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高三 (小野昆仑)

　　赵原看他翻的一脑袋汗，站起来帮着按了按肩膀，“先别做了，休息休息吧。你这几个月把自己熬的眼眶都凹了，我看着都心疼。”
　　王子兵说：“目前为止我考的最好的一次成绩是五百一，要是想考上烟台或者青岛的学校必须把分数稳定在五百二十几，我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只要能离你近一点就行。”
　　赵原拿走题册，帮他按摩肩膀，“只要没出省不就是近的吗。”
　　王子兵说：“你知道要是省内离远了会怎么样吗？我去看你至少要坐十八个小时的火车，汽车更慢，又不可能坐飞机。”说完拍拍赵原的手，“好好学了才知道，你学习这么好真是辛苦了。”
　　赵原说：“我不怕远，大不了咱们折中呗。”
　　王子兵笑了笑，“不现实，我想过的。”
　　赵原沉默了一会儿说：“王子兵成熟了，不是以前那个骑着摩托车就知道瞎跑的傻小子了。”
　　“谈恋爱也能教会人一些做人的道理啊。”
　　赵原笑了笑。
　　……
　　六月八号，下午考完英语，王子兵从考场出来就给赵原打了个电话，“考的怎么样？没粗心大意吧？”
　　“仔细审题了，理综感觉还行，应该能考上。”
　　说完又问王子兵：“你呢？”
　　“不知道，心里没底，只是拼了全力了。”
　　“我相信你。”
　　王子兵顿时觉得此时此刻已经知足，成绩后果之类的在此刻已经不再重要。
　　“嗯。”
　　王子兵坐着王爸爸的车在回家的路上等红灯，突然王爸爸说：“单位里有个二十几岁的小男孩，跟一个男的住一起，天天一起买菜，一起睡，过的跟两口子似的。”
　　王子兵眨眨眼，这不是王爸爸第一次跟他暗示这件事了。
　　以前每次王子兵都以要考试了为理由躲进自己的房间，可这次刚想要顺口说出看书，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高考完了。
　　“爸……”
　　王爸爸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递给王子兵一根，“拿着。”
　　王子兵接过烟，“我戒了。”
　　王爸爸并没像以前一样逼着他接过烟，只是放在了出风口上方。
　　绿灯亮了，王爸爸开着车拐了个弯，向河边开去。
　　王子兵不知道王爸爸在想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喜欢赵原。”声音沙哑细小，连王子兵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说没说出口。
　　王爸爸默不作声，直到把车开到了河边停下。
　　“下车。”
　　“爸？”
　　王爸爸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王子兵也解开安全带，看着王爸爸下车后急匆匆走到了河边，右手微微发抖，打开车门下了车。
　　王爸爸回头看着王子兵，“你过来。”
　　王子兵深吸一口气，“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改的。”
　　王爸爸硬声：“你给我过来！”
　　王子兵被吓得浑身发抖，心里浮现出赵原的脸，盯着王爸爸那张可怖的脸丝毫不退缩，大步走到王爸爸面前。
　　王爸爸眼看着王子兵走到自己面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王子兵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已经打在自己下巴上，顿时左耳一阵轰鸣声。
　　王子兵痛的流下两滴眼泪，“我喜欢赵原。”
　　王爸爸指着他：“你这叫变态！你知道吗！”
　　王子兵说：“这不是变态……”
　　“这就是变态！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这就有悖阴阳五行！天地之道就是男女结合！你们两个男的在一起就是违背常理！”
　　王子兵说：“我喜欢他跟他是男是女无关！”
　　王爸爸一脚踹过去，正中王子兵腹部，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王子兵挣扎着站起来，“我喜欢他……”
　　“你给我闭嘴！”
　　王爸爸又一巴掌扇在刚才那巴掌上，“是男是女无关？我问你你们两个男的以后怎么生孩子？同性恋都是艾滋病你知道吗！”
　　王子兵说：“艾滋病是病毒传播，我们俩都很干净……”
　　王爸爸说：“别狡辩！”
　　王子兵说：“你别再拿什么理由压制我，我也不必跟你解释什么，我就是喜欢他，就这样。”
　　“就这样？”王爸爸怒火中烧，眼神好似要杀人般，“滚你娘了个比！”
　　王子兵眉头一皱，“爸……”
　　“滚！”
　　王子兵感觉到喉咙中一股铁锈味，“……我以后肯定会好好挣钱养家，好好照顾妹妹，不会染上艾滋的。”
　　王爸爸指着某个地方说：“那你知道那个男的他之前什么样？你确定他之前没跟别人睡过？你怎么确定他没艾滋？”
　　王子兵咽下一口血水，胃里顿时传来一阵刺痛，“他很干净，我确定。”
　　王爸爸转过身冲着身边的大树踹了一脚，树上的树叶被踹下来不少，甚至还倒下来一个死了的知了。
　　王爸爸踹完树，面朝着河面深呼吸。
　　王子兵双膝跪地，“爸，我求求你，接受我吧。”
　　父子两人互相无言，王子兵从太阳高照跪到了天边泛红，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王子兵忍着身体的剧痛，左耳的轰鸣声已经消失，但也似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腹中撕裂般的疼痛变成了隐隐阵痛，折磨着神经。
　　可王子兵知道，这次如果放弃，以后就再也难跟父亲开口说这件事，那让他接受赵原的事更是毫无可能。
　　王爸爸的身影在自己眼中微微颤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王爸爸在颤抖还是自己在颤抖，忽然一阵恶心，王子兵吐出了一口鲜血，混杂着口水，渗入了泥土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血。
　　王子兵呕吐过后深吸一口气，呼吸扯动了腹中伤口，又一阵恶心感袭来，这次是鲜血混杂着不知名的液体，恶臭难闻。
　　王爸爸听见了王子兵的呕吐，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下巴上挂着鲜血，左脸肿胀，急忙过去把他扶起来。
　　可王子兵一米八五的个子，一身腱子肉，王爸爸只能双手穿过他腋下小心拖着他走到车边。
　　“兵兵？还能使劲吗？你腿上稍微使点劲来坐到车上去。”
　　王子兵眼前模糊，只能听见耳边的声音，顺着身后的力量站起来坐到了车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兵觉得疾驶的车停下了，不一会儿过来几个人把他抬到了一张床上，隐约间看见过来一个医生，掀开自己的衣服，按了按一个地方，顿时绞痛不止，再然后，一只针头打在自己手腕上，迷迷糊间手肘上又挨了一针，片刻后就觉得脑袋昏沉，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
　　赵原刚挂了王子兵的电话往家走，薛阳鹏过来了，“赵原！”
　　“哎，你也考完了？”
　　薛阳鹏说：“正好看见你了，你拿到毕业证了吧？”
　　赵原说：“嗯，我帮王子兵也拿了。你考的怎么样？”
　　薛阳鹏说：“还行，你呢。”
　　“还行。”
　　薛阳鹏说：“我爸妈说在典园定了房间，让我叫上你和王子兵一起去吃饭呢。”
　　赵原说：“王子兵也去？”
　　“嗯。”
　　“那路明呢？”
　　薛阳鹏脸色微红，“我爸妈说要见见路明，可是我怕他一个陌生人在那不舒服才叫上你们的。”
　　“我说你爸妈怎么这么好呢，合着是见家长找了几个陪客的啊。”
　　薛阳鹏笑笑，“咱们去吧，你给王子兵打个电话。”
　　赵原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听了几遍那边没人接。
　　“没人接……”
　　薛阳鹏说：“大概是再回家的路上呢没听见吧，你给他发个短信，咱们先去典园。”
　　赵原发过去短信，跟着薛阳鹏走了。
　　一众人等在典园房间里吃到了快太阳落山，薛阳鹏的妈妈面带微笑的对路明说：“我们家庭环境还算是开明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只是我们阳阳太单纯，就怕他受委屈。”
　　路明被薛阳鹏爸爸灌得面色微红，“阿姨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薛阳鹏受一点委屈的！”
　　这边薛阳鹏一家聊的温馨，赵原却盯着手机一直看。
　　薛阳鹏问：“王子兵还没回短信吗？”
　　赵原摇摇头，“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
　　路明说：“今天是兵哥他爸去接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赵原说：“我给王子蕊打个电话吧。”
　　正说着，手机响了，正好是王子蕊的电话。
　　“喂？”
　　“赵原，我哥被我爸打出血了，现在在人民医院做手术呢你快过来吧！”
　　“什么？”
　　赵原站起来拿上书包，“对不起啊叔叔阿姨，我有事该走了。”
　　薛阳鹏问：“怎么了？”
　　“王子兵被他爸打出血了正做手术呢，我得马上去人民医院。”
　　薛爸爸一听急忙说：“唷，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赵原看了看薛爸爸，“那谢谢叔叔。”
　　“客气什么赶紧走吧！”


第22章 高三篇 终章 下
　　坐上薛爸的车，赵原给王子蕊打了个电话：“你哥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