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停好了车子,拉开车门下车,轻轻拥抱了一下他的二姨,然而问道:“二姨父呢?”
二姨说:“他元旦这几天去县城他弟弟那里了,他弟弟娶儿媳妇,叫他过去喝喜酒顺便帮帮忙。”
白崇闻言道:“那我不是见不到他了?”
二姨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走之前他得赶回来,跟你喝杯酒哇!”
白崇笑了,“没问题。”
宋文然也已经从车上下来,看白崇与他二姨寒暄,之后白崇又给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我一个学生,文然。”
宋文然愣了一下,向老太太点头打招呼。
二姨说:“你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开饭了啊。”说完便朝着小楼右侧的单间平房走去。
白崇走过来,经过了宋文然身边,朝着大门背后那条大狗方向去了,大黑狗脖子上拴着链子,看有人过来便努力想要往这边扑,整个身子都站了起来,几乎和人一样高。
宋文然下意识拉了一下白崇,“那狗危险吗?”
白崇笑着说:“不危险。”他手掌覆在宋文然手背上,轻轻将他的手推开。
宋文然收回手来,感觉有些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白崇走到了大黑狗身边,大狗扑在他身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力摇尾巴,显然是在示好。白崇揉揉它的脑袋,说:“乖,下午给你啃骨头加餐!”
任由大狗扑在他身上亲热了一番,白崇才退开来,对宋文然说:“走,先去吃饭。”
“白先生,”宋文然突然叫住他,犹豫一下说道,“为什么说我是您的学生。”
白崇神情自然,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只手微微揽了一下宋文然的肩,将他往厨房方向带去,“没什么关系,称呼而已,你也不要叫我白先生,可以叫我老师。”
宋文然张了张嘴,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白崇说:“你来这里就是客人,不需要太拘谨,玩得开心一点。”
厨房是一间大房子,四周是灶台,中间摆放着方桌和条凳,午饭就在厨房里面吃。
中午的这顿饭并不算丰盛,不过宋文然已经饿了挺久,吃什么都觉得香。
白崇自从回到老家,整个人好像都很放松,他与二姨闲聊着家里的情况,说话声音温和徐缓,脸上总是带着点笑容。
宋文然听他们聊天,知道这栋楼房是白崇后来回来在老房子的位置上新修的,平时他二姨和二姨父两个人住这里,二姨有一对子女,如今都在外省,一般过年才会回来。而白崇的父母,好像都已经去世很久了。
吃完饭,宋文然想要帮着收拾桌子,二姨连忙把他手里的空碗抢过来,说:“你们去玩,我来收拾就好了。”
白崇站在炖萝卜汤的大锅前面,用勺子在里面舀了一根棒子骨上来,他隔着纸巾把骨头拿出来,转过身对宋文然道:“走,出去转转。”
宋文然只好跟在白崇身后出去,见他走到院子里,把那根骨头丢到了大黑狗面前。
大黑狗疯狂地摇着尾巴扑到了骨头面前,伸出舌头舔上面的肉。
白崇站在院子里看大狗啃骨头,他一只手还捏着那张沾了油的纸巾。
宋文然见状,抽一张干净的纸巾出来塞到他手上,把他手上原本那张脏了的纸巾抽走,拿去垃圾桶扔了。
白崇低头看一眼白色的纸巾,随后又看一眼宋文然。
宋文然刚吃完午饭,觉得有些热,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一截,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
白崇转开视线,低下头缓缓擦手,其实他手也不脏,就是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擦,最后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朝着宋文然身边走去。
宋文然在专心看大黑狗啃骨头。
白崇突然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把纸团塞进了他手心里。
宋文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团卫生纸。
白崇这时已经朝外面走去,“吃完饭该散散步。”
宋文然把卫生纸扔了连忙跟上去,他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因为他知道白崇在和他闹着玩,要知道白崇这种人并不常与人闹着玩,这已经是很难得的关系亲近的表现了。
乡村小路两边都是大片大片的田地,零星分布着一些小楼房和小院子。
白崇走在前面,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步伐徐缓,他说:“这里跟我小时候比起来,变化还是不小。”
宋文然问他:“您在这里生活到多大年纪?”
白崇回忆了一下,“一直到初中毕业,高中考进了县城的重点,就去住校了。”他停下脚步,眺望远方,“那时候家里很穷,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帮我妈做事情,最多就是去捡柴还有割猪草喂猪。”
宋文然想了想,“那您每天做那么多事,还能考上重点高中?”
白崇回过头来,突然笑了。
宋文然以为自己问错了问题,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白崇却开口说道:“因为我聪明。”
说这句话的白崇,神色间竟然带了一点点自负,那一瞬间宋文然仿佛看到了十五六岁的白崇,刚刚考上重点中学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宋文然于是也笑了,他说:“是啊,不像我,那时候读书就很笨。”
白崇看着他,说:“你不笨,你很好,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文案上的主角名字一直都是宋文然和温文耀。我一开始没有想分主副cp,就是这两种cp模式都想要写,也想写写兄弟感情。后来有读者问哪对是主cp,我翻了一下大纲,觉得白崇宋文然这对的分量更重,尤其是后期,所以就说是宋。
到现在为止,两对的分量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什么会觉得宋少,是因为他们发展太慢,然而前期慢也就意味着后面会多,等待老白爆发吧……
第26章
“我不是村上唯一一个考进县城重点高中的,可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进重点大学的,”白崇说这句话时有些感慨,都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他几乎没有机会和别人聊起这些,除了身边安静听他说话的宋文然,似乎也没有别人会对他这些经历感兴趣。
他们两个并排朝前面走着,宋文然比白崇矮了半个头,肩膀也要稍窄一些。
“我去读大学之前,我妈在家里摆了流水席,请全村的人来吃饭。她说我是她的骄傲,她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儿子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
宋文然说:“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亲。”
白崇点点头,“我爸走得早,几乎是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可惜我读书花了太多时间,她年轻时候太劳累,没等到我博士毕业就去世了。”
宋文然犹豫一下,说:“我想她能看到您读书读到博士,肯定也很开心了。”
白崇说:“或许是吧。可惜后来的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宋文然转过头看他,“有关系的,您是她生命的延续,您过得好不好才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牵挂。”
白崇突然笑了一下,他伸手按在宋文然的肩上,用了不小力道,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来。
这时他们已经远离白家的三层小楼,道路的尽头有一条两米左右宽的小河,河上搭着简单的石板桥通向对岸。
白崇走到河边停下来,看着还算清澈的河水,说:“我小时候常常在这条河里抓鱼。”
宋文然弯下腰去仔细看河水,“现在可能没有鱼了吧?”
白崇说:“有,不过没有大鱼了,都是小鱼。”说完,他朝着四处张望,见到河对岸丢了一个小渔网,便走过去捡起来,对宋文然说:“抓只鱼晚上回去加餐。”
宋文然看他手里又脏又旧的渔网,说:“下面是破的。”
白崇把渔网下面破洞的地方打了个结,随后笑着说道:“我小时候都是用手抓的。不过现在是冬天,鱼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多了。”说完,他朝着前面有大个石块的一片河滩走去。
宋文然就跟在白崇身后,他看白崇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蹲下来观察河水。于是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白崇没有看他,却是对他说道:“我晚上可以给你做清蒸鱼。”
“您会做菜?”这回宋文然真的有些惊讶。
白崇似乎是嫌弃身上外套太厚重,放下手里的渔网,站起身把外套脱了丢给宋文然,然后说:“当然会,很多菜我都会做,你要是喜欢可以做给你吃。”
宋文然抱住他的衣服,有点发愣,轻声说:“会感冒的。”
“不会,”白崇把裤脚也挽起来一些,“这个天气我敢下河游泳。”
宋文然没有说话。
白崇突然转过头来看他,“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身体不行?”
宋文然连忙想要否认。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白崇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你放心,我身体很好。”他说这句话时,低沉的声音带了些笑意。
宋文然只好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白崇问他。
宋文然被问得一愣。
白崇却已经转回头去,专心看着河底,他突然伸手一指前面,“你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