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俩人都心知肚明，就算他们拿出了让对方满意的财报，也不一定会换来他们想要的投资，之所以熬夜还要赶出来，不过是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陈啸韵曾经主导研发过几款流水过亿的大IP游戏产品，那时候他不用操心资金问题，潜心搞研发，现在自己创业，很多精力都用在拉投资、谈合作，离产品本身越来越远，这其实违背了他创业的初衷，但现状就是这样，公司有那么多人要养，大部分又都是技术人员，每个月光薪资就上百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创业不知道当老板难。
“韵希”是一家集研发、发行、运营为一体的移动游戏开发公司，搞IT的大多不讲究西装革履那一套，能见到陈啸韵面容精修、头发工整、一身商务派头的端坐在一个人面前，实属难得。
细说起来李萍萍和陈啸韵算是老相熟了，几年前还在“鸟厂”共事过，后来陈啸韵出来，又自己创业，她也是不奇怪的，毕竟那个时候陆续有人从大厂出来，而且自己创业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在“鸟厂”的时候，他们每天只是上下班碰个面、简单打个招呼，不冷不热的同事关系，反倒是半年前机缘巧合碰到，又有了现在再次共事的机会，关系才比以前亲密一些。
“说实话，啸韵，你和前几年比起来真是大不相同”
陈啸韵淡笑，“我要是还和以前一个样，“韵希”早死了几百回了，现在行情冷淡，我不争取，难道让大家一起失业嘛？”
李萍萍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你创业以后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以前你也很拼，但现在却多了一些勇气，更愿意博了,果然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心态都不一样”
陈啸韵叹了口气，“只不过从原来纯粹的搬砖，换到现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业，说到底还是打工”
“你就是不知足，打工能到你这种程度的，在你这个年龄也是少见了”
“你也说了，只是少见而已，在行业内比我年轻又比我有成就的大有人在”，陈啸韵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李萍萍说笑，“我要是不紧着跑，长江后浪早晚将我拍在沙滩上”
李萍萍听陈啸韵拿自己开玩笑，忍不住也跟着笑出声来，“那些人啊，都有背景的，你可是白手起家，三十几岁就有今天的成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束束阳光穿透整片落地窗照射到陈啸韵的脸上，黄色的光亮晃得人眼晕，是啊，这样已经很好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萍萍又说，“要是哪一天，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哪怕只是一间工作室，我都知足了”
陈啸韵和李萍萍对事业的追求是很相近的，正因如此，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也格外多，又把资料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通过邮件发给投资方，俩人又忙了一会，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因为是周末，俩人约好去聚仙馆吃饭，吃完饭再各自回家休息。
出差之后又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突然放松下来，陈啸韵的大脑开始变得空白，也就暂时把林釉曦忘到脑后了，倒是林釉曦给他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我到你家了，另一条是“床上等你”,陈啸韵看了一眼，暗自皱眉，他怎么忘了，对方是有他家钥匙的。
陈啸韵对李萍萍说，“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喂，釉曦，是我，嗯，临时加班了，现在还回不去，等下要和同事去吃饭”
釉曦全名是林釉曦，能叫他名字后两个字的，和他的关系无疑是亲密的。
听到他的话对方陷入了一阵沉默。
陈啸韵对这种沉默是非常厌倦的，“怎么不说话，等了很久？”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林釉曦昨晚就到北京了，他在微信上亲自确认过消息。
“不是告诉过你我加班的时候不用等我？”
“什么叫我没告诉你我加班，干游戏这一行的都加班，难道我不告诉你你就猜不到？”
“算了，我和同事是去聚仙馆，之前我们去过的，你过来吗？”
其实陈啸韵和林釉曦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都喜欢自作主张、自说自话。
“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对方终于回他一句，但陈啸韵听出来了，林釉曦生他的气了。
陈啸韵其实是希望林釉曦能够出来一起吃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等到终于能开了口却是一句，“这样啊？那算了”
林釉曦又说，“我明天就回深圳”
“什么？你明天回深圳”，陈啸韵有点反应不过来，明天回去，那昨晚着急忙慌的来干嘛？
陈啸韵想挂电话，对方却有预感似的，说了句，“谁让你挂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陈啸韵将听筒放的离耳朵近一些。
林釉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明天，你能来送我吗？”
“几点？”
“下午两点”
“两点不行，我有事”
陈啸韵约好两点和触碰科技的老总谈合作，不是陈啸韵没有人情味，真的是时间不凑巧。
对方也回了他一句，“这样啊，那算了”，然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A项目计划03
李萍萍在门禁处大概等了10分钟，陈啸韵才从CEO办公室出来。李萍萍见他眉头紧锁，一脸阴沉，刚才又隐约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类似争执的话术，忍不住好奇问，“加班加的久，女朋友和你吵架了？”
陈啸韵大窘，“萍姐您就别开玩笑了，做咱们这行的，游戏才肯做咱的女朋友”
李萍萍撇了下嘴,“不和萍姐说实话，你刚出办公室的时候表情都变了，不是女朋友还有谁能对你的情绪影响这么大”。
陈啸韵一愣，他平时和人说话确实温和、情绪管理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唯有面对林釉曦，他越来越不能平心静气了。
“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哎，既然你不肯说，我就自己看了”，她说完作势抢陈啸韵的手机。
陈啸韵很累了，这时候实在不想做花费力气在这事上，索性坦白说了，“是林釉曦，你也认识的”
“是他？”，李萍萍将语调抬高，她知道林釉曦这个人，说起来也是之前在“鸟厂”的同事。
“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呢？”
陈啸韵不明白李萍萍会这么说，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我不能和他有联系吗？”
李萍萍说，“林釉曦这个人在游戏圈风平很差的，你出来创业没两年，他也出去创业了，还从“鸟厂”挖走一大批骨干，赚了不少钱，但之后他突然把那些人全踢出公司了，这种人为了利益，没节操、没下线、没信任可言的，你还是少和他联系，尤其是不要和他有业务上的来往”。
陈啸韵哦了一声，意思像是说他知道了，然后他老神在在的说，“商人嘛，利益至上，再说林釉曦现在确实飞黄腾达了，巴结他的人大概要比骂他的人多吧”
李萍萍诧异的看他，利益至上这种词能从面前这人嘴里听到，真是太稀奇了，“你对林釉曦的了解好像比我知道的多嘛”
陈啸韵笑着辩解，“我这怎么能谈得上了解他呢？只不过总能在商业杂志上看见他，想一点也不知道也很难啊，不过我和林釉曦就是普通朋友，要不是他这次来北京我们也不会联系的“
“那就好，刚你们电话打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这趟出差和他有合作了呢。如今林釉曦在深圳那边确实算是雄霸一方了，但是我们在京城，就算为了公司利益，也没必要和他牵扯到一起”
“是啊，确实没牵扯到一起的必要”
“你明白就行，我就怕你一时糊涂”
“萍姐，您放心吧，我清醒着呢”
陈啸韵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刚刚的话太打脸了，他和林釉曦的关系不仅不普通，而且复杂得已经用言语无法表达了，他曾一时糊涂，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可以和一个不爱他的男人稀里糊涂的纠缠十年。
说到林釉曦，他可能不像李萍萍说的那样现实或者势力，但恶劣却是一定的，陈啸韵其实是知道的，但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事情要从多年前的某个早晨说起，陈啸韵肿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睡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釉曦。
不必林釉曦说破，他自己就明白了，他和林釉曦发生关系了，因为林釉曦是个gay。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为什么……”，陈啸韵其实想问林釉曦，“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碰我？”，但那样问好像他是个失去贞操的女人，所以他没问出口，尽管他屁股疼的要命。
他知道林釉曦的性向，但对方也说过“放心，虽然我是gay，但我对你没感觉”的话，所以他放心的和他做朋友。
“我们分了”，林釉曦说的坦荡，“而且我和别人都没做过”
言外之意，他是林釉曦第一个男人，而第一个通常是特殊的，是需要负责任的。
“我有女朋友的”，陈啸韵明确自己是个直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