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山楂果儿)

　　这几天，她被文雅的电话折磨。因而死死盯了那女孩几天，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难道，是外面的人？
　　她受不了这种猜心游戏，索性直接了当问个痛快。所以，才把他叫过来。
　　“嗯。”
　　若妍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稍稍说明白一点，婉转一点，抚慰一下她业已受伤的心，不可以吗？
　　“恭喜你。”半天，她才生硬地挤出一丝微笑。
　　“有什么好恭喜的？”
　　“谈恋爱了啊，我们高冷的宋编辑居然谈恋爱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啊？”她想让语气轻快，但说出来，语调有些发颤。
　　文熙推开刚刚紧握的栏杆，看一眼灰扑扑的天空：“你真觉得我谈恋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若妍心说当然不，不就心里发慌，来探你口风嘛。
　　“我……”
　　文熙看看她：“有时间想想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没什么可说的。别老听文雅的，她这人本来见风就是雨。”说着，先行离开了。
　　若妍点着头，不由暗喜。他没承认，说明这事还没落实，只要没落实自己就有机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尤其若妍还面带桃花，李辰的脸色像外面的天色一样不好看。
　　他走到几个编辑面前，开始讨论明天照片的事。文熙看着他不时朝自己投来的满含敌意的目光，隐隐感觉明天又要被耍一把。
　　如果按照杂志的流程来说，富强集团这种活动算是急稿，要赶上下月初的发行，况且还是特辑，时间上有点紧张。李辰很可能利用这个，先给其他编辑送图。他要存心卡自己，自己也无计可施。他最会玩阴的，总等到快交稿时，才慢吞吞地发过来，让你在deadline之前dead。
　　以防万一，他发了个信息给俞航，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俞航：干嘛？
　　文熙：摄影师不够，能不能借用一下？
　　俞航：借我吗？
　　文熙：嗯。
　　俞航发了一个托腮沉思的表情。
　　文熙：没空？
　　俞航：……这是宣传部策划的，我不能跑开太久。
　　文熙：那算了。
　　俞航：没说不行啊，只是有点难度。
　　文熙：那你忙。
　　俞航：生气了？
　　文熙：没有。
　　俞航：这么经不起逗。再没空都有空，谁让你是我朋友。
　　文熙：不必勉强。
　　俞航：请我吃饭，我就不勉强。
　　文熙说没问题，转头看到洋洋得意的李辰，微微一笑。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阳光灿灿，碧空如洗，一改之前阴气沉沉的局面。老天也是趋炎附势之流，给足了俞富强面子。
　　活动在步行街的新门店举行。广场上搭起一个宽阔的平台，红毯铺地，从三层楼高的门店屋顶垂下来红雨般镶着金边的小灯笼。平台两边各立了一个液晶屏幕，正在滚动播放富强集团的前世今生。
　　此次活动邀请了各路名流，所以相对比较正式。平台前有一排红色丝绒高背座椅，跟前的席面上用精巧器具盛放了各色水果点心，怕晒或怕天气骤变，在嘉宾席和媒体区的上头支起了一片防雨布。
　　文熙他们到达的时候，许多电视台的摄像正忙着架设机器。同事感叹：“分明不缺曝光度，俞董事长还真抬举我们。”
　　李辰却不爱听这话：“什么抬举不抬举，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比起这些媒体，投在我们杂志上的钱算什么？多曝光总比少曝光好，这些人，恨不得阴沟里的一毛钱都要勾上来。”
　　文熙乜斜他一眼。
　　李辰回瞪他一眼。
　　上午九点半，庆典正式开始。嘉宾们陆续入座，等到媒体们对好相机和摄像，俞富强上台致辞。
　　不算冗长的致辞结束，礼炮依次响起。彩色的纸屑从上空飘落，文熙忙着抖落头顶的彩屑，就有人亲切地来撞他的胳膊。
　　文熙侧转身子，看到微笑注视着自己的俞航。
　　阳光经过头顶的遮雨布过滤，已变得温和，但这柔软的光线透过来，洒在这年轻人身上，仿佛连他的微笑也变得轻柔蓬松，心情豁然明朗。
　　文熙看看忙着替其他编辑忙活的李辰，更觉得身边这朋友可爱可亲了。否则，今天指定要吃李辰的闷亏。
　　俞航下颌一扬：“你知道，我们部长是个女魔头。我说要给宣传部拍些好照片，磨破嘴皮子，才允许我带着相机自由活动的。”
　　其实，开会时，俞航跟陆姗姗提及的时候，她当场就应允了。自从上次交谈之后，她对他亲切了许多。甚至去了他的舞蹈室，说有兴趣。偶尔也来那个大休息室，中午跟他聊上一会。觉得她没以前那股傲气了，不知道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跟俞世贤在一起，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才会那样。总之，她不讨人厌了。
　　文熙不买账：“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规矩的一个人。还以为你从不把领导放眼里呢。”
　　俞航咔咔拍上几张，低头跟他一同确认，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动了动，梗了梗才说：“就知道没好话。不能讲几句让我开心的话？”
　　文熙仍看着照片：“要好听的啊？找女朋友去。”
　　“我真有女朋友，你会不开心吧？”
　　文熙只笑笑。
　　俞航来了精神：“舍不得我这个朋友吧？”
　　“……我是在想，该怎么向你女友表达敬意。”
　　俞航胳膊肘一撞：“言不由衷。看你表情就知道了。”
　　“你想多了。”
　　俞航赌气收起相机，朝不明就里的文熙指指李辰：“那找你家摄影去拍，我要陪女朋友了。”
　　文熙一推他：“还说我经不起逗，逗你呢。其实，你真要有女朋友啊，”
　　俞航一眨不眨地等他说下文。
　　不知怎么，说到女朋友，文熙的心尖像被戳了一下，有点刺疼。
　　“说啊？”
　　这时，平台上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第一轮抽奖活动开始了。
　　文熙的思绪被打断了，说：“想不起来了，等我把正事忙完再说。”
　　这一上午，文熙不需要“请”李辰拍照，而那位摄影师丝毫没料到对手早已找到后援完成任务了。所以在故作忙碌没空往文熙这边跑的时候，却见那家伙正气定神闲地看歌舞表演，很沉得住气啊。
　　舞台上，女声独唱结束后，文熙看看表，差不多到午饭的点了，俞航不知何时离开的，都没打声招呼。一袭红裙的主持人走上来报幕：“接下来，请各位欣赏舞蹈《FIRE》。”
　　Fire？现在连跳个舞都不肯好好取名字。
　　劲爆的乐曲响起，不经意间，文熙再望去，舞台已被一群穿着前卫的年轻人蹦得火热，马上要燃起来的架势。
　　眼花缭乱中，文熙开始并没在意。直到舞台中央的年轻人朝文熙抛了个媚眼，才猛然一惊：俞航！
　　文熙二十五岁，但对时下流行的东西不感冒，尤其是歌舞。他不理解编辑室那拨小女孩怎么会对演唱会之流趋之若鹜。现场有的，电视里也有，还不用付费，不用人挤人，干嘛非得看现场？
　　但这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
　　被俞航热烈的眼神一震，胸中一麻，好好站着的人忽然有些站不稳。
　　在舞台上，他看见了不一样的俞航。帅气的跳跃，轻快的步伐，精准流畅的动作，魅惑的微笑，每每让人眩目。加上时不时朝这边自如甩过来的眼神，让文熙险些招架不住，只觉得嗓子干热，莫名心悸。
　　这次，他没有怀疑，自己的眩晕跟炽热的阳光无关。
　　十一点，外场结束。记者编辑们等着开饭的工夫，都聚在各自的阵营里研究今天的成果。
　　文熙靠坐在招待大厅门口的位子，伏在一张小台面上嗒嗒打字。这种逢迎文章，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况且，没了求图的压力，心情更轻松。只要俞航传图过来，就能即刻发文给主编。
　　正想着，俞航就来戳他后背。
　　怪不得那些小妞们要追星。以前看俞航，虽然长得不错，人也精神，但绝对不会像此刻这样，看到他来找自己，心居然跳得厉害，甚至不敢正视。
　　“你看到我了吧？”
　　来到一间冷清的小隔间，两人伏在能看到外面广场的玻璃窗前，俞航问。
　　文熙强作镇定：“你看到我了，我当然也看到你了。”
　　“那不一定。”
　　文熙不说话，俞航看着他的侧颜，发了会怔。
　　“待会吃饭，我跟你们一起吧？”
　　文熙仍目视前方：“跟着我们像什么样？你一来，我们可不敢吃饭了。”
　　“你就会挤兑我。”
　　上午的舞蹈结束后，主持人不无得意地说，主舞的是我们俞董事长的儿子。这话顿时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包括嘉宾席上的一些人。陆姗姗尖起脸遥望佳人在侧的俞世贤，同时看到金淑芬的脸色不很好。心中得意一笑。她是宣传部主管，这种小报复还是玩得起的。再说，俞航被越多人认识，于她，只有好处。
　　因为有点出乎预料，大家对这个之前未曾公开的俞家少爷颇有兴趣。俞富强见事情已经这样，也乐得如此。虽然平时对俞航捣弄这些不入流的事情十分反感，但看到大家的反响之后，反而不介意了。虽说平时对俞航几无笑脸，但同样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没必要一直把大儿子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