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六月份的天,气候舒适宜人。但还是要把火生起来,主要是为了驱赶狼群和野兽。
凤凰部落这三十人,是喝惯了肉汤的。如今啃着干巴巴的干粮,还觉得有些噎得慌。
而被掳去的这些人,什么吃过这样粉糯糯的木薯,还有这样香喷喷的肉干,食物刚一入口众人就发出阵阵惊呼,这肉干居然是盐来腌的,入味耐嚼,好吃又饱腹。
高和壮等人看着这群人那副样子,乐呵呵地笑了,笑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等回到家。要是吃上肉汤了,还不知道会惊到什么哪去。
对于那五十个其他部落被掳来的人,桑榆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凤凰部落定居,那些人连连点头。
从今天去营救的方式,还有现在吃的食物,以及凤凰部落和大伙的相处方式,让这些人对这个部落十分向往。
小队里穿插的人员和队长,也伺机而动,向其他人分享平时在部落里的点点滴滴,包括住的房子,喝的肉汤,冬天还能捉到鱼吃,他们告诉这些人,只要乖乖听首领的话,吃住不愁。
而且,在新地,没有奴隶,只要不犯错,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
这样一番看似软绵绵的煽动,试问还有哪个人能抵挡对新地的向往,所有人都积极得不行,乖得不行。
最最最主要的是,这个部落有一只巨大的保护兽,刚才那神兽在鹰部落耍的神威他们可全都看到了。
试想哪个部落有了这么一个神兽,还怕被欺负!
他们甚至怕桑榆一行将他们给丢下了。
他们现在无处可去,能有人收留,欣喜若狂。
看着其他部落的奴隶迫切想加入凤凰部落成为其中的一员,鸟部落的这些奴隶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是鸟部落的人,几乎没有门槛就可以踏入凤凰部落。
却不知道,桑榆其实更关注的是他们。
外来部落的人知道珍惜,给一点点恩惠就会感恩戴德,但本部落的人未必这样想。
大家填饱肚子后,桑榆让高安排人去睡觉,每个队伍的人睡在一处,不得混在一起。
圆则尽职尽责地又多烧起了几个火堆,把试图靠近的野兽们吓走。
安排守夜的人后,疲惫的人们终于躺下歇息。
桑榆靠着四丫沉沉睡去,羽一如既往地守着她。
半夜,接近凌晨,桑榆被阵阵哭声惊醒。
她赶忙起身查看,原来是有几位刚救回来的成员,回想被掳去的这段时间,脸上刻着屈辱的图案,过着非人的生活。如今深夜露宿荒郊野外,不禁悲从中来。
身边有几人同样无法入眠,瞬间哭成了一片。
桑榆就着火光看了看手表,凌晨五点钟,大伙儿才入睡三个钟头。
只能安排小队长进行安抚,抬起头却见到坐在队伍末尾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有一个小个子男人。
桑榆走过去,看着这个原本高大的男人,此时埋在膝盖上泣不成声。
岩的事情,桑榆是知道的。
能够让他这样悲伤,那一定是和他的妻子灵有关。
只是桑榆昨晚上脑子里一堆事,又时刻警惕着所有人的情况,一时间也不记得他的事情。
如今看这个样子,看来灵是没有等到他们的营救行动。
桑榆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干脆利落,早一些行动,或许灵就能提早救出来了。
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是首领,赶忙站起来。
只见他满脸愧疚,急得要哭出来。
“首领,我刚回来的时候告诉岩灵还活着,其实我们刚到鹰部落的时候,灵就没熬过来,我……我不想岩太伤心,就骗他说灵还活着,我——我——我该死。”
桑榆作为局外人,也知道两个人此时的心情。
乌没有欺瞒岩的理由,要是有,也是为了让岩说服自己,尽早对鹰部落发起行动,把其他人救回来。
部落里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情。因此把这个认定是乌说谎的理由,也太过牵强。
而岩即使是心急如焚,也从来没有对桑榆提出过一声催促,只是隐忍地等待。
乌认为隐瞒是为了岩好,岩却未必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特别是满腔的希望如今被浇了个透心凉,更加心痛。
事已至此,桑榆没有办法再去责怪乌,只是走到岩的身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有梨,要振作起来。”
一听到梨,岩原本低垂着的头颅微微抬起一点点,但还是忍不住默默地流着眼泪。
说实在,岩这样一个有情有义。而且是手工队不可或缺的一个人才,桑榆很欣赏这样的人。
“部落现在还不稳定,要想让梨以后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这个时候不能退,咬咬牙也要撑过去。”
“大家都是因为鹰部落失去了亲人,没有人不难过。但要是这时候放弃,就会有更多的失去亲人。”
“部落的管理不能没有你,你看这些人,他们脸上刻着别人的图腾,都是伤痕累累,受尽屈辱,灵找不回来了,你作为身后人,也要想着要怎么为她报仇。”
报仇两个字,让原本伤心颓废的岩瞬间抬起了头。
是,要报仇,不能让灵白白死了。
桑榆见他如此激动,道:“要报仇,就必须听我的,鹰部落这么多人,任何人孤身一人闯进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听我的,我能帮你。”
岩死死咬紧了牙关,“首领,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梨一定以你为荣,灵也是。”
岩闻言,瞬间泪如雨下。
安抚好岩,桑榆揉了揉膝盖慢慢站起来。
一旁的羽见状,伸出手臂想扶她。
桑榆哑然失笑:“我有那么老需要扶着走吗?”
蹲久了血液不循环,腿有点麻而已。
羽歪了歪头,看了看桑榆,想了想道:“不老,吧?”
桑榆愣住了,如果羽的阿母还在,按照部落里这么早生孩子的习俗,自己真的快赶上她阿母了。
看着陆陆续续醒来的这些人,她也暂时没有继续调侃下去的闲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后去找各小队队长了解情况。
羽见状,背着弓箭紧紧跟上。
小队长来报,大半的人都醒了,大家情绪比较低落。
桑榆微微思索了下,心想着与其在这里伤心痛苦,不如化悲痛为力量,继续赶路,走得越远越好。
一旦鹰部落觉察过来,被追上可不好。
于是立即下令全员起身赶路。
桑榆原先的三十人团队对她一向顺服,只要是她发出的指令,他们只会听话照做,无一句质疑。
可其他有些人却并不是这样想,还没入睡多久就要起来赶夜路,天还没亮都看不到路。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一个叫流火的男人。
流火的身份比较特殊,是鸟部落首领的儿子,也是苗以前的丈夫。
鸟部落被袭击,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全被俘虏,流火亦不例外。
可作为部落儿子的身份,鹰部落的人更乐于折磨他,从中获得优越感。
让他去做最累的活,在他头上撒尿。
甚至把苗给抢走。
苗是流火几个老婆中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对于流火来说,这些老婆是他的私人物品,私人物品被别人占有,他觉得无比屈辱。
甚至见到苗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弄死她,觉得她是个卑贱的女人。
可即便如此,他自己还是舍不得死。
他很惜命。
后来听说鸟部落还有些人没死,准备过来救人,他心中大喜,心想着只要能回到原来部落,自己昔日的荣光,还能再度回来。
首领父亲死了,自己应当理所当然地继承首领之位。
可当他跑出隘口,向所有人宣告了他首领之子的身份。可这些人并没有因此而欢欣,只是让他跟在其他奴隶后面躲起来。
披星戴月,混在人群中赶路。
又饥又渴,他找到高问他要一点食物,可这小子居然说没有。
他明明见到这小子腰间草袋子鼓鼓囊囊的,明显就有吃的。
他顺手摸过去就摸到了肉干,高却将草袋子揣了回到道:“就算现在有也不能发,其他人要是见了会闹,等到了地方再发。”
流火心中一阵窝火,自己作为首领之子,拿点吃的,别的人哪敢有这个胆子闹。
可高却不再理他,径直走到队伍前面,与那个新首领汇合,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女人居然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流火心中一口气堵得十分难受,眼睛死死地盯着桑榆的后脑勺,十分不爽。
如今刚睡到一半却被喊起来赶路,他更加窝火。
瓮声瓮气地说还没睡够不走。
可谁知长得像座小山塔的壮,眼睛瞪圆,大声呵斥:“首领说走就走,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们,自己离开,爱往哪往哪。”
桑榆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一边,结合高昨夜跟自己说的,立即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壮如此呵斥流火,她转过头不再看他们一眼,默认了壮的做法,随即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