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从人群中钻出了一个富态的太太，笑起来很亲切的样子。
“找我做什么？”一脸高傲的夫人抱起双臂。
一旁的白图目光微微地收紧，林夫人……这个和他相谈甚欢夫人，难道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的太太？
“我听说林少今天要上台表演节目啊？”富态的太太和气地说。
林夫人一听乐了：“那傻子能表演什么，现场买卖股票？”
她一句话让白图彻底确定的她的身份，林洵最擅长的地方不是其他，而是他对股票造诣。他的经济嗅觉十分灵敏，投的每一支股，必定盈利。
“不是啊，我听说后台的人，好像是要弹钢琴？”胖太太乐呵呵的回道。
“他居然要去弹钢琴？”林夫人面色一冷，“当初我让他考钢琴十级的时候，他死活都不肯，现在他居然要表演弹钢琴？”林夫人很清楚，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喜欢表演的人，就算在真得表演他恐怕更愿意表演现场敲键盘，而不是选择弹他并非最擅长的钢琴。
白图站在舞池中听着她们的话，微微的皱着眉头，他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夫人的口中林洵的形象，与他想象的天之骄子实在差别太远了，可是细细咀嚼却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会场的灯光突然一下暗下来。
胖夫人乐呵呵地望着舞台：“林夫人，表演开始了。”
舞台的光是昏暗的，只有一束光芒打在黑色的钢琴上。从昏暗的舞池后方，有一团黑色的影子，缓缓地走出来。
那是一个长腿宽肩的男人，他身穿剪裁合适的西服。黑色的西装，白色的领带，对比鲜明的刺着白图的眼睛。
他将本应当放柔软手巾的上衣袋中，插上一株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他伸出漂亮的手，摘下上衣袋中的玫瑰，似笑非笑的嘴角突然扬起。他低头吻上玫瑰，轻柔的仿佛是在吻着珍爱的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的焦点放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中却只有这一株玫瑰。
第八十章：天鹅将死时
白图站在舞池下方，心上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脑海中像有雷声在低低地轰鸣。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因为那个男人身穿的西装是白图亲自为他挑选的，那一天他抱着纸袋，开心地说：“这是总裁大人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因为那个男人曾经也像亲吻玫瑰那般温柔地轻吻过他，在他耳边的轻声浅语：“晚安。”
因为那个男人手指滑过钢琴时流泻出来的音乐，是他许诺送给他《小夜曲》。
一朵玫瑰的回礼是一首钢琴曲，他真得像他许诺的那样做了。他曾经对白图说过这首曲子：“有故事说这首曲子是舒伯特写给他心爱的人，可是他却不敢表达对她的爱意，便让自己的好友替他演奏。最终他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好友喜结连理。”
“天鹅将死之时，会唱出一生中最动人的歌，而这首《小夜曲》则是舒伯特的绝笔。”
这是天鹅在将死时最后的悲鸣，带着温柔缱绻地爱意，一声一声嘶吼出泣血的音谱。男人的手指飞快的在钢琴键上流畅拂过，音符仿佛是他心底一点一点泄出来，最后成为了滔天的洪流。
“那么我现在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吗？”那是怎样卑微的姿态，那个夜风涌动的天桥上，他悲伤地凝视着自己说：“白图，我爱你。”
明明应当是温柔的曲子，却让白图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泪流满面。
白图的心在颤抖，他望着舞台上弹奏钢琴的叶寻，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叶寻从未有过像如此光鲜亮丽的时候。他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地位，像不足为奇的尘埃一般，守在他的身边，竭尽所能的讨好他的欢心。
而现在叶寻却处在白图需要仰望的位置。
白图想不通，想不通这两个完全不相象的人为何会是一个人。白图想不透，想不透为何身为天之骄子叶寻甘心以这样的低姿态守在他的身边这么久。
叶寻凝望着玫瑰，静静地向它倾诉心声，会场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只余下他与一朵玫瑰。
而舞台下的白图却心神不宁。白图本以为他们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相见，即使相见也绝不会这样的场景。他曾经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叶寻，现在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不了解他。叶寻总是努力的将心剖开，放在他眼前明明白白，白图从来都是不屑于去看。而现在，白图再也看不懂他的心了，浸淫社会多年的他突然慌张的不知所措。
他忍不住抱着恶意的猜想，叶寻将自己邀请到这里，是想为什么？是想要嘲讽他有眼无珠，是要指责他冷血无情还是为了被羞辱感情报仇？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台下传出热烈的鼓掌声。白图的呼吸都变得紧蹙起来，觉得心口有点发懵。这时候叶寻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玫瑰，完全没有谢礼的意思，冷着脸想要离开。可是目光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转回头，看见舞台下同样面无表情的白图。
叶寻在望着白图的时候，脸上布满泪痕的白图也在凝望着他。白图发觉叶寻那张冷漠的脸一点点扩散成惊讶。白图猜想他的惊讶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时候，叶寻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过来的时候，腿好像有点发软，平地踉跄，直接在舞台上滑倒了。
顿时场下气氛一阵尴尬。
叶寻却没有理会，他抬起那一张脸，迅速起身，毫不犹豫从舞台上跳了下来。他擦着他人的肩膀，挤进人群中，跑到白图的身边一把抓住了白图的手。
不等白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拽着白图就要跑。
白图的手心中全是冷汗，与其相反，叶寻的手心是滚烫的热汗，冷与热的混在一起的时候，连温度变得怡人起来。
身体飞奔起来的白图，那张寡情的脸像是被风扬起了嘴角，然后他悄悄地，在只有对方能知道的情况下，将那张滚烫的手握的更紧。
会场上见到主角离开了，全部议论纷纷，只有林夫人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红酒，抱怨道：“我怎么生了那样一个怂蛋。”
还能比他更怂的吗，见到白图的时候直接摔倒在舞台上了，也不觉得自己丢人。
可是抱怨的林夫人却微微扬起嘴角。事情总归是好的。
即使被打骂也是笑语盈盈的臭小子，那一天就当着她的面，倔着一张脸说：“他不要我了。”
作为母亲的他，突然间就心疼的不行。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见过这个臭小子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了。”从旁边凑过来一个人，正是同样看上去笑语盈盈的“笑面虎”林董事长说道。
林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再也没有孙子了。”
“哈哈……我托人给你带只小狗，你以后当孙子养就得了。”
这样一说，冷傲的林夫人也笑了。她想比起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孙子，还是那个傻小子开不开心更重要。
第八十一章：漏洞
他们终于重新相见了，白图甚至没有来的及戴上伪装的面具，叶寻的一个拥抱就打乱了他。
他想要挣扎开，可是叶寻却越搂越紧，在他耳边悲伤的说：“你别哭，你哭的我的心好痛。”
这时候白图才发觉自己的眼泪正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他张口想要解释自己哭不过是因为他的钢琴弹的太有感染力，话还没有说出来，一滴泪珠就落在叶寻西装的肩膀上，啪的一下渗进去。
这下白图再也不能自我欺骗了，他发现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热珠子，一颗一颗的往叶寻的肩膀上打。
叶寻搂着自己越搂越紧，他将白图的眼镜摘下，伸出一只手，弯曲成一个防护罩，帮忙遮住白图的眼睛，让他狼狈哭泣的模样不会被外人看见。
叶寻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喜悦和悲伤交织在一起。
他第一眼扫过舞台下时就看见舞台下的白图，他鹤立在人群之中，用着悲伤的眼神凝望着叶寻。
在灯光下，打的闪闪发亮的泪水从他漂亮的脸颊滑落。
那一瞬间，叶寻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颗原子弹爆炸了。他无法将哭泣的白图置之不理，看着他的眼泪，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裂开了。
那是他最爱的人，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他理所应当仰着高傲的头颅，而不是在他怀中哭泣。他理所应当的将他视作尘埃，而不是用着弱者的姿态攥着他的衣服掩饰自己正在颤抖的躯体。
“你是谁？是叶寻还是林洵？你究竟想做什么？”白图咬着牙，身体还在颤抖。他不敢挣脱来叶寻的怀抱，让他直视自己正在流泪，这样比拥抱更令白图屈辱。
他不明白为何冷情如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朝一日会哭得这般狼狈。
叶寻突然将紧紧固定的手臂松开了，有那么一瞬间白图有冲动想要再次钻进叶寻的怀抱中，但是骄傲感令他直立着背脊一动也不动。
叶寻罩在他眼睛上的手没有松开，仍然为白图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他无比认真的面对那张即使被遮住了眼睛，也能看出倔强的脸回答道：“我是叶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