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有脾气,简直一点就着。
贝苓若有所思,然后说:“如果我们吵架的话,那一定不能冷战——”
俞惜咬着老冰棍,示意她说下去。
贝苓眼神向远方眺望,语气振重:“我们可以好好地沟通,好好地聊天,好好地去解决一切。”
贝苓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战,任何吵架的一个方式都不应该是这种方式解决。
徐薇就是这样。
贝苓这十几年来每次和自己母亲吵架,基本都是以冷战的方式终结,问题往往从来没有得到解决,无事发生。
偏偏徐薇又不肯正视问题,一直和她灌输着总有一天回到贝家,她就可以享受更多。
她们每次都是因为这样争吵。
贝苓不需要这些。
她宁愿徐薇好好地和她谈论一次,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俞惜,我讨厌我妈妈。”贝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很平静,“可是除了外婆,她也是我的亲人啊。”
每次冷战,徐薇都会以这种方式来化解。
然后,隔个十几天后回到水乡小镇找她,给她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还会买很多在那个稍微有些闭塞偏僻的小镇里,同龄小孩们吃不到的进口零食。
纯粹就是打了一巴掌再给糖吃。
俞惜听着,微微动容。
她又何尝不是。
早些年的俞呈,在还没有动手的前夕,不单单是冷战的方式,更是打压地谩骂,否定着她和方嘉慧。
俞惜拿过最好的成绩单到他面前,却被喝醉上头的俞呈说,女孩子读再好的书,长大了嫁出去还是一个赔钱货。
然后第二天,一脸不记得的表情,爽快地在她卷子上签上名。
俞惜脾气来劲,往往会将那个老师需要家长签名的地方撕掉,还被老师痛骂了一顿。
她觉得,俞呈从来就没有正眼地看待过自己,就因为她生下来就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俞惜:“我其实,有一个小我几年出生妹妹。”
贝苓向她看去,“没听你提起过啊。”
俞惜抬头看向天空,委婉地说:“在天上。”
贝苓略略有些震惊。
她补充着说:“那时候我也不算小了,算是勉强记事,是有点记忆的。虽然我妈妈,还有那些大人亲戚们不愿意告诉我……他们肯定没想到,我是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我曾经是有一个亲生妹妹。”
小时候能记事的阶段。
却是各种不好回忆的源头开始。
贝苓小心翼翼询问:“那你的妹妹是因为什么……”
俞惜:“早产,没能救活。”
贝苓身子都僵住了。
俞惜双手紧抓着冰棍,上面有些融化,化成小液体水珠顺势流下来。
就像她那天看到的场景,心里咯噔一下的慌乱。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妈妈还怀着,走路都困难了。”俞惜的语气都全然冷了下来,“我妈妈是被他踢下了楼。”
“因为他那天又喝酒了,就跟个发疯的疯子一样……”
俞惜还记得,当时俞呈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得过多的悲痛。
她知道,就因为也是个女儿。
只要怀的不是儿子,俞呈就不会太过于计较。不过那几个月,他都没怎么敢和方嘉慧对视。
他是愧疚,是有悔意吗?
不是。
俞惜只知道当时的方嘉慧,有多么的撕心裂肺和歇斯底里。身为父亲、丈夫的俞呈却十分淡然安静。
方嘉慧的身子也因此没有调理好,医生说她的身子不适合再度怀孕。
以至于俞呈在后来的态度越来越差。
“我是真的很恨他的。”跟贝苓不同,俞惜从小就对俞呈带着很大的一种恨意,“直到得知他不在的那天,我心里的恨意并没有得到释怀。”
“因为我是高兴不起来的。”
这么久的日子以来,他在生的时候给方嘉慧和她带来这么多痛苦。
他把往后的一些没有消散的痛苦,留给的恰恰是还在生的家人。
到如今,也只是消淡了不少。
“啪嗒。”
冰棍上面的水渍完全滴落了下来。
俞惜一口气说完。
比在那天在便利店里,和贝苓说的话还要更多,也更为隐私。
“俞惜——”贝苓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给她安稳和承诺,“我们都要好好的,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天台的光隐隐被云层遮住,直至完全掩盖。
贝苓说的话却是那么有力,“我们都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大人。”
“我们有的选择,你和我都是。”
“俞惜,我会在你身边。”
///
贝苓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保姆阿姨正好将一大袋子的东西搬了出来门口。
她也没去问那是什么,以为只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在做清洁打扫。
直到走进了大厅里,贝苓就听到徐薇对着门外的保姆阿姨又喊:“陈嫂,二楼卧室的那堆东西也不要了,等会儿也顺带丢出去吧。”
看到贝苓回来后,徐薇就站在二楼走廊上对她招了招手:“回来了?你不是说你卧室的那盏灯有些暗吗?妈妈刚才叫人给你换了一盏,上来看看喜不喜欢……”
贝苓看到家里这么一大阵势清洁,缓慢地走上楼,问:“家里是大扫除吗?”
徐薇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也不是,只是想着都搬来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这个家里的有些家具不太中用,你爸爸也说让我去置办一下。”
保姆阿姨丢完门外的那一大袋子垃圾,接而走了上来,“徐太太,这袋子也要丢是吧?”
徐薇很满意她这么叫自己,态度也更好了,“是啊,麻烦陈嫂了。”
黑色的塑料大袋子没有绑好结,贝苓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小角。直面迎上着就看到了一个相框,是合照的。
上面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是年轻的模样。
贝苓还认了出来,照片上女人旁边的那个小女孩。
是蒋颜。
贝苓以为徐薇想着蒋颜现在不住在家里,就这么肆意地丢东西,“你要把蒋颜的东西扔了吗?”
徐薇嗤笑过一声,“我可没有进她的房间,只是淮商说这边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我看到里面堆满了东西就找人清理一下。”
这个房间,是之前贝淮商和蒋愫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夫妻俩就分房睡了。
不过,贝淮商时常不在家,蒋愫也不愿意睡回去那个房间。
贝苓看着那一大袋子东西被保姆阿姨拿了下去,“要不还是别扔了吧。”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况且要是蒋颜回来看到后,肯定又会和徐薇吵起来,到时候矛盾肯定会更加激进。
徐薇啧了啧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她蒋颜的亲妈东西还留在这里,让你爸爸看到百害而无一利。”
“说不定,还是她亲妈自己都不想回来收拾这堆东西。我丢了又怎么样,婚都离了,难不成她还可以回来和我讲道理?”
徐薇说得理直气壮,颇有一副这个房子女主人的口吻,强势凌厉地跟贝苓讲着话语。
贝苓知道自己也没办法和她沟通,“我回房间了。”
徐薇也不对她过多解释,“行吧,我这还约了上次你爸爸那边朋友,要去做美容。”
说完,在下楼走了两步回头看她,又补充说道:“贝苓啊,你现在还小,短时间内还是不理解妈妈,我也懂的。”
“没事,你以后肯定就能够领会妈妈的良苦用心了,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贝苓听到她这样说,门把手都还没扭开。
她伫立在原地,转身看过徐薇喊了一声,“妈妈。”
徐薇神情惬意,等她说下去。
贝苓眼神里不再是之前吵架时候的复杂,不带着任何点燃怒火的那份鄙夷。
她第一次用这么无奈可悲的眼神看自己的母亲,“你从来都是为了你自己,哪怕是从前,还是现在。”
“先前我还会很不理解,很埋怨你的。跟你吵,跟你闹,因为小时候太傻,只想在你身边找寻一切的存在感。”贝苓将门扭开,语气淡然,“现在——”
贝苓勾了勾笑,“我不会这样了。”
“因为我觉得你其实好可怜。”
一直以来,徐薇自欺欺人的表面现象,连带着让她也一同下去。
面对蒋颜,面对关于贝淮商,贝家以及任何的一切事情——徐薇都要和贝苓说,她也想要让自己女儿也为此心烦、生气。
冷静下来这么一回想,就像是一个小丑。
拉着垫背的卑鄙小丑。
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贝苓好过。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妈妈,我不会跟你一起分担的。”贝苓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太过于计较着徐薇的一切,太想要得到母爱去讨好。
以至于,在同龄小孩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徐薇顿住。
贝苓语气是那么平和温柔。
没有和徐薇对峙的那种失控的狠厉语气。
徐薇也压根就没理由像以前那样上来谩骂她,她只觉得贝苓一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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