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璧微微发愣,只听祝秋依旧是柔声细语地对她道:“哭花了脸便可惜这等容貌了。”说着,祝秋放下了手,仔细瞧了瞧贺连璧的面容,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坐在了一张案桌前。
贺连璧看了一眼,知道是要给自己看诊了,忙走了过去,对着祝秋坐了下来,乖乖地伸出了手去,拉起了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绿蕊拿了块帕子盖在了贺连璧的手腕上。祝秋伸出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脉搏。贺连璧不知为何,望着认真诊脉的祝秋,一时心跳得极快。
“你今年几岁了?”
“啊?”贺连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后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十七。”
“十七……”祝秋眉头微蹙,又温柔地笑了,“还是个小孩子。”
“你身体不适多久了?都有什么症状?”祝秋又问。
“两个月。一开始只是咳嗽,偶有咳血。后来却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痛,一阵一阵的。头还会痛,好像要炸开一样,还常常昏睡不醒,手脚无力。”贺连璧随口胡诌着,把自己能想到的绝症症状都往上加。说罢,她又仔细打量着祝秋。可惜祝秋蒙着脸,想看清她的表情实在太难了。
“已有两个月之久?”祝秋一时犯了难,又笑了,“说来惭愧,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能允许我查一下你的穴位吗?”
“自然可以。”贺连璧说着,又故意掩嘴咳嗽了几声。
“麻烦你褪去外衫。”
祝秋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贺连璧面前,看着贺连璧乖乖地把外衣脱掉。她这才伸出手来,先是轻轻点在了她胸前,又微微用力,还关切地问着:“可有不适?”
贺连璧面色有些凝重,她皱了皱眉,答道:“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
“那这里呢?”祝秋问着,手指移了个地方,轻轻向下滑动着,又微微用力,同时观察着贺连璧的神情。
贺连璧只觉得有些痒,她故作痛苦的模样,依旧是言简意赅地答道:“疼。”
“这里又如何呢?”祝秋一边问着,一边竟把手移到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地方,微微用力地按压着。
贺连璧抬头看了一眼祝秋,登时有些慌了神。檀中穴、鸠尾穴、乳中穴……这哪里是在看病,这分明是在探她内力!
“这里也疼吗?”祝秋见贺连璧没有回答,便又用力按了一按,惹得贺连璧轻嘶一声,顾不得许多,连忙向后一躲。
“很疼。”贺连璧说着,加了重音,抬头看着祝秋,却发现她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根本瞧不出任何坏心眼来。贺连璧有些懊恼,自己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祝家大小姐是在给她看病,还是在探她底细,抑或是轻薄她了。
轻薄?贺连璧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来。说来奇怪,方才在祝秋手下,贺连璧只觉自己仿佛待宰羔羊,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好在她用了独门心法,自行扰乱了内力,极具迷惑力,祝秋应当看不出来。
祝秋此时又回到了案前坐着,根本没在意贺连璧的眼神。绿蕊备了纸笔给她,她便接过,认真地写着方子。
“阿贺?对吧?”祝秋一边写,一边问。
“嗯,阿贺。”
“阿贺姑娘,你的病症蹊跷,我没见过。但你放心,我外祖是江南木家,医术高明,我定能寻到医治之法,还麻烦你有些耐心。”祝秋说着,把笔放了下来,绿蕊便取走了方子,自出门吩咐小丫鬟抓药去了。
“我来迟了,错过了无偿看诊,祝姑娘肯为我看诊,已是我的福分。”贺连璧道。
祝秋似乎笑了,她又打量了一下贺连璧,道:“医者本分。”说着,又补了一句:“而且,规矩不能破,你既错过了时辰,我便不能无偿救治你。惯例是十两银子,若无银钱用别的抵也使得。你有什么可做诊金的吗?”
纵然她现在覆着面纱,贺连璧也知道,面纱下的那张脸此刻一定是微笑着的,保不齐这微笑里还有些捉弄的意味。
诊金?她有什么能做诊金的?她伪装成贫民小户上门求医,身无长物,哪里有诊金?这祝家大小姐究竟想要什么?
贺连璧实在是想不透,也不愿再想了,她只知道,按照计划,此时不晕,更待何时?不然再过一会儿,她可就招架不住了。招架不住,就不能顺理成章地在祝府长留了。
于是,贺连璧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一般。可忽然间,她便一口气喘不上来,一下子直挺挺地向后仰去,倒在了地上,晕过去了。
暗影派的独门心法,虽是邪门歪道,但着实好用。
第2章 诊金
贺连璧是在一间厢房里醒来的。
她一睁眼,迷迷糊糊的,便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这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卷医书。逆着光,她的背影依旧是那样的虚幻,那样的不真实。
“祝姑娘……”贺连璧开了口,轻声唤道。
“你醒了?”祝秋说着,放下了医书,回头看向贺连璧,又伸出手去抚上了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贺连璧问。
祝秋收回了手,答道:“已过了一夜了。你这病实在古怪,来得突然,毫无征兆。”
贺连璧一时窃喜,在为自己的伪装技术暗地里洋洋得意的同时,她又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时竟有些愧疚:“祝姑娘,你昨夜不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吧?”
祝秋的衣服首饰还是昨夜里的那一套,她面容上难以掩盖的疲惫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也是,她昨日看了一日的诊,夜里又没有休息,在病榻边看了一夜的医书,怎么能休息好呢?
“你昏倒得实在突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若在我祝府出了事,便是我们的过了。”祝秋说着,站起身来,似是想活动活动,让自己清醒一些。
绿蕊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正和祝秋迎面撞上。绿蕊在外边听见了两人说话,知道贺连璧醒了,便十分关切地对祝秋道:“小姐,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没事,”祝秋微笑着摆了摆手,又压低声音道,“本就是我之过,我不该提那诊金的事。”
“这不是小姐的过错,”绿蕊忙安慰着,“若是开了先例,坏了规矩,那才不妥。”
贺连璧虽故意做出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但内力仍在,早就把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不禁轻笑:祝家小姐竟以为自己是被诊金吓晕的。
“祝姑娘,”贺连璧躺在榻上,虚弱地开了口,“诊金的事……”
“诊金的事,是我的玩笑话,还望你不要在意。”祝秋回过头来解释着,依旧是那样的端庄温柔。
“不,这个诊金我一定要给,”贺连璧态度十分坚决,可她立马又软了下来,支支吾吾地道,“可我实在拮据,诊金估计是付不起的。不知可否用别的代替?”
“自然可以,”绿蕊忙道,“从前也有诊金不够的,差了五两银子,那人家最后为我祝府扫了两个月的庭院,在此期间,我祝府给他们包吃包住,没有丝毫亏待。说是扫地抵债,其实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贺连璧一听,眼前一亮。
扫地?这简直是为她专门设计的抵债的方法!她若可以借此探查清楚祝府布局,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贺连璧低下了头,道:“莫说扫地,只要祝姑娘能为我医治,我就算当牛做马也使得。”复又抬头,十分诚恳地说:“祝姑娘是我的恩人,又这样的菩萨心肠。祝姑娘不计回报,是祝姑娘的善;我若不知恩图报,便是我的恶了。能为姑娘扫地,我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贺连璧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能胡扯。她觉得自己来一趟祝府,似乎挖掘了不少潜力出来。
“你如今可还有地方去吗?可有家人陪你来?”祝秋问。
贺连璧摇了摇头,又眼眶一红,开始满嘴谎话:“家里人嫌我的病不好治,把我赶出来了。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本想等死,可听说汉阳祝府小姐慈悲心讲,这才来试一试运气。”
“原来如此,实在可怜,”祝秋垂眸沉思一瞬,复又抬头,道,“这病古怪,怕是我外祖也未曾见过,若能治好便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你如今可在我祝府住着,也方便我为你治病。你身体虚弱,扫地这种活计也不适合你,只要你闲时能帮我喂喂我园子里的鱼,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着,祝秋接过了绿蕊手中的药,又回到了床边。她坐了下来,端起药碗,对贺连璧道:“我也不知这药有没有用,权且试试吧。”
贺连璧瞧了一眼那药碗,看着那黑褐色的药汁,直感觉到那发苦的气息往自己鼻子中钻,她不由得直皱眉头。她若有病,这药喝便喝了,可她是装病,谁知道这么个东西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祝姑娘,”贺连璧双眼通红,又开始演了,她一向擅长做戏的,“你待我这样好,比我家人还要好。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报答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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