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开门的,我就来得早些,你、准备好了吗?”顾锦瑟看得挪不开眼,“你真好看。”
明祎朝前走了一步,婢女们簇拥着过来,要将她推回去,说道:“您怎么那么好说话,还要念诗呢,赶紧回去。”
顾锦瑟大怒:“我给你们的喜钱都白给了吗?”
吞吞在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忘怂恿顾家郎君:“您将喜钱给我,我给您将明相抢出来。”
顾锦瑟面无表情,抿唇想了会儿,吞吞告诉她:“便宜我啊,我是您的仆人了。”
“可以,但是人进去了,怎么抢。”顾锦瑟不悦道。
吞吞撸起袖口,“我进去打人,您抢了明相就走。”
顾锦瑟:“我信你个鬼。”
她正欲生气,屋内传来了老者声音:“顾主事,还请入内说话。”
顾锦瑟撩起袍服大步走进去,屋内坐着一名老者,头发花白,她先问:“你往我府上送白帕子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老身给你忠告罢了。”
“那我给你府门上泼的狗血也是给你的忠告。”顾锦瑟微笑,心中忽而爽了。古来黑狗血是辟邪的,泼在门上就说明府门有邪怪。
老夫人可不像被踩了尾巴一般。
果然,对方变了脸色,顾锦瑟浅笑,“老夫人出门可曾沐浴?”
“你……”老夫人气得拍案而起,“宵小之辈,莫要以为攀上高枝就可以目中无人。”
“我攀上高枝又不是你攀上高枝,你急什么?我不明白你今日来闹事的底气是什么?是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老夫人,二十多年了,你找到奸夫了吗?”顾锦瑟沉着脸色,“我如果是你,就先问问明相,你娘的那个男人是谁。”
老夫人脸色涨得通红,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羞耻难当,抬手就要指着内室,顾锦瑟立即说道:“都是女人,你放着奸夫不寻,活活逼死自己的儿媳,如今又来搅和自己孙女的亲事。难怪明相这么多年不敢成亲,怕是刚有苗头,你就给人家送白帕子,作为长辈,自己没长脑子,如何教导晚辈。”
“顾家小辈,你休要猖狂……”
话未说完,顾锦瑟打断她的话:“论理,明日去顾家,我与你好好说理。今日你要么去吃喜酒,要么回家,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去衙门吃牢饭。”
“你敢!”老夫人暴怒,花白的发髻上步摇轻颤。
“他确实不敢,但是我敢。”明祎掀开头上的盖头,走向顾锦瑟,说道:“念及阿娘曾为你家媳的份上,我一再忍让,倘若你再闹,我便让人将你丢出去,到时候,你要哭要闹,我也不怕你旁人知晓,横竖你儿子也会丢脸。”
“老夫人,我阿娘已经死了,你儿子在边关娶妻身子,日子丝毫里未曾受到波及。你还不满足吗?”
明祎转身,目光冷冷地看向老夫人,重复一句:“我阿娘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年。”
顾锦瑟心中悸动,赵大姑娘是犯错了,可她二十年前就死了,她的丈夫娶妻生子,早就忘了她。她的情夫坐拥天下,儿女成双,孙儿饶膝,试问,作为大姑娘的女儿如何不伤感。
偏偏有人来她伤口上撒盐。
顾锦瑟看着红妆昳丽的人儿,痛恨自己的无能,当即热血沸腾,站在明祎前面质问老夫人:“可怜你被蒙住眼睛二十多年,你觉得委屈,我就让你更委屈些,你可知陛下为何宠爱明相?”
明祎惊颤,下意识拉住她的手。顾锦瑟回握住她的手腕,立即遣退屋内婢女,看向老夫人:“赵大姑娘为女救治,走投无路下被当今陛下寻见。赵大姑娘的情夫是当今陛下,他宠爱明相也是出于愧疚。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狗皇帝瞒住众人,她偏要揭露出来,凭什么所有的苦楚都要明相一人承担。
抱歉,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男女平等,有错就该一起承担。
再者,明相犯错了吗?
妈的,狗皇帝、狗男人。顾锦瑟气得浑身热血涌动,死死的看着老夫人:“你有本事去找陛下撒气,你问陛下当初为何勾引你家的儿媳,害得她枉死。”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胡言乱语,陛下何等、何等……”
哦豁,说不出来了。
明祎静静的看着顾锦瑟,唇红齿白,檀口一张一合就能气得人半生半死,谁说她温润,分明是小泼妇。
“该走了。”明祎将盖头盖在自己的面上,伸出手,顾锦瑟立即巴巴地牵着她的手,无视痛哭流涕的老者。
明相无长兄无幼弟,无人背嫁,只能慢悠悠地走出府邸。
走出主院,太子匆匆而来,忙道:“阿姐,我背你。”
“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顾锦瑟不悦了,刚刚被人羞辱的时候去哪里了,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你来了,哎呦呵,真是好弟弟。
太子憋红了脸,明祎说道:“太子殿下,烦请你让一让。”
太子只得退开,由两人走出去。站在原处,他听到顾探花开口:“其实,我可以背你的,但我一背你,旁人就会以为我是你弟弟。”
明祎说道:“那你抱我。”
顾锦瑟:“……”你不按套路出牌。
都是女子,尤其是明祎比顾锦瑟高了些,哪里能抱得动。顾锦瑟吃瘪,装作哑巴,不说话。
一对新人出门,吞吞撒了大把的钱,管事递给她一盆水,她愣了下,急忙跳开,“洒什么水,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笑话,这里都没有人了,明相去哪里都一样。”
管事只好将水盆收了回去,看着花轿离开。
相府至顾家路程不短,众人不敢耽搁,脚程都快了许多。
到了顾家门前,顾夫人站在门外久候,随从喊了一句来了来了,管事便将装着喜钱的箩筐挑了出来。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顾家办事,真是舍得钱。”
虞舅爷说道:“家里就一个儿子,自然舍得花钱。”
顾夫人喜滋滋地点头,刚想迎合,发现话不对,顾锦桓还要成亲的。不过他粘着歌姬不肯放手,顾家一辈子都不会给他办亲事的。
众人都笑了,顾锦瑟下马,走到花轿前,掀开红帘,轻轻说道:“我可以背你了。”
盖头下的明祎唇角弯弯,伸出手,只可瞥见少年人身上一袭红袍。
鞭炮声起,在众人的笑喝声,明祎的手搭在顾锦瑟单薄的肩膀上,身子徐徐靠了过去。
顾锦瑟虽小,也有一股力气,稳稳地背住了明祎,众人拍掌叫好。
虞舅父大喝一声:“好力气。”
顾夫人喃喃道:“上回让她拿个箱子都说拿不动,这回背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就背动了。”
虞舅父笑话她:“你那个箱子有这么大一个人香吗?”
顾夫人又嘀咕一句娶了媳妇忘了娘,话说完便又抛开,笑吟吟地看着一对人进门,忽地松了口气,接着拉着兄长的手:“阿兄,我想和离。”
“什么?”虞舅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了下去,左右不免去扶。
待站稳后,他拉着妹妹的手去一侧询问:“你闹什么呢?”
“今晚我告诉你祥情,三日回门结束后,你随我去一趟余杭办理和离的事情。”顾夫人铁了心。
满府喜气,兄妹二人面如土色,皇帝掐着时辰来了,要来观礼,毕竟他也算明祎的半个父亲。
女儿出嫁,老父亲过来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顾家并没有给他留位置。
拜见高堂时,赵大姑娘的灵位摆在椅子上,顾夫人丝毫不在意,反去看皇帝的脸色,不知怎地,心里忽而觉得很爽。
你是皇帝呀,你继续嘚瑟呀,躲在女人背后,你算什么男人。
皇帝只好坐在一侧观礼,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极为不舒服。
忍着。
拜过天地后,皇帝心里不舒服,拉着顾主事训诫,为人父该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尤其说了不准纳妾。
驸马都敢纳妾,娶了皇帝的养女就不能纳妾。
看客们撇撇嘴,皇帝对丞相是真的宠爱。
顾锦瑟连连点头,忽而说了一句:“几日前,德妃娘娘给臣送了两名善医术的婢女。”
皇帝的笑立时止住,打脸来的来开,直接拆了他刚刚搭起的高台。
顾锦瑟语气一转,诚恳道:“您放心,臣都拒绝了,德妃娘娘挺生气的,还望陛下到时劝谏一二,再有下回,臣就不敢拒绝呢。”
“不必理会。”皇帝面色难看,摆摆手,气得乏力坐下。
顾锦瑟笑吟吟地走了,不忘招呼宾客,狗皇帝你爱面子,我就下你的颜面。
皇帝来观礼,满朝文武都来了,顾家两座院子都挤满了人,丝竹声起,气氛达到高潮。
顾锦瑟悠哉悠哉去找明相,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刚走两步就被太子捉住,身后跟着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四皇子。四人排排坐,大有一笑泯恩仇之态。
心里不妙。顾锦瑟拔腿就跑,太子大喊一声:“捉住他,机会难得。”
顾锦瑟大喊吞吞救命,三声后被明相长期打压的几个皇子捉住,吞吞见状哪里还敢搭救,大喊一声主事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