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隐约看到了他嫣红的舌尖,转身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即他就加快脚步,回自己宿舍了。
第二天早上,袁野从徐屹然手上拿到自己的衬衫时,真的相信徐屹然不会做针线活了。不过他一向不拘小节,并不在意自己衬衫上多了条歪歪扭扭的“疤痕”,回宿舍就穿上了。
他穿好衣服,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具体味道说不上来,但是挺好闻。他好奇地四处嗅了嗅,正想问谁那么骚包还喷香水,忽然意识到,香味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袁野不禁放轻了动作,仿佛怕一动这香味就会受到惊吓似的消散了。他小心翼翼地捏起衬衫领子,偏过头嗅了一嗅。
很清新,有点儿像柠檬,应该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
“多久没洗澡了这是?”刚从宿舍里出来的彭卓宇看到这一幕,不禁挖苦道,“还闻闻自己,臭了吧?”
袁野冲他招招手:“你来,你也闻闻。”
彭卓宇脸都绿了:“不干,谁要闻你的臭汗。”
“我是让你闻闻香不香。”袁野说,后面一句声音小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香?”彭卓宇狐疑地说,捏着鼻子凑过来,缓缓放开,小心地闻了一下,啥也没闻到,“没味道。”他肯定地说,“真是你错觉。这也就一个晚上过去,你再能也不至于就变成香妃了不是?”
袁野不想再理他:“滚蛋。”
彭卓宇嗤笑一声,也懒得理他,立马奔向食堂的怀抱了。
袁野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心说肯定是彭卓宇那傻逼嗅觉失灵,忍不住又偏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恰在此时,面前的门突然打开,拎着垃圾袋的徐屹然出现在他面前。
徐屹然看着袁野停在半空来不及放下去的手,一时有些茫然。
袁野心道不行,可不能让徐屹然抓住他的把柄。刚这么想,一个好主意就出现在他脑中,他立刻先发制人道:“昨天彭卓宇突然出现,你误会我,觉得我会和他一起来耍你,是不是?”
徐屹然一僵,之后再想说谎瞒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袁野凭着一种令人瞠目的厚颜无耻,大言不惭地吹起自己纯洁脆弱的心灵:“你误会了我,伤害了我的心,你要接受惩罚,知道吗?”
他想一出是一出,眨眼间脑中转过了小乌龟的三十六种玩法,刚刚还困扰不已的“莫须有”香味已经抛之脑后了。
而徐屹然,则仍处在茫然之中,显然还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第八章
袁野见徐屹然迷迷瞪瞪,使坏地揪了一把徐屹然的刘海:“还没睡醒呢这是?”
徐屹然也实在迟钝得过分,直到脑袋被他揪得一晃,才想起来自我防御,往后一退就想关起门来,缩回自己的龟壳里去。可袁野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肩膀,又用身体顶住门,不准他躲起来,还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宣称:“算了,看你可怜,惩罚先欠着,走,吃早饭去。”
没想到徐屹然不但不领情,竟然还敢抓着门框摇头,无声地拒绝他。
袁野也不跟他废话,他不肯走,好,干脆利落地松开手,一脚踹上门板,在上面留下个鞋印子,明摆着要用武力来威胁人。
然而徐屹然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手也不松开,还胆大包天地争取自己的权利:“梳,头。”
袁野一愣,看了看徐屹然的头发,这才想起来,刚刚他揪了一下徐屹然的刘海,把人家头发都给弄乱了。
小乌龟很有原则啊。
袁野心里这么一想,脸上就透出点未尝不可的意思来,徐屹然松了口气,突然反应变快了,转身就往卫生间跑,刚跑两三步,就被人拽着后衣领拖走了。
袁野一手拎着徐屹然,一手拎着后者掉在地上的垃圾袋,用脚尖把宿舍门一勾,“砰”一声,就给带上了。
徐屹然呆呆地抬头看着袁野,袁野拖着他往前走,一脸“为你好”的神情解释:“你看宿舍都空了,大家都去食堂了,你再耽搁下去,早读课就得迟到了。”
徐屹然想解释说自己梳头发很快,不用很长时间:“不……”
“不?”袁野把垃圾袋精准地投进垃圾桶后,回头对徐屹然痛心疾首地说,“小乌龟,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早读课是你说不上就不上的吗?一日之计在于晨,知不知道,嗯?”说着,他已经把徐屹然拉进了食堂。
徐屹然从食堂的玻璃门中看到了自己别致的发型,有些着急:“可、可……”
袁野板下脸:“可可可,不想读书,还找这么多借口!”
徐屹然:“……”
哪怕是徐屹然,现在也看出来袁野是故意的了。
徐屹然自知说不过他,只好不再说话,低下头,用五指梳了梳刘海。袁野余光瞥见徐屹然下沉的嘴角,心里笑得拍大腿,面上还装作热心的样子,问徐屹然想吃鸡蛋还是包子。
徐屹然不敢反抗,可也不想配合,便假装没听到,头也不抬地看着地面,仿佛在入神地研究大理石上的花纹。
袁野憋着笑,买了一大堆早饭,找了个位子坐下,把徐屹然安排在自己对面,又分给他三分之一的量,说:“小乌龟饭量小,吃这么多就够了。”
徐屹然终于忍不住地问:“你,又,什么?”
句子一长他就说得不通顺,好在袁野脑子快,一下子就听懂了,想了想,回答他:“你是小乌龟,我呢,就是大鳄鱼了。”他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嚼没几下就咽下肚里,看得徐屹然不由一颤。这时袁野龇了龇牙,亮出自己雪白的好牙口,继续说,“而且我这个冷血动物,最享受‘嘎嘣’一下,咬碎龟壳的那个瞬间。”
徐屹然:“……”
只要龟壳够硬,就算是鳄鱼也无可奈何,徐屹然默默地想着,在担惊受怕中,把袁野买的早饭艰难地吃光了。
虽然袁野只分给他三分之一的量,可袁野有句话说对了,徐屹然的饭量真的很小。他头一次早饭吃这么多,消化得很艰难,直到上完早读课,肚子还是鼓鼓的状态,胃里涨得难受。
徐屹然课上偷偷揉了会儿肚子,可是没用。课间又要跑操,一跑步,他胃里一颠,更加难受起来。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见饭菜,都有点想呕了。这也是因为他本来就有胃病的缘故。
徐屹然没吃几口就蔫蔫地回了宿舍,在宿舍里来回走路,远远听到有人回来了,便去自己的位子上坐好,随便翻出一本书来读。
回来的是魏邵。魏邵一进门,就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健胃消食片给徐屹然:“还难受呢?吃片药能不能好点儿?”
徐屹然接过健胃消食片,看着魏邵带着关切的笑脸,呆了片刻,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衣角勾到,滑了一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魏邵忙扶住椅子:“怎么了?”
徐屹然:“谢,谢。”
“一个宿舍的,那么客气干嘛?”魏邵摆摆手,不想抢别人功劳,“而且也不是我看出来你难受的,是袁野。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问医务室能不能买到胃药,我听说是你难受,就说我有健胃消食片,吃完饭就拿给你。”
“袁,野?”徐屹然眨了眨眼。
魏邵:“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比我们都细心。不过他是你同桌,靠你最近,注意到你不舒服也正常。”
徐屹然不懂袁野的心思:虽然他帮自己掩饰口吃的毛病,可他不是同时摆出一副“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欺负你别人也知道了就不好玩了”的姿态吗?
魏邵继续说:“你没看见,刚刚我吃饭的时候,袁野就在旁边催,说你吃个饭怎么那么秀气,完了我吃好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来看看你,他又说不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他说完,徐屹然都怀疑他口中的袁野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袁野了。但魏邵人很好,昨天还教他怎么洗衣服,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徐屹然便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徐屹然想找个机会对袁野说声谢谢,可中午袁野没回宿舍休息,下午上课的时候又一直在睡觉,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场,好像在生自己的闷气似的。徐屹然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就不敢跟他搭话了。
徐屹然有一瞬间想问袁野为什么不开心,但随即,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而且为了不再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上课的时候更加专注了。
过了几天,星期五了,每个班都要大扫除,林晓乔挑了几个后排男生去下面扫落叶,把袁野也算上了。袁野一开始没意见,都往放着大扫帚的角落走了,突然听到林晓乔接下来安排徐屹然和另外几个同学擦窗户,脚步一顿,转过身就抗议说:“小乔老师,你叫的都是后排男生,我明明坐中间,为什么让我扫落叶?”
林晓乔瞪他一眼:“你们几个长得高,身强体壮,要辛苦一点。”
袁野强行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可是我一点都不强壮,我扫不动落叶。”
林晓乔:“……”
旁边彭卓宇哈哈大笑,袁野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他踹林晓乔面前,说:“小乔老师,你看彭卓宇多积极,主动要求扫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