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姝想都不想便答道:“你。”
陈昭若一时有些尴尬,她笑了笑,用眼神指向那群女子中一个穿紫衣的妃子,道:“是她,冯美人。”
常姝有些疑惑:“她可有何特别之处吗?”
陈昭若道:“宫中十几个妃子,大多位分不高,美人的位分是这其中除了你我之外最高的了,如今只有两人为美人。一个是林氏,生了皇长子后才成为美人;一个便是她。”
常姝若有所思地道:“如此看来,的确有几分本事。”
“她很擅长同人打交道。妾身入宫第二天去向殿下请安前,她早早地就到了昭阳殿,亲自给妾身送了礼,邀妾身一同前去给殿下请安,”陈昭若说着,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常姝,“对了,殿下可看过彤史?”
常姝登时沉下脸来:“你可是在炫耀?”
陈昭若听了,愣了一下,竟然低头笑了。
“你笑什么?”
陈昭若抬眼,微微笑着,故意道:“殿下回去还是自己查看彤史吧,记载得很是详细呢。”
常姝脸有些红了,嘴上仍固执地道:“我才不看那些东西。”
陈昭若又看向远方,淡淡说道:“今日同你说了这许多不该说的话,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皇后。后宫的小打小闹虽不是你应该放在眼里的,但是掌握细节纵观全局却是你必须要做的。其实不仅是后宫,前朝、天下,皆是如此。”言尽于此,不能再说了。
常姝听了这话心中越发疑惑了,刚想再问,却听有人喊道:“殿下,陈姐姐。”只见紫衣的冯美人拉着常媛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对两人行了一礼。
“何事?”常姝问。
冯美人笑道:“方才闲聊时,妾身听二小姐说殿下和婕妤姐姐都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恰巧,妾身宫中的山楂糕做的甚是可口,酸爽不腻,今日正好令人带了些来,请殿下先品品,若是觉得好,以后妾身每日都送些去椒房殿。”又笑着道:“妾身前几日新做了身衣服,没成想做好了才发现不大合身。如今看二小姐,似乎刚刚合适。不知晚间能否让二小姐去妾身那里用膳,顺便试试衣服,若是合适,便赠予二小姐了。”
常姝听着这番话,看着冯美人那仿佛春日般的笑容,心中感慨陈昭若所说果然不错。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常媛道:“冯美人已如此说了,那你便去那用晚膳吧。记得早些回来。”
常媛点了点头。
冯美人的山楂糕也捧到了常姝面前。常姝拿起一块顺手递给陈昭若,又拿起了一块,正要往嘴里送,却刚好对上陈昭若的眸子。
四目相对,常姝不知为何先慌了。
她躲开了陈昭若的目光,忙故作从容地咬了一口山楂糕。陈昭若微微一笑,低下头来,也咬了一小口。
“味道如何?”冯美人满眼期待地问。
“甚好。”二人同时回答道,对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常姝觉得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问:“林美人怎么不在?”
冯美人便叹了口气,道:“妾身来之前顺道去了林姐姐那里,小皇子又病了,林姐姐陪着呢。她听说殿下要来柏梁台,也想着要来呢,可偏偏走不开。”
常姝道:“皇子为重。说起来,明日孤也要去瞧瞧小皇子呢。”
冯美人忙笑着道:“殿下如此,林姐姐和小皇子定会铭记于心的。”
没过多久,常姝乏了,便命众人各自散去了。
常媛跟着冯美人走了。常姝也要回椒房殿,临行前,却听陈昭若道:“妾身今日所言皆发自肺腑,殿下切记。”
常姝也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说罢,便起驾回宫了。
陈昭若和金风跪在地上,待看不见常姝影子后才起身,慢悠悠地向昭阳殿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夫人,我们快些走吧,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金风道。
陈昭若抬头看了一眼天,微微一笑:“一时半会下不了。”然后接着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向昭阳殿行去,金风无法,也只得跟着。
正走着,只听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声雷响,瓢泼大雨瞬间落了下来,把陈昭若淋了个通透。
这场秋雨来得及时。
陈昭若发自内心地笑了,停了下来,仰头看天。
这样一个阴雨天,她身上分明疼得厉害,可她还是笑了。
金风在一边急道:“夫人,你身子弱,咱们快找地方避雨吧,不然会受风寒的。”
陈昭若没有理会金风的请求,只是迈了步子向昭阳殿的方向缓缓走去。
另一边,椒房殿里,常姝命方姑姑取来了彤史。
她打开来看,发现这一个月里,彤史上的记载干净的可怕。除了冯美人曾侍寝一次,其余众妃,无人侍寝。
包括陈昭若。
这也太奇怪了!
常姝不由得轻轻笑了,她轻轻合上了彤史,却有满脑子的疑问急待解答。
“昭若啊,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昭阳殿里,陈昭若咳个不停,太医正给她把脉。周陵宣在一旁踱步,大骂宫人们是废物。
陈昭若十分虚弱地向周陵宣伸出手,道:“陛下,莫要怪他们,是妾身自己身子弱,不过淋了一点雨,便成了这个样子。陛下切莫责罚他们,不然妾身心里过意不去。”
周陵宣心疼地坐到陈昭若榻边,道:“好好好,不罚不罚。”又问太医:“她可还好?”
太医道:“夫人体虚,如今又受了风寒,需得调理一段时日。这些日子里,陛下还是和夫人莫要太过亲密为好,以免过了病气。”
周陵宣一愣:“什么?”反应过来后,又叹了口气,拉着陈昭若的手,道:“早知今日,前几日便不陪你打那个赌了。”
陈昭若为了不侍寝,想了个玩闹的法子。她做出周陵宣的酒量让她很失望的样子,每日都和周陵宣赌酒,若周陵宣喝赢了她,她才会侍寝。周陵宣也是个好强的人,偏偏来了气,就和陈昭若打了这个赌。再加上,周陵宣的确喜欢和陈昭若一起喝酒,每次二人一起饮酒时,陈昭若总有办法把他哄得心花怒放。
虽然周陵宣短时间内肯定是赢不了赌局,可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陈昭若此时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周陵宣道:“是妾身的过。妾身如今实在是有心无力。”
周陵宣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好好养着吧。寡人会常来看你的。”
陈昭若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20 第20章
宣室。
周陵宣正在批阅奏折,忽听太监来报:“陛下,宁王殿下已等候多时了。”周陵宣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差人去请了宁王周陵言,忙放下折子,道:“快请。”
此时正是午后。
宁王周陵言大步踏进殿内,向周陵宣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快平身吧。”周陵宣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把周陵言拉了起来,对周围宫人道:“都退下吧。”
“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事?”周陵言一边问着,一边随周陵宣坐了下来。周陵宣命吴公公备好了葡萄酒,自己亲自给周陵言用琉璃夜光杯斟上,道:“前不久进贡来的葡萄酒,寡人尝了,很是不错,你也尝尝。”
宁王周陵言看了看那酒,又看了看周陵宣,终究没有拿起饮下,只是笑问道:“陛下,有何事不妨直说。陛下如此,臣心里反倒没底气了。”
周陵宣也笑了笑,凑近了道:“堂兄,人人都说堂兄风流,想必堂兄是善于取悦女子的。寡人近来刚好碰上一个女子,很是特别,让人摸不透,因而向堂兄讨教。”周陵宣把姿态放得极低,称呼也用了小时候的。
宁王周陵言打量了一番周陵宣,不由得笑了:“原来陛下是想问臣这个,”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个,臣或许是能帮得上忙。”
周陵宣也自斟了一杯酒,自嘲道:“若非实在捉摸不透,寡人也不会来向堂兄请教了。”
宁王周陵言挑眉问道:“是哪家姑娘让陛下如此挂怀?”想了又想,问:“莫非是陈婕妤?”
周陵宣一拍桌子,道:“正是。”说着,周陵宣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她待寡人很是温柔体贴,言语里也十分恭敬,寡人和她在一起十分舒服惬意。只是啊,她和宫中其他女子太过不同。其余妃嫔多有谄媚之举,一见了寡人恨不得生扑上来,她却不同,似乎总有意躲着寡人。实不相瞒,她进宫月余,我们还未曾有过亲密之举。”
周陵言听前面那部分时,倒还算平静,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惊诧之色已是难掩。毕竟坊间传言,周陵宣在这一个月里去的最多的便是陈婕妤的昭阳殿,谁能相信,这一个月里,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周陵宣回头看见周陵言不可置信的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若是害羞或是欲擒故纵,这也太过了些,”周陵言想着,又道,“看来是有意避宠。”
周陵宣十分无奈,举起酒杯在周陵言面前晃了晃,道:“都怪这杯中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