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是“游隼”……
欧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突然觉得自己努力的结果不算什么。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阿诺德说，“他是他，你是你，为什么要因为我有一个这样的搭档，对自己感到不自信？”
他的声音像一杯冰水当头浇在欧洛身上，说得并不留情，却直接又有理。欧洛望着他，完全想不出话来反驳。
他不知道自己的不自信已经有这么明显，连阿诺德都看出来了。可他确实不够好，比起欧渝，还有……斯莫利特，他像个刚学步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到那个程度呢？
欧洛看着阿诺德，嘴唇动了动，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委屈。
他也想越来越好，但是这个终点太远了，他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变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阿诺德上前两步，在欧洛面前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你是欧洛，不是别人，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真的可以吗？”欧洛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可是万一我做得不好怎么办。”
在看到斯莫利特……不，“游隼”的驾驶员后，他看似好不容易丰满起来的自信心一下子又碎成了渣渣，一时半会儿估计粘不回来。可是阿诺德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时，欧洛又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像只被充满气的气球，按捺不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22.
斯莫利特当然不会因为欧洛来看他就醒过来，他仍然沉睡在玻璃墙里，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脸色还和以前一样红润，欧洛可能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趴在玻璃上看了很久，阿诺德一直没有打扰他，等他自己擦了擦有点红的眼睛回过头来，才问：“去吃饭？”
“嗯。”欧洛点点头。
他跟着阿诺德出了门，关门前又犹豫着问：“我以后还可以来看他吗？”
“当然可以。”回答他的却是一直等在门口的那位女士，“他会很高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欧洛这才放心地关上了房门，向那位女士道了谢，这才跟阿诺德一起离开了研究院。
“那位女士是……？”他在电梯里小声问阿诺德。
“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塞拉女士，她和斯莫利特是情侣关系。”
欧洛愣了愣，啊了一声：“我刚刚是不是太失礼了？我不知道……”
“她知道你，不用担心。”阿诺德安抚他道。
“那就更失礼了，她知道我，可我完全不知道斯莫利特和她……”欧洛嘴角耷拉下来，有点丧气，“下次要向她道歉。”
阿诺德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们真去了一趟中央舰队的餐厅，欧洛觉得自己要爱上那里了。
“啊，这个海鲜意面也很好吃。”
于是阿诺德给他多点了一份，并把吃空的排骨盘子推到桌子另一边，让它自己撤了下去。
要是不这么做，桌面大概已经被欧洛吃空的盘子堆满了。
“你不吃吗？”欧洛在喝饮料的间隙里关心了他一下。
阿诺德看着他笑，摇摇头：“你吃。”
他这么说欧洛反而尴尬了起来，看看桌面一角的电子单据，才发现居然已经吃了这么多。
“呃……会不会，很贵？”他小心翼翼地跟阿诺德确认结账问题。
这是中央舰队最高级的餐厅，他顾着吃，居然忘记了菜有多贵的问题……万一阿诺德觉得他太能吃了很亏本怎么办？
“你尽管吃。”阿诺德递过来一张餐巾纸，“我还不至于被你吃穷。”
他说得坦然，俨然是一副管吃管饱的姿态，欧洛却不敢再一直敞开肚子吃了，在桌子下面偷偷查这家餐厅的菜单，完了觉得自己可能吃掉了食堂吃一年的价钱，有点头脑发晕。
阿诺德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适时解释道：“这家餐厅有军部的一份出资，我结账可以打折。”
欧洛还不放心，小声问：“几折？”
阿诺德比了个六，他才悄悄松了口气，决定把正在吃的这份吃完就不继续点了。
他放慢速度慢吞吞地吃鱿鱼圈，可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在桌边停下了脚步。
“这么巧，你们在这里吃饭？”安德烈拎着一个餐盒，站在过道上朝他们笑。
阿诺德点了点头，没有答话的意思，欧洛只好接过话头：“嗯，你好。”
“生日快乐，下次我请你和欧渝吃饭。”安德烈好像本来也没打算跟阿诺德搭话，对欧洛反而比较热情，却也热情得有限，“你们刚从研究院过来？我去取材料的时候听说莱辛上校带了学生过去，就猜到是你们。”
欧洛还没来得及说是或不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欧洛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疑惑。
“他就是来打个招呼？”
“嗯，他的习惯。”阿诺德对安德烈的来去不以为意，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问，“还要不要再点？”
欧洛连忙摇头：“够了够了。”
于是阿诺德在电子菜单上点了几下，刷过卡后站起身：“走吧。”
他们走到门口，等在那里的机器人侍应生递给阿诺德一个大大的盒子，朝他们鞠躬致意：“请慢走，生日快乐。”
阿诺德提着盒子往前走，欧洛跟侍应生道谢后小跑着跟上去。
“现在去哪里？”他问。
“送你回去，”阿诺德的回答很没有新意，“明天还要去看申请结果，不要睡得太晚。”
“……哦。”欧洛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他们坐车回了军部，阿诺德又开着小型接驳车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欧洛下车前，他把那个硕大的纸盒递递了过来。
“带回去分。”他说。
欧洛把盒子抱在怀里，低头看到上面的蛋糕标签，点点头。
他站在车门外，看看车上的阿诺德又看看怀里的蛋糕盒子，不知该说什么，纠结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谢谢你，阿诺德。”
阿诺德站在车门里，比欧洛高出一大截，傍晚的路灯光投在他身上，低头看欧洛的时候眼里像有星星。
他盯着欧洛看了好几秒，欧洛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暧昧的安静，阿诺德突然俯身下来，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欧洛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已经惊呆了，等阿诺德退开以后才慢半拍地回过神，伸手去捂自己的额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下他倒不觉得尴尬了，“阿诺德居然亲了我”在他脑内以最大音量循环播放了足有十次，震得他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抬头望着阿诺德，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反应激烈，阿诺德却很淡定地解释了一下：“晚安吻。”
欧洛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进去吧，晚安。”阿诺德说。
说是这么说，可两个人都没动。欧洛站在原地，有点忐忑地抱着装了蛋糕的大纸盒，小心翼翼地问：“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吗？”
“当然不。”阿诺德挑了挑眉。
欧洛的心正要从过山车上90度下滑，他又道：“明天要比今天更进一步，不是吗？”
欧洛被他面无表情地调戏了一顿，气鼓鼓地抱着盒子转身跑了。等跑进电梯间才红着脸边喘气边停下脚步，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不太好。
终端又在哔哔哔地响，他把盒子放在地上，打开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阿诺德的消息。
很简单，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一句话：“明天见。”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嗯。”
21岁生日后的第一天，欧洛收到了一份通知。
他拆了文件夹，从里面倒出一份纸质的通知，以及一根只有手指粗细的磁条。通知里附上了对他那一大堆材料的审核结果，最终盖上了蓝色的“通过”印章，附带勒维少将的签名。厚厚一大叠，拿在手里都觉得沉，欧洛却开心得不得了。
他带着那份通知去给阿诺德看，后者点了点头，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去？”
“这上面写着下周三……”
欧洛哗啦啦地翻动文件，却被阿诺德按住手，又问了一遍：“你想什么时候去？”
“这不是有规定的时间吗？我想又有什么用？”欧洛叹了口气，“我倒想今天去看，可是不行啊。”
他期待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获准参观，当然希望越快越好，而且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变成扫描仪，好把所有细节都牢牢记在脑海里——也就想想，进去参观要经过十几层检查，他什么也不能带，只能把自己这个人带进去。
“你想的话，我可以今晚带你去。”阿诺德说。
“诶？”欧洛被吓了一跳，“这……这是不允许的吧？”
“你已经拿到申请了，什么时候去其实都可以。”阿诺德示意他仔细看文件，“只要安检时你能拿出这个，就不会有人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