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了夜,佑宁才被施瑾瑜叫醒:“宁宁,莫要睡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起来用点吃食,你今日午间就用了一点东西,到这会儿早该饿了。”
佑宁打着哈欠醒了过来,她头上珠翠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已经被人取了下来,一头长发拿着绸缎简单扎了起来。
看人醒来,施瑾瑜帮着佑宁扎了一下头发,用一根乌木簪子盘了起来。
女官将锅子放在了偏厅,香气透过门缝一点点渗透进来,佑宁的瞌睡虫也都被这香味赶跑了,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佑宁和施瑾瑜一块去了偏厅,施瑾瑜先给她盛了一碗菌菇汤,让她暖暖胃。
施瑾瑜并不喜欢辣锅,甚至觉得那味道呛人,但是公主喜欢,她也不会去惹公主不开心。只是在一些小事上会找补,例如先喝一碗清汤、饭后多吃一些缓和的甜品。
吃完了晚饭后再梳洗一下,佑宁就想躺在床上睡觉。但是施瑾瑜拉着她不让,把她整个人都裹好了,才牵着她一起出了门。
长公主府的后花园雕梁画栋,虽然已到冬天没有鲜花盛开,但就着晚上地上的雪景也能看个一二。花园里的树枝都被白雪压上,地面上也有不少积雪。白雪反射着天光,就是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更别说远的近的都点上了灯,两个人凑在一块,踩在已经除过雪的小道上,别有一番滋味来。
她们一边走着还一边说着一些小话,例如明日要进宫里去先面圣,而后再去施家探望施瑾瑜父母。
她们逛了会儿消了消食,施瑾瑜看佑宁实在被冷风冻得难受,还是不忍心她多在外面,连忙带着她就回去了。
外面冰天雪地冷得吓人,只有被窝里才暖和。脱去了厚重的衣袍放到一边,女官抱着衣袍先行退下了,她们躺进床里摘下床幔。施瑾瑜先躺着睡去,却感到旁边的佑宁在使坏。
施瑾瑜抓住了佑宁的手:“宁宁?”
佑宁当场被抓包,却一点都没有虚心,反而凑过来亲吻着施瑾瑜的肩窝。
“明天还有事呢。”
佑宁笑了一下:“就让我弄一会儿,下午睡得时间太长了,我现在睡不着。”
佑宁的亲吻像是雨滴一般落在了施瑾瑜的肩窝里,外人眼里玉树临风看上去风姿绰约的贵公子,如今面上一派绯红,连声音也没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清冷味,都是小女生的娇羞。
佑宁钻进了被子底下,她俯首在下面让施瑾瑜更加难耐。施瑾瑜的手牢牢抓住了被子,她手指修长,微微用力的时候连青色的脉络都隐隐约约看得见。
到了冬日,日头不大,佑宁又总是拿着各种东西让她保养自己的皮肤,施瑾瑜天生也白,从入秋到现在,施瑾瑜白回了不少。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用,等到了夏天,老是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施瑾瑜又得再黑回去。
只是如今雪白的手指搭在锦被上微微蜷曲,紧紧抓着那一团被子,若是让佑宁看见了,非得化身成狼。
但终究第二日还有事情,说“弄一会儿”,佑宁也就弄了一会儿。
等到**初歇佑宁把施瑾瑜揽在了怀里,两个人交颈而眠,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施瑾瑜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而佑宁则坐在梳妆桌前由女官帮她梳头。
屋外的阳光落进来,落在佑宁的头上,那光芒照射着金作的凤钗,晃得施瑾瑜有点恍惚。京城的长公主府她待得时间不久,和佑宁成婚后没多久就去了两州。但是今时今日这般场面,让她恍惚间想到了三年多以前,大婚之日的第二天。
那时候公主也是坐在梳妆桌前由女官给她打理头发,自己睡在床上,因着羞恼假睡不想醒来。但公主不知道,她其实偷偷摸摸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公主。
一晃三年过,如今这一模一样的场景,让她缓缓舒了口气。
第110章
长公主要进宫面圣,身上肯定要穿戴整齐。
佑宁随性惯了,在两州穿得衣服远没有这么华丽,她习惯性穿些简单的衣装;和施瑾瑜一块去田间里瞧庄稼的时候,穿得更是简单,头上也无繁复的钗冠,一支金钗或是一支玉钗就挽起了一头长发,有些时候甚至直接披着。
到了京城里,反而架子都得端起来。
脑袋上面别着的钗精致复杂到看不过来,那凤冠垂下的流苏看着好看,但一身行头都要压低了公主的脑袋。
佑宁许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打扮,刚戴好凤冠还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头。
除了头冠之外,衣服也比平时更加奢华,冬天的衣服本来就臃肿,再加上这一身,显得佑宁平白胖了十几斤。
和她的一身行头比起来,施瑾瑜就简单多了。佑宁打扮要大半个时辰,而施瑾瑜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穿戴整齐走了出来,除了穿得比平时华贵了些,也就是换了腰间的佩戴和头冠的材质。
佑宁扶着脑袋过去和她咬耳朵说小话:“还是你这女扮男装的舒服,你看看我这身再看看你自己,可比我舒服了不止一大截。”
施瑾瑜笑了笑,帮她扶了下凤冠。
“全天下的女子,也再不会第一个打扮得跟您一般华丽了。”
佑宁叹了口气,也知道施瑾瑜说的是实话,唯一能和她作比的,只有皇后。但是听闻这些日子皇后过得并不舒坦,恐怕没有那个心思用心拾掇自己。
至于为什么皇后过得不舒坦……那就要问佑宁的好弟弟的爱妃顾茹玥了。
如果佑宁猜想的一样,顾茹玥在佑呈的后宫里搅得腥风血雨,一共进去还没满半年,让皇后跟佑呈闹了两回了。其他嫔妃更是看不过去,明里暗里找着她的麻烦。
就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在和顾茹玥作对一般。
更让人生气的是,佑呈莫名其妙给顾茹玥封了个月妃的妃位。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仅后宫里的嫔妃们坐不住,就连前朝的臣子们也坐不住了。
按理来说皇帝想怎么宠妃子,都是皇帝的家事,但他给人一个封了个“月”。天地乾坤,日月一对。月往往对应的就是日,而奉朝的日可不就是佑呈吗?
在外人眼里,他对顾茹玥的宠爱已经超出了应有的范畴,若顾茹玥是与日相对的月,那皇后又是什么?这种称呼,相当于把皇后架在火堆上烤。
佑宁是自然乐得看热闹的,闹得越大越好。
但让佑宁不爽的是,她进宫面圣,自然要行礼的。她待在两州三年根本没人能让她行礼,来了京城却要屈膝跪下、老老实实给自己的亲弟弟行大礼。
三年未见,佑呈身上的威严越发重了,但作为人的谦逊似乎也离他更远。作为长姐的佑宁跪伏在地,佑呈结结实实受了。等她跪完,才说着:“姊姊请起,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
你早干嘛去了?
三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已经能让佑呈从当初那个佑宁还未跪下去便伸手搀扶她起来的弟弟,变成一个没有多少亲情的帝王。
佑呈确实成长不少,他眼底已经看不到猜忌与怀疑,满满都是姐弟情深的模样。
演技这块成长速度飞快,光是看表情和演技已经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了。要是穿越前的演艺圈小鲜肉们也有这个演技,肯定各个都能大红大紫。
佑宁在那吐槽完了,顺手拉了一下施瑾瑜,施瑾瑜也起了身,和佑宁牵着手坐在了一边。佑宁和佑呈这对天家姐弟,坐在那儿状似普通人家拉着家常,看起来和和睦睦,施瑾瑜却觉得如刺在背。
他们两个人演的很真,但是寻常人家姐弟哪有这般相处的?就是施瑾瑜与自己兄长,相处起来也绝不是这样。
刻意做作的温情、假模假样的关心,每一处都说着这对姐弟早就没了情谊。
那皇帝让佑宁不远千里迢迢回到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话锋一转,最致命的问题在不经意间被佑呈问出:“姊姊这三年来在宣州、云州两州过得可好?前个听下面的人时候,去了两州的商人总对两州赞不绝口。宣州、云州交给姊姊,朕很是放心。”
哪有什么放心?每个字说出口,无一不在说他一点都不放心。
宣州、云州过得好,怕不是佑呈要如鲠在喉,每日都心里不是滋味。
懂,佑宁太懂那种感觉了,不就是上司看到自己业绩蹭蹭往上涨而他原地不动的焦躁感吗?她丫的她以前那个上司也是这样。
不过之前那个上司还能看到自己的业绩,佑呈又看不到。
佑宁自然是按照出发前就准备好的那番说辞,使劲哭穷。
“皇上你是不知道啊,宣州、云州有多穷,姊姊我过去连一顿好的都吃不上,而且每逢冬天,就有异族绕过边关来封邑里烧杀抢掠。两州苦啊,这次皇上让我回京城述职,我这张老脸也不知道往哪摆,只能拿点皮草子来敬献。”
她一脸愁容,说得很像那么回事,说说说说还起了话头,张口就问佑呈要钱:“姊姊这几年没攒下一点钱,连当初父皇母后给我的私产都往外掏了不少,皇上啊,姊姊本不应该开这个口,但是来都来了,要不你也给姊姊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