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突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只能截取到贺时琛进来前的场景,而且还是零碎不堪的片段,但只是那么一点微笑的记忆就已经足够他拼凑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黎雪……周建龙……
贺时琛起身穿上了衣服,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发怔的黎远,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让贺时琛猜到了心中所想。
扣好衣袖的扣子,贺时琛坐到了床边,侧着身对他说:“我已经让人送药过来了,你好好休息,至于那些人……”贺时琛顿了顿,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让黎远看到他满脸煞气的样子,压低了嗓音说,“不必烦恼。”
沉浸在被亲人背叛的痛苦中的黎远没有余暇去分辨贺时琛话中的深意。他至今为止二十三年的人生中,经历过两次成长,一次是五年前,而另一次就是昨晚。父亲的离世让他懂得了人情冷暖,却没有带走他心中的光明。真正教会了他人心险恶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姐姐黎雪。两次的背叛让他突然懂得了许多,如果就连至亲都无法信任,那么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贺时琛一眼,打死他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男人救了自己,而且就算一起赤条条躺在炕上也没有做出无礼的举动。比起别人的虚情假意,至少贺时琛是真实的,他会把想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至于能否接受,就是他人的事了。从这一点来讲,他的确当得起君子二字。
也许这个男人……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当然,如果他的性取向能够正常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贺时琛继续表现着他让人大跌眼镜的温柔一面,他倒好了热水把药递到了黎远面前,黎远的手肘撑在炕上抬起上身,想要接过杯子时却突然看上了自己胸口的吻痕。
“我艹!这是什么!”顾不得身体不适,他猛地坐起身来,豪放地掀开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满身的嫣红青紫。
不光是胸口,他的腰侧、小腹、甚至令人难以启齿的大月退内侧都布满了淫靡的痕迹,它们大小形状颜色不一,深一些的已经转成了深色,尤其是他大月腿内侧的那个,那里的肉相较于其他地方更加柔软白皙,所以青紫色的吻痕显得尤为明显。
“嘶……”他用手指压了压,立马就疼得抽了一口气。
贺时琛颇为尴尬地放下了水杯,他并不害怕被黎远得知他昨晚的所作所为,但看到自己的杰作时,脸色还是微微地变了。
他居然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做了这样的事,而且还如此疯狂,这真的不像他……
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多,而黎远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必然会对同性的触碰更加抗拒,他怕自己等不到黎远点头的那天就……
“我日他奶奶的周建龙,这个老变态!!!!”
忽然,他听见黎远一声怒吼,然后就是拳头击打在被褥上的闷响。
黎远的记忆十分混乱,尤其是在药效达到顶峰时,很多事情都会忘却,他甚至忘记了贺时琛带他去浴室的事情,后面的事自然更加记不得。
只有周建龙碰过他的身体,所以这一身恶心的草莓印子肯定是那老王八蛋干的!!
贺时琛十分矛盾,他想让黎远得知真相,却又怕他知晓后会对自己更加厌恶和防备。这是他毕生遇到的最大难题,比起商场上的杀戮争斗更让他感到棘手。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黎远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昨晚的事并没有将他彻底击倒,短暂的低落后,他还是那头毛发蓬松、充满朝气的小狼。
黎远愤恨地把枕头当成了周建龙那个老淫棍撒着气,虽然显得有些幼稚,但比刚才毫无生气的样子要顺眼多了。但很快,贺时琛就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透明的液体从黎远的脸颊滑过,一滴滴地落在了枕套上,开出了几朵透明的泪花,看在贺时琛的眼里只觉得触目惊心。
“黎远。”贺时琛掰过了黎远的肩膀,看见了他满脸的泪痕,可他却在笑,笑得那么苦涩和无奈。
“贺时琛,那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亲姐姐啊!”黎远抓着贺时琛的衣领控诉着,梦中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中,他被等价交换给了周建龙,而黎雪则带着靓靓和大笔的财物奔向了美好的明天。
他痛恨这种感觉,为什么他总是被忽视、被剩下、被牺牲的那一个!
贺时琛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寡言的,面对黎远的悲戚和不甘,除了心疼,他别无他法。
他能做的,就只有让那些伤害过黎远的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叩叩叩——”一阵急促响亮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凝重气氛。
“小远!小远!你在里面吗!!!”
第46章
“有人吗?小远你在里面吗?”
林清越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厚重的隔音门发出了被大力敲打的闷声。
贺时琛不清楚来人的身份,但从称呼看来应该是黎远的熟人,他用眼神询问着黎远的意见。
黎远把被单往上拉了拉,点点头说:“是我哥,开门吧。”
贺时琛早已把黎远的身世调查得一清二楚,能被他视为兄长对待的,必然是黎雪的前夫,那个叫林清越的中学老师。
对黎远的担忧让林清越没有太多耐心,敲门声变成了踢门声,但只是一下就被身后的薛言揽住了腰。
“林老师,我来吧。”他把林清越往后带了带,然后就是重重的一脚,把结实的大门踢得剧烈地晃了晃,门锁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似乎下一秒就不要不堪重负而碎裂。
不过贺时琛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就在薛言再次抬腿的时候,他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除了蜷缩在炕上的黎远,剩下的三人都愣住了。
“薛少?”
“贺总?”
贺时琛与薛言先来了个照面,贺家跟薛家有不少生意往来,薛言还参加贺氏的五十周年庆,他们两人之间自然不算陌生。不过在这种场合见到双方,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惊讶。
对林清越来说,贺时琛是完全陌生的,他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搜索着黎远的身影,终于在那张宽阔无比的King-size大床上发现了他。
“小远!”林清越拨开了正在用眼神交流的贺时琛与薛言,冲向了黎远的方向。
不过刚刚靠近几步,他就停住了脚步。黎远裹着雪白的床单,只露出了胳膊和半个胸口,还有上面或红或青紫的痕迹。已经年近三十的林清越不可能不明白那是什么,再加上黎远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让林清越的脑中顿时描绘出了一个可怖的画面。
“小远,你……”愤怒让这个温和斯文的中学老师气血上涌,理智渐渐离他而去,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身材高大的贺时琛,眼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混蛋!”黎教授花了多少心血才把黎远保护得滴水不漏,在他去世后,林清越就承担起了保护者的角色,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居然让黎远就这么遭了毒手。男人的贞操也许微不足道,但如果他像宁叔一样……
林清越不敢再往下想,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教训眼前侵犯了黎远的禽兽。
他挥起拳头往贺时琛那张冷峻的脸上砸去,不过显然他的动作不够迅速,贺时琛早已感觉到了他的动向,微微一个侧身就躲开了那记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拳头,并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没有说什么,只露出了一个略感疑惑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清越,理应不存在任何仇怨,不知为何他要对他拳脚相向。
“放开。”薛言将林清越完全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他不喜欢任何人碰触到林清越的身体,几乎同时,他抓住了贺时琛的上臂,钳制住了他。
贺时琛气势凌人,薛言与生俱来的阴沉也不框多让。两人似乎天生气场不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眼波在空中激烈地碰撞,交织出了危险的火花。
趁着两人僵持的时候,林清越看准时机,用另一只手挥向贺时琛,因为分神,后者只在拳头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将将避开,不过还是被擦到了右脸的皮肤。
林清越三番两次的挑衅终于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意。贺时琛本无意于对方计较,却也不打算默默承受毫无理由的攻击行为,他突然放开了林清越的胳膊,并借力往他的方向一推,让重心不稳的林清越一下子就跌倒在铺满了柔软羊毛毯的地上。
“清越!”他的动作立刻激怒了薛言,他把林清越扶起来,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直接对贺时琛挥拳相向。
贺时琛对薛言这人的一些事情早有耳闻,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虽然两家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眼前这人还是薛家独子,不过在这种时候,什么商业利益、家族关系都得靠边站,这只是一场单纯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
两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年轻的薛言一身怪力,年长些的贺时琛则经验老道富有格斗技巧,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没一会双方身上都挂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