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乔鼓励大家互相帮助, 成立学习互助小组。袁野把自己跟徐屹然报上去后,林晓乔把徐屹然叫过去做思想工作,让他不要有思想压力。
“学有余力的情况下, 拉他一把。他我是知道的,放着不管,真敢考出个不及格出来。”林晓乔说, “袁野这个学生,仗着脑瓜子聪明,从来背书不上心,我不信他努力了, 还能考不出来。”
徐屹然回教室后跟袁野这么一说,袁野就说冤枉。
“看到这么多字我就头疼。”袁野说, “头疼就想睡觉。生理结构如此,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好吗?”
他还觉得自己挺笨:“要不怎么就让你套住了呢?”
徐屹然听了没吭声,袁野也没放心上,说着话, 打着哈欠又睡着了。他也确实挺累。晚自习的时候要去竞赛班上课,周末去机器人工作室做兼职,空闲的时候写写代码赚点小钱。
也就上课的时候能休息了= =
过了几天,袁野把自己的历史讲义翻出来一看,差点以为错拿了徐屹然的。
讲义上用不同颜色的水笔标注了重点、次重点,大段的文字精简成了词语的组合。最难记的年代旁边,以时间轴的形式清楚简明地标注了重大事件。容易混淆的事件下面,配上了生动形象的火柴人插图。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徐屹然被林晓乔找去办公室,人不在座位上。袁野从他桌肚里,小心翼翼把他的讲义翻出来——弄乱了一定会被打。
徐屹然的讲义上只有红笔写的笔记,就只是一份普通的好学生的讲义而已。
袁野再回头看了眼自己那份“简单模式版”,琢磨着徐屹然哪来的空。这几天大家背书都背疯了——
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电没来,出门站路灯下背书。背完一段再去吃早饭、做早操。早读课一结束,所有人都冲到饮水机边上接水,以前一天一桶水有富余,现在两桶不一定够。读书读得口干舌燥,不喝水不行。
就这样,徐屹然还抽出空来,给自己做了详实的笔记?
袁野不能不服。
他还能浪吗?
必须得头悬梁锥刺股了。
袁野心态转变的同时,林晓乔同徐屹然的谈话很有些严肃。
林晓乔:“这个学期你开朗很多,活泼了,和同学交流也多了。老师知道你以前有应激性语言障碍,上学期不敢跟你提,想给你一个放松的氛围。这学期一开学,听到你说话了,这个障碍克服得差不多了。一学期过去,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话锋一转,皱着眉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过失。当初还是不该让你跟袁野做同桌。和同学交流是好事,但是要注意分寸。老话说,近墨者黑。我看你最近有点这个意思。开学测验你做得不好,我轻轻放过,怕你有压力,但你自己,要知道反省。最近晚上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照着看小说,有没有这回事?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我是很难以置信。本来在我心里,徐屹然是一个完美的学生,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小高考迫在眉睫,他怎么可能放松?说谁我都信,我就是不信会是徐屹然。”
林晓乔以一种迫人的目光注视着徐屹然,略带批评意味地加重了语气:“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屹然目光往右飘了飘,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我是,在看课本。”
林晓乔看出他是压力太大,又犯了老毛病,心里叹了口气,脸色松缓下来,柔声道:“真的是在看课本?”
徐屹然不自在地点头。
林晓乔笑骂一句:“怎么说你好?”然后摇摇头,“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要熬夜,不要熬夜。把白天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起来,比你熬多少夜都强。我们要追求高效率,不是越多时间越好。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和你的勤奋程度并不成正比。打着瞌睡看两个小时的书,比不上半个小时的全神贯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
徐屹然连连点头:“对不起,老师。”
林晓乔笑了笑,说下次不要这样了,就放他出去了。走的时候徐屹然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没暴露,说谎真难。他躲被子里,没看课本,是给袁野整理讲义来着。
徐屹然走了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矮小瘦弱的男生走了进来——是徐屹然才转过来那天,跟徐屹然说袁野家事的毛小勇。
林晓乔看着毛小勇躲躲闪闪的模样,皱了皱眉,先让他把腰给挺直了,再说有什么事。
毛小勇努力站直了说:“林老师,我有情况想跟您反映。”
林晓乔:“刚刚我已经教育过徐屹然了,相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毛小勇:“不是这个。林老师,徐屹然成绩退步,可能另有原因。”
林晓乔的神经很敏感:“他也早恋了?”班里现有的一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为好呢。
毛小勇:“那天我在路上看见他们牵手了。”
林晓乔:“谁?!”
第五十六章
毛小勇离开办公室后, 林晓乔陷入了沉思。
魏邵和姜海的事, 闹得沸沸扬扬。班里女生都在讨论。现在又冒出新的一对。也不知是不是春天到了的缘故。马上要小高考了,这节骨眼上,找他们谈话,肯定对备考心态有影响。
林晓乔两难之际, 无意中听到办公室的女老师聊桃花运, 说是碰到桃花煞了, 拿一个铜葫芦放在枕头边上, 就能化解这一劫。
林晓乔听完一琢磨,别说,这临考的当口儿, 俩男的看对眼了谈起了恋爱,可不是一劫么。他一边默念几遍马克思主义万岁,一边去附近的百货市场买了一对铜葫芦, 还放在自家供着的观世音菩萨面前养了几天,随后就趁着检查宿舍卫生的时候,把两个铜葫芦分别藏在袁野和徐屹然的枕头下面了。
甭管有用没用,这都是个安慰。林晓乔稍感心安。
回教室后, 他把班里位子做了一个大调整,把袁野和徐屹然、魏邵和姜海都隔开老远。
袁野找他说, 为什么换位置。他心里冷笑一声, 心说你倒有脸来问,还不是你们这群小赤佬搞事情。不过,为了不影响袁野的小高考, 他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冷静地反问,大家都换了,就你有意见?袁野倒没刨根问底,见他不说,只嬉皮笑脸闹他几句,就回教室了。
林晓乔却有点失落。他想不通。徐屹然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就看上袁野这么个小流氓了?现在的小孩子也是的,早恋也就算了,还蛮时髦,一对两对的都搞同性恋去了!
林晓乔反思,心说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一天,他跟沈教头一块吃中饭,忍不住问沈教头关于同性恋的看法。
沈教头深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老林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晓乔尴尬了:“老沈,你可别乱想,我只是想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沈教头沉思片刻,神情凝重地说:“老林,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晓乔无语,拍拍屁股走人:“这饭没法吃了。”
沈教头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说:“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了。春天到了,你还能拦着它不成?”
约摸是有沈教头这句话加了个buff,袁野和徐屹然两个的春天还真到了——隔没几天,双双收到情书——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当时是这样的。隔壁班来了一男生,一脸暧昧地把徐屹然叫出去了。袁野在教室最后面坐着,看得一清二楚,心说好啊,我这才走了几天,哪认识一傻逼啊?徐屹然还一头雾水呢,出去见到那个男生,怀里就被塞了一封信,说是他们班有个女生托他转交,一定要把这封信仔仔细细看完。
徐屹然没想收,谁知道那男生说完这几句话就跑了。走廊上放风的同学们都看见了,对着徐屹然就是一顿起哄。要搁平时,别说袁野会去解围,就是姜海彭卓宇几个看见了,也不会坐视不管。但现在这情况特殊。俩人围观完,从窗户往教室里一看,袁野那脸黑的,没眼看。这事儿不敢管啊。
徐屹然也不能追到隔壁班把信丢回去,只好拿着信回了教室。才走几步,就觉得不远处传来一股杀气。他也不敢看袁野脸色,赶紧把信藏好,回座位了。
袁野本来以为他会主动交过来呢,这下打脸打得太疼,不爽极了,怒气冲冲走过去,大刀金马地往徐屹然边上一坐,让他把信给交出来。徐屹然不肯,紧张地说,给他肯定就被撕了。袁野就纳闷了,说你还挺宝贝啊。徐屹然答说,这是别人的心意,要诚恳地拒绝,不能随便地糟蹋。
以前袁野喜欢他认真的性格,现在就有点生气,想说是硬抢过来,还是干脆不理他了,突然后脑勺让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他正火头上呢,回头看到一个纸飞机掉在地上,捡起来就想撕了。
窗口姜海趴那大喊:“别撕别撕,千万别撕!”
袁野抬手就想把纸飞机给他扔过去:“是你扔我啊?”
“我可没那么无聊!”姜海说,“自己打开来看看!是人家给你的情书!”
袁野一愣,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纸飞机,刚想拆开来看一下,就感觉后背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