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眼和看对眼 (这个六月超现实)

　　萧贤从他手里抢了过来，顺手弹了那光滑的额头，听到“嗷”一声才觉得心底的郁闷散了：“活该。”
　　啊，真的好甜。
　　【南北】
　　萧贤是南方人，祁连初也是。
　　只在旅游的时候去过北方，不甚了解。城市与城市间的风土人情已经大不相同，更何况是南北两边。
　　萧贤的房间里有一整排书架，他成绩是不太好，却意外喜欢各种随笔、小说之类，翻阅最多的是游记。
　　一向自由进出这里的祁连初，每每都会径直开门，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觉得肚子上面空空不舒服，就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玩了一会手机，他扭头看着在书桌前阅读的萧贤，忍不住和之前那样开口骚扰：“小贤贤，人家难得过来，也不陪一下。”
　　明明隔几天就过来一趟，比在自家还自然，这个家伙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萧贤感到自己额头青筋都绽开了，呃，如果有的话，反正就是合起了书，反驳道：“自己玩去。”
　　拿起书放回架子上，看一眼编号没出错，萧贤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换了个妖娆的姿势，大概和萧妈妈每晚看的宫斗剧里的贵妃娘娘一般，只不过装模作样更明显。他手指抖了抖，还是没忍住，上前拍了一下这家伙的后背，果然是撑得难受，跟豆腐渣工程一样瞬间散架塌了下来。
　　“哎哟……谋杀咯……”
　　以为今天会安分一点，结果还是无时无刻贫嘴，面前的看不顺眼同学哀嚎着在床铺上滚了几圈，“啪”一下还是摊开手脚躺下，只是从这头换成了那头。伸手摸了一会，嘀咕着没有没有都没有，弄得萧贤也看不过眼，给他从凌乱的被子里挖出了早就黑屏的手机递过去。
　　祁连初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个数字，解锁，随后尝试睁大眼睛盯着似乎在找什么，大概有点亮，不由得又半眯起来。
　　“懒死你算了。”萧贤没好气地再拍了一把这家伙的腿，绕到另一边把房间的大灯开关摁下。刚刚读书时只有台灯，这下亮多了，玩手机的这人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哇！贤惠啊！”
　　得，还空了一边手举起大拇指，勾勾指头表示对小贤贤名副其实、言行如一的赞美。
　　懒得理他，萧贤也没心情看别的，躺在旁边盯着天花板发呆。安静了一会，旁边的家伙侧过身，戳戳他腮帮，让他转过头来看发光的屏幕：“哎，你喜欢留在南方还是去北方啊？”
　　认真看了几行，萧贤被那些豆腐花和豆腐脑、汤圆和元宵、粽子馅料的区别还有各种对比弄得一头雾水，皱起眉头问道：“这个不是之前的什么甜咸党吵架？还多了这一大堆啊？”
　　“嗯嗯，每年都有总结。”突然反应过来，祁连初收回手机，挪动过来凑到萧贤身旁，手臂挨着手臂：“快说啊，你想去南方还是北方？”
　　南北方不只口味，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说起来，萧贤可没往深处想，随口回了一句：“可能留在这边吧。”
　　听到这话，祁连初抖抖乱了的刘海，抱着枕头坐起来，眼睛咕噜一转，若有所思：“嗯……这样啊……”
　　萧贤好像有点明白了这问题里隐藏的意思，双手垫在脑后，轻轻踢了歪头沉浸在烦乱思绪的家伙，让对方回过神来，才慢悠悠说道：“你还是去北方吧，免得碍着我。”
　　“这么狠心，你不是爱我的小贤贤了。”揉揉自己被踢疼的小腿，祁连初撅起嘴，装出小时候那软绵绵的声线嗔怪道。
　　没当做是什么严肃的讨论，萧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举着枕头砸了好几下，抓过来放回原位：“看你不顺眼又不是一两天，我能习惯北方都不一定习惯得了你。”
　　放松身子一倒，毛茸茸脑袋在胸口蹭蹭，祁连初在被推开之前自己缩了，用后脑勺对着萧贤：“反正我要跟着你。”
　　“真的？”
　　“真的。”
　　反问了一回，萧贤还是没当真，毕竟这家伙打趣的时候多，对着他更是口花花，捉弄起人来没个正形。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岔开话题。
　　只是，如果当时萧贤能看到对方的脸，就会惊讶于那眼眸里的坚定，毫不作伪。
　　因为南北的距离大概太远，远到某人心里也发慌。
　　哪怕不曾言明。
　　【变化】
　　教学楼一层墙上的光荣榜，一般是为了表彰期中期末排前50名的人，每次都会有起有落。
　　当然，里面并没有萧贤，他的成绩还没有那么好，大概在50开外150以内吧。
　　不过往最上面那行看过去，在最左边那处优等生明争暗夺的位置，是一张萧贤很熟悉的脸，只不过在照片上显得乖顺很多。
　　“好像这家伙一直是第一……”萧贤盯着小小一格里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的面容，似乎没办法和缠着他的看不顺眼同学对上号。
　　说是没变，从小学到高中，这么些年对方都没跌出过第一的宝座，起码在萧贤的记忆里没有。当初进了这里，萧贤是待在普通班，而那家伙本该成为重点班的一员。不过，事实证明直到分科，他俩才分开，呃，在两个班里。
　　无论成绩，或是对方死皮赖脸追在旁边的举动，始终如一。
　　不过其实变化也很大，从稚嫩的容貌到逐渐长开变得好看更多，原谅萧贤只是个理科生，实在不会怎么形容那双桃花眼，如果是文科生大概能用上“顾盼生辉”之类的词汇吧。身材嘛……圆滚滚的一团拉长成了高高瘦瘦，细腰长腿。对了，倒是始终维持在一个头的高度差距，不长肉也不长个。
　　还有分开之后，见面时间的确微妙减少了，萧贤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样觉得身边跟着一个讨厌鬼了，虽然那家伙做鬼脸回答“你就是不习惯了啦～”的时候他嗤之以鼻，但是在心底或许也认同。
　　等到上大学，分隔两地，应该就不会有看不顺眼同学，而是浮现在脑海里“离自己很远的祁连初”吧。
　　“嘿！干嘛呢！”两边腰侧猛地被捏了一把，弄得萧贤“嘶”吸了一口冷气，转身握住对方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像滑溜的鱼一样逃开，恶作剧成功的人摸着自己手腕怪笑，趁萧贤不注意又顺着腰线戳了几下，见还是没被抓到就抖起来了：“果然还是怕痒啊，那么久都没变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傻样也没变啊。”萧贤瞟了他一眼，刚刚隐约升起的惆怅随风飘逝了，就剩下暗地唾弃自己居然会舍不得这样一个搞事精。果然还是选择看不顺眼，离再远都一样讨厌。
　　伸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长高了点，祁连初眯着眼反驳道：“才没有，我比你聪明多了。”似乎觉得挺满意，他冷不丁摸了一下萧贤的发顶，摊开手掌让不小心夹在指缝的几根发丝落到地上很快不见，才背着手晃悠到玻璃前，看着两个人映照出来的身影说：“我快比你高了哦，小贤贤。”
　　萧贤懒得打他，也摸了摸自己脑袋，之前太热剃了板寸，现在稍稍长长了，有些零碎的短黑留在了他的指甲间。随手甩掉，靠近在墙边摆各种表情的家伙，低下头用颇为可惜的语气回答：“踮起脚你都碰不到我下巴。”
　　不过身高这东西受先天影响也多，萧贤没觉得这个能怎么自豪，要不是为了噎住这家伙，平时他很少拿这个当谈资。
　　抬起头露出不服气眼神的这人指了指顶上自己的照片“你也够不着那里咯。”那是，萧贤再挑灯夜读，也不能在下次考试里蹦到第一。
　　摁住对方肩膀，把那悄悄踮起来的脚尖也按下去，瞬间面前的人就更矮了，勉强能用脑袋砸到萧贤的锁骨。“喂！”如同萧贤想的那样，这家伙的额头真的抵在他胸口，狠狠碰了几下。
　　他不疼，矮一个头的家伙捂着头跳脚：“你胸口怎么变得那么硬啊！”揉了好一会，祁连初才顶着暂时消不掉的红印子，嘟囔着：“疼死了……”
　　抛了个“活该”的眼神过去，萧贤用指腹轻轻揉那块印子，估摸应该不会肿。手底下这家伙倒是挺享受，闭着眼哼哼唧唧，假装被欺负了抹眼泪。
　　“走了！”曲指一弹，把人整回神，萧贤捡起放在一边的包，推着祁连初的后背让他往外走。这人跟条懒虫一样，不肯自己使力，挪了几步差点摔了。
　　被拍了一巴掌，祁连初才直起身，端正态度，嘴里还是停不下来：“……明天开始小长假啊走那么急干嘛……”灵光一闪，他弯起手肘撞了一下萧贤的手臂：“我去你家玩啊？”
　　无语地转头，和这个随便就说去他家丝毫没有感到紧张的人对视了几秒，萧贤败下阵来，随口回一句：“为什么不去你家？”
　　“也成，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电影！”祁连初指手画脚地给他展示最近自家买了家庭影院，比划着有多大、看起来多清晰。
　　一同走出校门，萧贤找着了自己的自行车，打开锁推出来，让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坐到后边。自从教不会骑车之后，反而被拖着要搭对方，本来萧贤嫌麻烦，结果祁连初撒个娇直接动用了萧妈妈这等大杀伤性武器，无奈之下只好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