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 (大虎小虎)

　　“外公。”
　　“小宇啊？”他外公在电话里问了一句，他不太会用这些电子产品，每次都要问那边是谁。
　　“嗯。”李乔宇应了一声，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我今天回来。”
　　“啊，好好好，来我们这儿吗？”他外公还是用他那乐呵呵的声音问。
　　李乔宇听不出他是否知道了老妈的事，不过大概是不知道的。
　　“不……”李乔宇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但要他自己一个人回去那个房子……
　　不想，不想呆在那里。
　　“嗯……去你们那儿。”
　　“吃晚饭吗？”
　　“我回去了自己做吧。”
　　“你今天才回来，还是我们来吧。”
　　“啊……好吧。”
　　李乔宇没有勇气跟他们说他妈出事儿了，但他更加害怕他老妈这次……熬不过去。
　　他握紧了拳，使劲闭了闭眼。
　　下火车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下去的，但当他站在火车站门口时，又有点迷茫，他现在去哪儿呢？
　　他看了眼时间，离吃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决定先去医院。
　　他老妈是直接从三院病房里跳下去的，四楼，李乔宇第一次庆幸医院把所有有自杀侵向的病人都安排到五楼以下，如果楼层再高一点……李乔宇不太敢想下去了。
　　他赶去医院时他妈还在昏迷，但好歹过了危险期，医生说是撞到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不知道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三院来人给他道歉，医疗费他们包，说是希望他不要闹大，李乔宇看着他妈，本来心中就无比烦躁，感觉压着什么喘不过气来。那人最终被他一通吼，赶回去了。
　　李乔宇在病房里，坐了近一个小时，也不说话，也不看着他妈，就搓着他妈的被子。他旁边的医生来来回回的，都走了几轮了，本来见他是家属还想安慰几句来着，后面见他没反应，也就不再说什么。
　　周晔比李乔宇晚一天回去，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主要是怕许思瑶出什么问题，他打了她几次电话都没打通，说不担心是假的。
　　所以他就决定多呆一天，把王尔德的翻译做完。
　　许思瑶的短信，就是在他刚刚把文档发给编辑后发过来的，说是还平安活着，不过换了一个手机号，大概是为了逃避“追杀”。
　　周晔笑了一下，收拾东西就准备明天回去了。其实严格说起来，周晔也不算有国庆节假期，但……管他那么多。
　　他在快上高速的时候加了次油，顺便给他导师打了个电话。
　　先斩后奏，毫无压力。
　　周晔把车开进小区的那一刻，突然就觉得放松了下来，他一直是一个自我圆满的人，一个人也把生活过的挺好。
　　他的公寓里充斥着一段时间没住人的气息，有点灰蒙蒙的，周晔微微皱眉，决定先花一小时打扫房子。
　　他不喜欢没人气的感觉。
　　他从小都是生活在整洁而没人气的房子里，所以他一个人住时总喜欢把家里弄乱一点儿，这里放几本书，那里放点儿零食之类的。
　　打扫完，他靠在沙发上，电视是打开的，不过他没看，但电视有点喧闹的声音让他渐渐安下心来。
　　一种很莫名的归属感，一个有点乱房子、一台电视，就够了。
　　要不要给刘杰打个电话……算了，不想动。
　　Today I don't feel like doing anything...
　　周晔躺在沙发上随便哼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要做事的，至少他还有顿饭没吃呢。
　　想到吃饭，周晔就想起来李乔宇，现在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他说出那么一句话，像是要表白似的。
　　要是李乔宇真跟自己说他动心了……
　　周晔笑着摇摇头。
　　他一向心很大，所以他依旧给李乔宇发了个消息过去。
　　李乔宇这边刚刚从医院出来，他妈总算是醒了，不过状态很不好，醒来一小会儿又睡过去了。
　　不过李乔宇见情况没那么糟糕，也就拖着步子离开了，他觉得自己一秒都不想再呆在医院那个病房里。
　　他看到周晔的消息时是松了口气的，至少这不是什么催命的信息，想到周晔说的话，李乔宇又觉得没什么纠结的了，自己好像还说要带他去外婆家吃顿饭来着。
　　不过这个得推后了，昨天回去时外公外婆的表情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他妈的事儿了，他现在明显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颓废的不行，这要去了准又要被问这问那的，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劲去编谎话了。
　　不过带他去自己家吃还是可以的，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于是他当即给周晔打了个电话过去。
　　“消息看得挺快啊！”那边周晔懒洋洋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李乔宇突然明白了，有些答案是不需要专门去思考的，正如周晔所说，顺其自然。
　　“我正好看到了，心有灵犀喽！”李乔宇半开玩笑似的说。
　　周晔眯了眯眼，“你……没事儿吧？”
　　“有点儿，”李乔宇在周晔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你要不要到我这儿来吃饭？”
　　“行啊，你做？”
　　“嗯，不过我现在在医院。”
　　“啊……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周晔看着屏幕愣了半天神，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晔前天才跟他说了点有表白意味的话，所以他不得不多想。
　　可惜屏幕是黑屏，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他叹息一声，这时候想也没用，去了再说吧。
　　周晔到医院门口看到李乔宇，第一反应就是出事儿了，这小孩儿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也不怎么好，任谁看了都不会把开心跟他联系上。
　　“啧，你似乎……不太好？”周晔有点斟酌的说。
　　“大概……”李乔宇看了他一眼。
　　“去哪儿？”
　　“我家。”
　　周晔明白了，把车开了出去。
　　李乔宇家住的很高，二十几楼，很大，还有两层，看得出来装修是专门请高人弄了的，可惜整个房子都没人气儿，周晔皱起了眉。
　　“你住……这儿？”
　　“嗯，不像是住了人的房子吧？”李乔宇仿佛嘲弄似的，笑了一下，“这是我爸的房子，这个房子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不过……确实来住的时候不多，我爸很少回来，我妈……更不用说，我大多时候住在外婆那儿。”
　　“那还真是……”周晔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也确实不喜欢这样的房子。
　　“不过我今天就只能带你来这里了，”李乔宇走到阳台上，靠着阳台上的栏杆说了一句，高楼层看到的景色总归是广阔的，“我妈前两天跳楼自杀了。”
　　周晔站在他身边，本来也是在眺望远方的，这下直接转头眺望了一下李乔宇的侧脸。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很冷静的样子，虽然还是透着点倦意，但还是很帅。
　　“不过还好是救回来了。”李乔宇拍了拍栏杆。
　　周晔听着却是有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你妈到底……”周晔提了一句，不太好问的太具体，但既然他自己已经提了，想必也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的时候了。
　　“我爸在外面养着女人，老吵着要跟她离婚，但我妈不愿意，”李乔宇声音有点麻木，“我爸其实挺害怕我妈的感情的。”
　　周晔静静听着，也不说话，沉默就这样突然降临。
　　“我妈的感情太……过了，就……”李乔宇偏头，苦恼于一个形容词。
　　“敏感而深刻，极端的占有欲。”周晔补充了一句。
　　“对对，就是这样。”李乔宇舒展了眉头，一脸不能更赞同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半晌，他又奇怪的问。
　　“我爸妈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周晔一笑。
　　“你爸妈……也是搞艺术的。”李乔宇突然想起了这个。
　　“嗯，是啊，他们两过的挺幸福的。”周晔笑笑，“过着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
　　李乔宇听出了一股落寞的味道。
　　两人都沉默着，远方的山脉高低起伏。
　　“我还要做饭呢！”李乔宇拍了一下头，“这里没菜，还得去买菜。”
　　“你还有心情自己饭？”周晔看了他一眼，惊讶道。
　　“嗯，我喜欢做饭，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那你心情大概经常不好吧？
　　周晔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这小孩做饭那么好吃。
　　“我跟你一起吧，”周晔笑了笑，“我会做饭的，虽然没你做得好。”
　　“可以啊！”李乔宇笑得挺开心，他从来没有跟人一起做过饭。
　　“这旁边就有一个超市。”李乔宇说。
　　“走路去吧？”
　　“嗯。”
　　两个大帅哥逛超市买菜，还挺……奇异的，不过两个人都挺放松的，也没管什么眼光不眼光的了。
　　结账时的那个女售货员看了他们半天，似乎还有点激动。
　　洗菜、淘米、切菜。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不急不缓，很温馨，李乔宇觉得自己老是忍不住去瞟周晔。
　　周晔炒了一个菜，剩下就完全打下手了，美其名曰――让贤。
　　“你做的菜不好吃啊！”李乔宇吃了一口他炒的土豆，毫不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