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算是正式地立了太子了,太子受了这恩典,到了这时候,却是累的半死,他身体本就虚弱,在这寒冬里硬生生是冒出一身汗。
接下来几天,还要去见母后,这时候应该可以见见福仪了,昨日夜里,自己一直没睡好,一想到马上就要跟他分开,心里总是舍不得。
这册立太子很匆忙,但是一路上都有条不紊,自这日起,太子便住进东宫了,他跟着张公公进东宫一看,早已是打扫得微尘不染,东西也全部置备好了,似乎就等他进来住了,看来那些宫女们倒还要忙着这地方了。
他一进门,那边张公公就叫过来两个宫女,道:“殿下,这就是以后服侍您的人了,这个是初夏,这个是慕青。”
两个丫鬟皆行了礼,那边又有两个太监过来了,张公公道:“这是海安,这是从兰。”
太子一看到这两人,便想起来那日吊死的小太监,心里有些不快。
张公公还要忙东宫其他事宜,早早去了,留太子一人用午膳,初夏端膳进来的时候,看着太子一人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笑道:“殿下,该是舍不得皇后娘娘呢?”
太子看着她,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倒不是想母后,而是——
第33章 舞勺之年(九)
朝见皇后,也是一项大礼,早早就开始准备,太子一过去的时候,皇后还没来,在殿上受了册书,舍人带着太子到殿外,六部尚书皆立于此,皇后着祎衣,太子这时候才拜两拜,这时候才算是礼毕,众人可以退出。
太子这时候都红了眼圈,见了母后,也低头不语。
皇后自是知道他不舍,笑道:“禄儿可是大了。”
礼毕了,两人回到大殿,雪梅见了太子,欢喜道:“殿下可好看了!”
福仪在雪梅旁边也笑,大抵是替他高兴了。
皇后道:“仪儿马上也要搬出去了,看来以后可就是本宫和鸢儿两个人咯。”
“你去哪?”
福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雪梅笑:“听皇上的意思,大抵是在京城里封王呢!”
京城?那岂不是隔得很近了?
皇后拉着福仪欣慰道:“仪儿最是懂事了,这些年,母后也觉得亏欠了你——”
“母后,”福仪打断她,道,“母后没有亏待仪儿,仪儿能在母后身边很开心。”
“是啊,仪儿能在母后身边,母后也很开心。”
皇后说着,眼圈竟是红了。这段时间,两个孩子都要相继离开了,怎么也是不舍的。
雪梅笑道:“太子殿下可是每日要来娘娘这里请安的,三殿下倒也离得不远,可以常来看看娘娘和公主的呢!”
这话说得对,只怕这接下来又是太子的婚礼,忙得没时间了。
而福仪才十岁,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让他一个人住进那么大的王府里去,未免是要担心的了。
几人谈了一会儿,太子便回去了,接下来很多繁杂的事,谒太庙会群臣会宫臣等等,十三岁的太子却是吃不消,每次下来都累得半死,幸得那厢初夏和慕青都是有点资历的宫女,在服侍太子这方面又丝毫不懈怠,因而博得了太子的好感。
东宫还有很多机构,现在正在慢慢扩充,太子尚小,也不需要那么复杂,这些都可以等太子弱冠了,自己去做。这会儿,果然是应了福仪那句话,太子三师太子太保等等人都派来教导太子了,太傅少傅整日督查太子的功课,这太子也只有每日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才是轻松一点了。
福仪听着太子给母后抱怨劳累的时候,只拉着公主在逗她呢,待太子快走的时候,跟上前递给他一个东西。
“什么?”
太子一看,竟是那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自那晚看过之后,没几日两人便对它失去了兴趣,这会儿不知他怎的又找出来了。
“给你。”
福仪给完之后,就跑回去了。
海安在殿外候着,这时候看见太子手里多了一个夜明珠,乐呵呵道:“皇后娘娘给的吗?”
太子摇摇头道:“福仪给的。”
“三殿下啊。”
太子忽然想起来,之前他藏在内殿的那块写了字的手帕,好像还没拿回来。
福仪应该是找得到的,当时藏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不过那手帕也没多大用了,毕竟现在隔了这么久,那两个哥哥还没有回来取,应该就是没多大用处的。
太子刚想上辇车,迎面看到来给皇后请安的安妃,安妃忙下来给太子行礼了,太子这才上了辇车,海安道:“安妃娘娘好气色呢!”
这安妃来请安倒是早啊,太子特意赶在所有妃嫔前来请安之前才来,这会儿就来了,可真是勤快。
回了东宫,慕青在给太子更衣,这边初夏进来道:“殿下,天儿冷了,奴婢过来给您添炭。”
太子趁时问到:“封在京城的王爷一般是住在哪儿的?”
初夏回:“殿下,这个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太子点点头,道:“为什么有的王爷可以分在京城呢?”
初夏看了一眼慕青,这才答道:“殿下,一般是不能辅助皇上的王爷才会被分在京城的。”
太子听着明白了,指的是对王位没有威胁的人吧。
昨日太傅教他为政之道的时候,他听着无聊,只道:“君主要仁德,但是为臣的却心思复杂,还不是一样治不了国?”
太傅道:“殿下,这就是诸葛孔明所道,亲贤臣远小人了。”
太子皱着秀气的眉道:“想亲贤臣,就能亲的吗?”
“这——”太傅倒是被他搞混了,不知他这“亲”是指何意。
给太子陪读的是一个小生,这会儿听了太子的话,倒是偷笑起来。
“小人背后里算计,贤臣明面上献计,贤臣所想,小人都知,小人所想,贤臣却不知,在这点上,贤臣就吃亏了吧。”
太子一张天真的脸往太傅面前一放,太傅倒有点迷糊了,定了定后,道:“贤明的君主,便要会识得贤臣小人。”
“小人总是和善的面容伪装自己,贤臣进言不怵,因而有的君主便会搞混吧?”
“这——”
太傅抓着书卷用力道,“听得进忠言的君主才为贤君,只能听谗言的君主便为暴君。”
“那老师觉得,让我娶太子妃的话是忠言还是谗言?”
太子这话一出,那陪读的小生吓得屁滚尿流地跪下了,太傅也是吓得面无血色,良久才抖着手道:“殿下,臣不议政事……”
太子倒是一脸云淡风轻,道:“你刚刚教到哪儿了?”
这太傅算是看出来了,这太子虽年纪小,说出来的话可能把人吓个半死,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头估计是不保了。
小小年纪就能知道这些,怕是也是个聪明的主儿,只是之前只听闻这太子任性愚钝,倒不及那十岁的三皇子稳重,说这话的怕是要遭雷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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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仪这些日子,一个人睡在内殿里,没了太子的陪伴,倒是有些空虚起来。那些书也看不下去,干脆想出去走走。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那手帕,环视了一周,把那手帕找出来了。
那手帕是母后给他的,现在上面写满了文字,倒显得有点像是密书的东西。
他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还是——
看不懂!
想着这东西是给了太子的,这会儿正好想出去转转,顺便去看看这东宫怎么样好了,跟雪梅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这东宫重新整饬了一遍,内外都是很体面的,就连外头打扫院子的丫鬟都穿得很好看。
那边海安一见是三殿下过来了,笑道:“太子殿下在崇文馆读书呢!”
估计是上次太傅受了教训,这次还带上了个少傅陪在一起教书,这次太子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安安静静在学。
一旁陪读的小生也跟着认真学习,他本是京城富豪赵家的嫡孙,在家里闲着没事做,被自家老爹送进了东宫,这会儿跟着太子读书,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福仪便在寝殿等着太子,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这时候太子才姗姗来迟,见到福仪反而是吓了一跳,道:“你等我?”
福仪点点头,为了不打扰他学习,他便没让海安去通报。
“既然来了,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福仪点点头,留下来。初夏进来给他们布菜,见着福仪行了礼,出去了。
太子顾自道:“那太傅太没意思。”
福仪从袖里拿出手帕,递给他。
“你找到了?”
“反正给你了,我给你送过来的。”
太子收下,道:“看来,那两个哥哥不会来了。”
福仪道:“鸢儿还说你去哪儿了呢。”
太子眼睛一亮,喜道:“鸢儿想我了吧?”
“是啊。”福仪笑吟吟的,“以后连我也不常见到了。”
太子听了这话,道:“我问了老师,他说封在京城的王府不会很远。”
“你可是马上就要成亲啦!”
福仪提醒他道,“你该惦记一下,以后怎么跟你的太子妃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