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随行的随从答道:“回主人,前方有树干倒下,拦住了去路。”
“派人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苏阅之吩咐道,随即示意夕愿把帷裳放下,然后低声对他说:“先别动,恐怕有诈。”
夕愿稍稍睁大了眼,并不敢做声。
苏阅之见他明白状况,便专心听着车外的状况。
忽然前方的人惨叫一声,随即剩下的随从大叫道:“有情况!保护主人!”
苏阅之眯起了眼睛,就要走出马车外,夕愿猛地伸手拉住他,叫道:“阅之!”
苏阅之安慰他道:“不怕,有我在。”
夕愿并未松手,而是说道:“我不怕,而是外面有危险,你别去。”
苏阅之一愣,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夕愿的,说道:“你不会武功,在这里呆着,千万别出声。对方知道我在车里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我极有可能不能分神来保护你,就装作车里没人了,你明白吗?”
夕愿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便乖乖松开了手,说道:“那你小心些。”
苏阅之点点头,脸上完全看不出紧张的神色,反而看起来好像还有些开心。
苏阅之一现身车外,便陆陆续续有蒙面人从山坡上跳下来。最后一个跳下来的,看见了苏阅之,眼神一冷,然后不假思索地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带有一条长长伤疤的脸来。
苏阅之的眼神也冷了起来,他说道:“狗肺之徒也敢现身?你是来以死谢罪的么?”
那男人笑了起来,然后又恶狠狠地说道:“狗肺之徒恐怕说的是你自己吧?没想到灼魂也毒你不死,你真是命硬啊,苏阅之!”
“比你的硬,严焰。”
车内的夕愿听了车外的对话,便明白,当初对苏阅之下毒的便是那个叫严焰的人。若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唐萦抓了个人回来的时候,苏阅之也问过那人‘严焰在哪儿’。夕愿没想到的是,时隔许久,苏阅之和这个严焰的恩怨竟然还没了。他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给苏阅之添了麻烦。
今日苏阅之只是普通地出门拜访朋友,并未带了许多随从出门。而严焰那方人数居多,形势仿佛不容乐观。
严焰似乎也不想再说废话,他下令动手,一边叫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阅之不再答话,安静呆在车里的夕愿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夕愿知自己不会武功,无济于事。他甚至蹲了下来,缩成一团,不敢发出任何声息,生怕外面的人发现了他,他丢了性命不重要,他是不愿看到苏阅之因为他而被连累了。
酣战了好一会,原本以为自己人数占上风的严焰很快就可以控制住苏阅之,岂知苏阅之的随从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伸手矫健,后而才发现,这哪儿是什么普通的随从,全都是苏阅之贴身的侍卫,难怪这么难对付了。
这时,因为打斗的激烈,有几人的方向越来越向马车那边靠近,突然就有人飞了过去,不偏不倚装在了马的身上,本来马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已感知到了危险,它扬起身来准备逃跑时,便有人撞倒了他,马车厢便跟着马车倒向一边,马车拴着的缰绳脱落,马儿挣扎了一会便起身逃跑了。而随着一系列的撞击,即使夕愿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可他还是随着车厢的倒下,跌落出来。
“马车上还有人!”严焰这边有人叫道。
严焰看了一眼苏阅之,眼里闪过寒意。苏阅之暗道不好,叫道:“夕愿,跑!”
夕愿不敢不听,他踉跄爬起来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可说时迟那时快,严焰的手下落了空,马上就冲了过去把夕愿拽住,然后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夕愿被摔在地上,肩头着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趴在地上好一会。严焰瞧见了苏阅之紧张的神色,突然目眦尽裂地大笑道:“杀了他!杀了他!”
苏阅之大叫一声:“不!!”
苏阅之不顾一切要脱身开来去保护夕愿,可是那个抓住夕愿的人眼看就要手起刀落,苏阅之是万万赶不及的,他心急如焚,甚至不管那差点就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剑。
眼瞧着夕愿躲不开那一刀,这时,突然山坡上跳落十几号人,及时救了夕愿一命!
苏阅之见有人相助,方才极度慌张的心终于放下,而他身上也落了不少的伤,他继续回身专心迎战,却发现严焰在趁他心思在夕愿身上的时候,离开了他的打斗范围,他再次回头一看,果不其然,严焰已朝着夕愿的方向奔去!
“夕愿!!!”
纵然夕愿面前有几个人在保护他,可是能与苏阅之酣战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对付,那几人联手竟也压不住他!
严焰一掌拍向夕愿,夕愿倒地,这下轮到苏阅之目眦尽裂,他宛若一头受伤的野兽吼叫起来:“严、焰!!!”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欺身上前,身手极快,一心想要置夕愿于死地的严焰反应竟然慢了半拍,被那白衣男子一剑刺伤,严焰反手一剑,白衣男子利索躲开,并把剑换手,反向横刺,严焰胸口又多了一条血痕!
严焰看清了来人,知道大势已去,来人正是梅雪山庄的庄主白逸尘!
他大叫一声:“走!”
他边叫着边往怀里掏出一把不知为何物的粉末,扬手一撒,严焰的手下听到了指令后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白逸尘抬起袖子挡住了脸,就在这期间,严焰带着手下迅速撤离了。
等粉尘过后,白逸尘带来的手下立马追去。
苏阅之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急切地问道:“夕愿,你怎么样?”
夕愿自己按着肩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白逸尘急忙扶着他,他对奔过来的苏阅之说道:“我没事。”
夕愿似乎是没有大碍,苏阅之却不敢松气。
夕愿对扶着他的白逸尘道谢,说道:“多谢……”
就在这时,夕愿突然脸色骤变。
“哇……”
他从口中呕着大量的黑血,他两眼发黑,身体忽然就软了下来。白逸尘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苏阅之不敢相信的,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夕愿的脸庞。
“夕愿……”
此时夕愿的眼睛已涣散,根本听不到苏阅之唤他。
而白逸尘对苏阅之的反应稍微惊讶了一下,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扒开了夕愿的衣服,看看被严焰拍中的地方。
白逸尘随即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说道:“不好!是蚀骨掌!”
第17章 蚀骨
唐萦在得知事情后,马上快马加鞭往梅雪山庄赶去。
当他满头大汗地来到梅雪山庄,来到夕愿躺着的床前时,反而极度冷静地问道:“怎么样?”
白逸尘答道:“我用针暂且止住他的毒性,给他喝了焚心草煮的水。”
唐萦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想不到白庄主也精通医术,蚀骨掌毒性至深,焚心草的毒性剧烈,两种毒的毒性相克,刚好起到了以毒攻毒的作用。”
唐萦边说着,边挽起了袖子,还一边吩咐道:“热水,银针,吩咐人把我带来的包袱里的药草用三碗水煮成一碗水,阅之,你在一旁不要走开,我需要你的内力来把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唐萦抬头看了一眼苏阅之,却是愣住了。
“……阅之,你是……哭了吗?”
唐萦从未想过,苏阅之竟然对夕愿用情竟然已深至此。苏阅之这一世人,这是唐萦第二次见他落泪。
并不是哭得多么惨烈。
而是眼眶泛红,眼角犹有泪痕,这已足矣。
他上一次哭,是在他的母亲病逝时。
而他现在正牢牢地抓住夕愿的手,他不怕在众人面前流露出真感情,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愿儿他,会好吗?”
唐萦认真地答道:“会好的,信我。我可不能坏了我师父的称号啊。”
闻言,苏阅之便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夕愿的手,说道:“我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去,你开始吧。”
唐萦点头,立刻开始为夕愿解毒。
想不到这一解,便用了三个时辰。
当唐萦拔出最后一针时,他手才开始颤抖起来,他无力地靠在床边,疲惫地吩咐道:“蚀骨掌并没有那么易解,要毒素完全清除需要一些时日。具体需要多久,要看他的体质而定。我会每天定时为他施针,今晚需有人守夜看着他,如若有什么情况要立刻告诉我,我要休息一下,施针需要精力,不能有任何差错。”
苏阅之答道:“我守着他。”
“苏兄,你可以吗?今日你已很疲累……”白逸尘想说可以叫他山庄里的仆人帮忙看守,但是……他想到了,苏阅之不会答应的。
果然,苏阅之说道:“无妨。我来守。”
白逸尘看了看唐萦,唐萦点点头。
唐萦继续吩咐道:“蚀骨掌,顾名思义,中了此掌的人会承受蚀骨之痛,如若不及时救治,这人会在七天内承受越发剧烈的蚀骨之痛中死去。”
“虽说现在为了施了针,但毕竟毒素尚未完全清除。在毒素未完全清除之前,他……”唐萦忽然有些不忍心说,他心疼着夕愿,可苏阅之更加心疼,他可以想象,苏阅之得知这个事实后会是怎样的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