金钱聊聊,但那些话堵在嗓子眼处却是怎样都吐不出来,他考虑过跟钱慧容讨论,然而又怕她知道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