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这一夜白图睡得很好,甚至超过了自己平日的睡眠质量。他醒的时候,床边的枕头凹陷,已经没有人了。
“你醒了?”叶寻缓缓的走进屋子,手拿着一杯牛奶笑着说,“牛奶有点烫,先起床刷完牙再喝吧。”
在叶寻的指引下,白图来到了洗漱间,发现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刷完牙,餐桌上的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热牛奶,面包和煎培根。
事实上白图并不太喜欢吃西式的早饭,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冷淡的开动了。
“别忘了喝牛奶。”叶寻提醒道。
从昨晚到今天早晨,白图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叶寻,我们是床伴关系。”
“白总我知道。”叶寻笑语盈盈的回道。
“你做的……”白图想说叶寻做得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床伴”。
然而叶寻的下半句打消了白图的疑虑,叶寻很不要脸的说:“他们是不收费的,我是收费的。给钱就是大爷,服务当然不一样。”
白图差点被面包噎住了。
“给钱就是大爷”,叶寻的话虽糙理不糙。
白图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男人双手交叠时,露出纯良的笑容:“况且,我还想和白总的关系更进一步。”
第十二章:江靖瑜
“比如情人如何?”叶寻状似开玩笑的说。
白图慢条斯理的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情人’二字,我讨厌的就是‘情’字。”
叶寻想都没有想接过下半句话:“可是所谓的情人,又有哪个是真得有‘情’呢?”
白图想起酒会时合作的生意对象身旁总会站着一个美艳的情人,圈子里的人都明白是玩玩而已,他们也知道对方是各取所需,还真得没有什么“情”。
白图笑了笑,没有回答。今天是周六,本该是放假的日子,可是饭吃了一半,白图的手机响了。
秘书通知白图:“白总,‘whale’先生的航班,在下午一点到达机场。”
“让人给我准备车,来中俊花园。”中俊花园是叶寻对面小区的名字,开发时白图手下的公司参了股,可见白图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坐标。
白图直接放下早饭,换上自己的西装。平日在家西装总是一天一换,所以他需要先回家换一套衣服在去机场接“whale”。
叶寻见他要走,站在他的身旁帮他穿衣服。“现在离下午一点还早。”叶寻挽留道
白图没有停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钱,没有那么好赚。”
“我知道。”叶寻浅浅地笑,将白图的领带齐整地打好,“所以我会更加尽心地服侍总裁大人,努力做到物超所值。”
白图望着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为他穿衣系带,细心的用手将西装上的皱褶抹平。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再未让一个人靠自己这么近过。
他望着男人泛着光泽的健康皮肤,从这个视角可以看见低头的叶寻的鼻梁挺立,带着笑意的眼角微微上扬。
以前无意中听见办公室的女职员八卦过,说眼角上扬的男人讨女性欢心。他觉得眼前的叶寻确实挺讨人欢心的。
若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和他处一段很长的关系。
收拾齐整,叶寻用手掸了掸白图肩膀的灰尘,阳光中的晶尘舞动。
叶寻的嘴角也是天生上扬的,他抿着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他在笑。他轻轻地说:“一路平安。”
叶寻像个送丈夫上班的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目送白图离开。
白图没有吭声地走出去,关门前他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爱吃西餐。”
叶寻几乎一下子就明白白图话语中的意思。站在门口笑得像个傻瓜。
“我不爱吃西餐”等于“以后不要做西餐”等于“我会回来”。
他的总裁大人,今晚会回来。
白图从家中换好西装,时间已经不算早,立刻让司机赶往机场。
在他人眼中他拿下天才设计师“whale”的合作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对于白图来说并没有那么值得惊讶。
“whale”是他在英国留学认识的校友,甚至是“whale”主动结识白图的。在J大学那帮形形色色的优秀者中,他看上去冰冷沉默地像一座石像。
他对当初正在图书馆的白图伸出手说:“我叫江靖瑜。”
江靖瑜是中英混血。发色是亚洲人的黑,肤色是欧洲人的白,轮廓也是介于两个国家之间,深邃又内敛。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稀有的灰紫色眼睛,看上去像魔法中的妖精。
后来白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来结识自己,江靖瑜回道:“我母亲是中国人。”
因为母亲是中国人,自幼在英国长大的他,对中国人则更为亲近一些。虽然在他冰冷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亲近”二字。不过当白图有求于他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江靖瑜答应了来中国协作他。这就是为何他能拿到与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白图的眼眸冷了冷。
“白总,机场到了。”司机已经停下车说道。
第十三章:灵感
飞机已经降落了。江靖瑜一路行走到行李处,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已经变成了亚洲面孔。
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来到中国这个国家,他母亲的故乡。江靖瑜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系着,眼神冷漠下敛,那张英俊的脸即使毫无表情,也会吸引到旁观者的注视。他骨肉匀亭的手拉着行李箱,无视他人注视的目光,沉默地走出飞机场。
一出飞机,便望见了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色边眼镜,面带微笑却气势逼人的男子。
“江先生你到了。”白图微笑地说,指挥着司机,“快将江先生的行李放车里。”
江靖瑜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和我表现的太熟,容易掉价。”白图将车门拉开让江靖瑜先进,随后自己进去。
“我不在乎。”江靖瑜坐在车座后,背脊挺直,坐姿古板规矩。
“你毕竟是我朋友,我还是要你多赚一点才安心。”
江靖瑜那张寡淡的脸转过来,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白图却读懂了其中的意思:我不相信。
“现在我已经是坐拥千亿资产的总裁了,这点还是舍得的。”白图双手交叠,自信满满地说。
江靖瑜想了一下说:“你确实变了。”
“哪里?”
“变有钱了。”
白图突然间觉得这天有点聊不下去……
江靖瑜的眸子微微地弯了弯。江靖瑜是个怪胎,认识了这么多年,白图就没有见过他笑过一次,在日渐的相处中,细节入微的白图发觉江靖瑜心情愉快的时候,眼睛会稍微弯一弯,白图将这样的眼神视作“江靖瑜的微笑”。
事实上,白图是特意穿上他最昂贵的定制西装,戴着价格最贵的价值不菲的手表,坐着豪华的商务车来迎接江靖瑜,就是为了让江靖瑜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
他与江靖瑜初次见面一点都不美好,白图当时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校服,缩在图书馆的角落,一边顶着饿不停给自己灌图书馆的免费咖啡,一边看着复杂枯燥的经济书籍。
在外国留学一点也不幸福,性格阴沉的他根本无法和其他学生打成一片,只能做傻功夫不停的求知看书。
那时候的他,太想出人头地了,想赚钱,赚很多钱,赚到可以屹立在上流社会的顶峰,被人俯首称臣。就在这个时刻,另一个比他看起来更冷漠的少年走过来,向他伸出手:“我叫江靖瑜。”
起初白图将他看作同自己一样的“小可怜”,他们没有过多的交谈,每周固定的时间来到这个图书馆,一人一个位置看到天黑,然后没有任何交谈的分别。
直到后来白图才知道这个宛若大理石雕像的友人,其实已经当今珠宝设计中的顶尖的天才设计师……
思绪归来,白图观察江靖瑜的时候,江靖瑜也在观察他。江靖瑜望着一举一动都充满风范,和当年判若两人的白图,他的眼睛再次弯了弯。
“我给你安排好住的酒店了,不清楚你要呆多久,所以只租了一个月。现在我送你过去。”
“恩。”江靖瑜淡淡的恩了一声,两个人就没有什么话了。不过他们早已经习惯对方的沉默。即使白图后来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努力的锻炼口才,巧舌如簧,他也不想在江靖瑜面前说多余的话。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厢,仿佛回到了过去,学生时代的他们沉默地坐在图书馆里,一言不发。
快到酒店了,江靖瑜淡淡地问了一句:“找到他了吗?”
白图胸口的呼吸一紧,然后摇头强装镇定:“没有。”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他”是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继续聊下去。
“你呢,找到了吗?”白图问江靖瑜,不过他问的不是人。
“白图,我已经江郎才尽了。”江靖瑜一字一语说得很清晰,他灰紫色的眼神如同枯槁的死木,“我现在所有作品,都是两年前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