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旺正要回答,林富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那边林译的声音很急迫,而听他说完之后的林富仁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他简直不知道要说林昌盛这个人到底是可恨还是可怜,到了这种时候,他也要所有人不得安生吗?
林译挂了电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他所料的林昌盛根本就不可能跟林富仁他们联系,骆奇伸手替他将电话收起来,举目环顾四周,低声道:“咱们两个在医院周围转转吧,这个天气他不可能走太远,有可能只是饿了肚子又不知道你会送饭,出去找东西吃了。”
这种时候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林译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还没走出医院门口,突然有几个人护着一个人一股脑地拥进了医院的大门把他们两个挤到了一边,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不住地大叫:“医生!医生!快来个人啊!要出人命了!”
从急诊室急急忙忙出来几个医护人员,把被护在中间那个人背上的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放在急诊床上,推去抢救,一个护士拉住了那个大叫的男人:“你是患者家属吧?患者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或者其他什么情况?”
那个男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急忙道:“我是什么患者家属啊,我也是倒了大霉了,我就是医院对面一个小吃店的老板,这人刚才在我店里喝酒,连个下酒菜都没要就干喝啊,喝着喝着就开始吐血,我的妈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血,我就想着这人要是死在我店里,我以后可是没办法做生意了。”
护士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在联系到患者家属之前,我怕是不能让你离开这儿,你也看见那患者的情况很严重,患者家属要是来了,总要有个人交代一下!”
那老板忍不住拍了自己的大腿:“我那儿店门还没关呢!这让我上哪找什么患者家属去啊?”
骆奇在这一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侧过脸看见林译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不住地在摇头,骆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一片冰凉:“林译……”
林译慢慢地推开骆奇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护士面前,轻声道:“那个患者叫林昌盛,男,52岁,今天刚因为酒精性肝硬化住进了你们医院,病房号是1036。”他微微垂下眼帘,继续道,“我是他儿子。”
骆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译,他回过神的那一刻急忙就冲到了林译的身边,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他闭上眼回想刚刚看见的那个满身是血的人,他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却也将他一身的暗红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怎么上过学,不清楚一个人体内到底有多少的血,但是他也清楚一个人吐了这么多血,大概……活不了太久了。
骆奇跟那个男人只见过一面,他根本不在意那个男人的死活,可是他知道,这个男人不管是死是活,从今天上午林译接了那个电话开始,他们的生活就注定要受到他的影响。
骆奇闭了闭眼,他在心底止不住叹息,究竟怎样才能让林译少受到一点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昌盛的结局算是他自己作的吧。从他出现的这两章我写的很是吃力了。
哦,我的小可爱们,就,你们要清楚,十八岁在很多时候……就是不愿意直面自己年纪的一种说法,你们幽毕竟已经工作很久了。
不过还是很爱你们了!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一切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 医生在手术室里忙忙碌碌,患者家属在门口愁云不展,林富仁接了电话带着林兴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在手术室门口来来回回地徘徊。而林译,一直靠着墙站立,双目失神地盯着手术室门顶的灯,骆奇一次又一次地去拉他坐下, 他都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盏灯刷的灭了, 手术室的门慢慢地滑开,带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语带遗憾地开口:“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刚刚起身的林富仁一屁股坐回了长椅上, 林兴旺一脸痛苦地掩住自己的脸。
林译慢慢地闭上双眼,觉得浑身地力气都被抽离, 他只觉得脚底一软,便坐在了地上。走廊头顶的灯闪烁着,他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骆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来不及顾及一旁的林富仁兄弟, 一把将林译拉到怀里,压低了声音叫他的名字。 林译慢慢地睁开眼,他缓缓地扭过头看了一眼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病床,白色床单将那个人的脸遮了起来, 林译甚至都看不到他死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不是会恐慌,又是不是会后悔?
周围一片嘈杂,脚步声说话声来来回回却好像与林译没有什么关系一般,将自己的脸埋在骆奇的胸口,努力地想让自己与眼前的这一切隔离开来。半晌之后,林译慢慢地抬起头,轻声道:“骆奇,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吧。”
骆奇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医院里的暖气充足,这个人却依旧面色惨白,他蜷在骆奇的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却止不住的颤抖。骆奇扶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林富仁面前轻声道:“林译好像生病了,我想带他先回去,这边的事情能不能摆脱您。需要多少钱您尽管开口,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是他父亲。”
林富仁看了看自己的侄子,从心底里涌起叹息,就像看见十多年前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林译,明明是一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孩子,只可惜摊上了这样的父亲。林富仁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冰冷的床,忍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
就是这样的父亲,林译也没有了。人的生命真的是神奇的东西,林昌盛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都盼着他去死,他却也一直活了过来,而在这个时候,说没就没了。
骆奇把林译带回了家,扒了他的衣服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塞进了暖烘烘的被窝。林译一沾了被子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在睡梦之中他的眉头一直蹙起,双眼紧闭,似乎在做什么噩梦。骆奇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一直摩挲着他的短发,在他耳边轻轻地叹息:“林译,都过去了,一切不好的,都结束了。”
林译在睡梦中似乎感知到骆奇的安慰,朝他身上蹭了蹭,搂紧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在室外呆的时间太长,还是因为心底的负担太大,当天夜里林译就发起了高烧,骆奇从睡梦之中惊醒,喂他吃药替他降温,林译在昏昏沉沉之间紧紧抓住了骆奇的手,好像这就是他心底的最后一道慰藉。
病来如山倒,林译就像突然被掏空了身体一样病倒了,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骆奇关了店门陪了他三天三夜,林译大半的时间昏昏沉沉地睡着,清醒的时候就靠在骆奇身上聊天,他们聊才遇见的时候,聊蛋糕店的生意,聊林译的工作,畅想他们什么时候能攒够钱把这个门市买下来,但谁也不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没人提起林昌盛。
骆奇把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掉,拒绝了跟外界一切的联系。他知道林昌盛的后事会有人处理好,而林译这时候,只需要呆在他身边,好好的养病。
第四天早上林译从床上爬了起来,对上骆奇的目光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好了,今天他应该出殡了。当人家儿子的,总要去坟前看一眼。”
林译的确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面色依旧苍白,人也瘦了一圈肥大的T恤露出单薄的肩膀和纤瘦的锁骨,在洗手间洗脸刷牙,面色平静。
老家这边的风俗是起早出殡,所以等他们赶到久平镇的时候,林昌盛的骨灰已经葬进了林家的祖坟。来帮忙的人们已经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纸钱和各种焚烧过的痕迹。这还是林译第一次来到林家的祖坟,这里埋着他不曾谋面的爷爷还有他们林家的祖辈,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昌盛。
林译站在林昌盛的坟前,低着头凝视着那上面的新土。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大概自己一点都不像一个来拜祭父亲的儿子,连一片纸钱都不肯带来。
死者为大。所有的那些不堪的,那些为人所不齿的,都随着这个人的逝去而烟消云散。墓碑上刻着“慈父林昌盛之墓孝子林译立”,林译瞪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大概是他们父子这一辈子最和谐的一次共处了。
骆奇一直站在林译一步之外的距离,林译看着墓碑,他一直看着林译,天气还冷得厉害,祖坟又是在山里,林译大病初愈,他实在是担心他再着凉。还未及他出声,林译便有了动作,他向后退了一步,跪在了被踩的一片狼藉的雪地里,朝着林昌盛的墓碑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慢慢直起了身体,朝着墓碑轻声道:“从此以后,咱们就谁也不欠谁了。”
林译起身又朝着祖辈的坟墓鞠了三个躬。他慢慢地转过身,看见骆奇站在他的身后,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山上到处都是积雪,下山的路更加的难走,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朝下走去,幸好,牵着的手永远不会放开。
等终于回到市里,一上午已经过去了,从客车站出来看见许多拎着行李包的行人,林译扭头看了骆奇一眼才突然回神,原来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最后一拨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也到家了。这几天因为林昌盛的事儿所影响,他几乎都忘了过年的事情,他想不起来,骆奇也就不提,现在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死的人眼睛一闭,再也感知不到这个世界,而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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