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的车。”阿峰推搡着张驰走向那辆刚刚加满油的SUV。
状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当看到车辆驶向外环内不远处的一片新建小区附近时,张弛的心凉了半截。这个人比预计的要谨慎聪明许多,他选择的路段基本都是新建路段,没有监控而且人迹罕至。
车子在一处亮着灯的柜员机前停了下来,阿峰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确定没有人才把张驰拉下车,“卡里有多少钱。”
“应该有四万多。”张驰如实回答。
将张驰口述的密码输入之后,取款界面果然弹了出来,阿峰不想耽误时间去查询余额,直接输入金额五千,他很清楚取款机都有单笔限额,这实在是很麻烦的设定。然而第七个五千元取出,第八个五千还没来及输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张驰掩饰不住欣喜的望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隐约瞧见红蓝色的灯光闪烁,趁着阿峰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猛然挣脱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拼命向马路中间跑去。
脖子被突然勒紧,张驰跌在地上止不住的猛咳。差一点,只差一点,警车就快过来了!救救我……
肚子被踹得剧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的难受,别说逃跑,爬起来都很困难。身体被轻而易举的提起来拖回车里,与求救的希望隔绝开来。
“放了我吧,我不会报警的,钱也都给你了。”不仅没有得到回应,嘴巴还被破布塞了起来,张驰被绑得更加牢固,丢在前座与后座的夹缝之间,一动也不能动。
路面越来越颠簸,看不到车外的景色,张驰无法判断自己会被带去哪里。是不是不该和程俊吵架?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吗?惩罚他冲动的把事情激化。
有些事也许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可以解决,但他一直选择闭口不言,错失了一次又一次好好走下去的机会。说程俊自私,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按着自己的步调做事,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对程俊明显的示好也置若罔闻。
车停了,从行驶的时间长度来推算,应该还没有离开汇城。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张驰不敢乱动,双眼也被破布遮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乖乖跟着阿峰往前走。
耳边响起的是鞋子踩在杂草上发出的沙沙声,生锈的合页咯吱作响,木门撞击墙面的声音吓得张驰不禁一抖,脖子一阵刺痛,恐怕是被刀刃划破了皮肤。
“别乱动。”阿峰冷声呵斥。
他也不想乱动,可眼睛看不见事物,难免会被突然发出的响动惊扰。背后传来关门声,蒙住眼睛的破布也被取了下来,张驰不动声色的观察所处之地。这里真可谓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铁床、一个旧木凳以外,就只剩下卫生间里用暖瓶改造的简易淋浴。
头顶的灯光昏黄得令人发困,张驰意识到阿峰并不打算给他松绑,因为那个人正在用更多的绳子,把他牢牢绑在墙角的排水管上。
当然,对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质在房间里乱晃甚至逃跑?这一夜,可以说是张驰有生以来过得最难熬的一夜,心中抱着对方不会杀掉自己的侥幸心理,担惊受怕的观察着绑匪的一举一动。
之前因为有警车路过,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做出杀人的决定,那不代表今后不会。这个地方可以想象有多么偏远空旷,是藏尸的绝佳场所。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可是被这样寸步不离的看守着,一丁点机会也没有,该怎么办才好……
头好痛,连带的胃里也跟着翻涌,连续两夜没有合眼的张驰,最终抵不过席卷而来的困意,在黎明十分迷迷糊糊沉入睡梦中。
不能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最难受的还是空荡荡的胃,张驰怀疑自己是被饿醒的。黑暗的房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个阿峰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睡得有多沉?
房子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天还没亮?还是亮了又黑?他已经无法正确判断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张驰奋力扭动身体,奈何绳子绑得太紧,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丝毫不见松动。那个绑匪是打算把自己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吗?他知不知道囚禁致人死地也是要被判故意杀人的。
程俊还在试图联系自己吗?会不会发现他失踪了?真该死,不该一下午都拒接他的电话,还任性的关机。现在就算联系不到自己,大概也不会想到是因为遭遇绑架吧?还真是自作自受。
现在根本无法判断哪样才是有利的状况,如果绑匪真的把他扔在这里,他早晚会脱水饥饿致死,但如果绑匪回来了,也绝不会有多么乐观,当绑匪发现从他身上得不到更多的钱之后,一样还是会杀了他。
只不过现实没有提供张驰那么多种选择,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索,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与张驰内心的紧张压抑产生鲜明对比。
绑匪回来了。
第3章 03 出逃
电灯打开,依然是昏黄得令人头晕的光线,瓦数不高的灯泡在房间正中央摇摇晃晃。
对方不说话,张驰也不敢开口,屏住呼吸警惕的看着阿峰走到身边。会挨打吗?还是会一刀子解决?希望是后者,死得痛快一点说不定比这样煎熬的活着更好一些。
意想不到的是,阿峰仅仅伸手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重新把他的双手绑在身前,从放在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盒盖饭放在面前,口中挤出冷冰冰的一个字“吃”。
哈?张驰握着被强塞进手心里的筷子,一时间理解不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背影丢下汗湿的衣服走进浴室。衣服落在地面时,传来轻微的脆响,一个遥控似的小东西滑落在一边。
是车钥匙!
水哗啦啦的流淌着,听得到吗?听不到吧?双手绑在身前,可以摸到钥匙,可以开门,可以逃离这里!如果开车逃走的话肯定是追不上的。会不会被发现呢?如果中途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一定会被杀吧?
怎么办才好?谁来告诉我怎么办才好?这不是在做梦吧?那个谨慎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粗心大意的把钥匙丢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定是陷阱,一定是阴谋!可是……有必要吗?想杀直接杀就是了,有必要搞这些手段吗?
天呐!
张驰抓着头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裤袋里的钥匙就像诱惑着夏娃的禁果,张驰的腿抖得几乎无法站起,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半对半的几率有足够的价值去尝试。
小心翼翼抓起钥匙,时刻关注着卫生间里的响动,没问题的,水流声完全可以遮掩住开门声,一定可以的!张驰踮着脚尖挪到大门前,轻轻扭开门把手,带着泥土腥味的夜风从门缝吹入,那是自由的味道。
再也顾不得更多,张驰疯狂的推开门,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跑。然而一阵响彻夜空的玻璃碎裂声惊得他定在那里,一时间忘了动作。
卫生间的木门被撞得快要掉下来,水都没顾上关,正在洗澡的人大步冲到愣在那里的张驰身边,拎着衣领把张驰拖回房间里。
生命之门在眼前重重关闭,疯了,真是疯了,这个疯子竟然在门外立了玻璃板,为了防止自己逃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张驰被粗鲁的丢进浴室里,衣服全部撕扯下来,双手又绑回身后。冷水淋在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头上的劣质洗发水散发着刺鼻的香气,“你要是想杀我就痛痛快快的杀,这是干什么?”
阿峰不说话,只是执拗的做着手中的工作,就像在摆弄一只不听话的狗。
“要么放了我,我绝不会报警!要么杀了我!”张驰拼命躲闪着,头发被抓得生疼,肚子上挨了重重一拳,痛苦的弓起身子不停咳喘。他知道这样激怒绑匪是不明智的,可像现在这样被对方耍弄得心惊胆战的感觉,真的快要让他承受不住。
喉咙突然被紧紧扼住,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涨得快要突出来,脑袋里一跳一跳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终于动手了吗?终于可以解脱了吧,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说不怕死果然都是自欺欺人吧?
张驰无意识的抠抓着扼住咽喉的手臂,不想就这样死在无人知晓的废屋里,还有话想说,还有事要做,还有个人,想要再见一面……
那双手渐渐放松力量,从勃颈上离开。久违的空气涌入肺叶,引发又一阵剧烈咳嗽,张驰狼狈的趴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喘着气,下边胡乱套了条破裤子就被阿峰拖回之前绑住的地方。
冷掉的盖饭再次被踢到面前,这是要羞辱他吗?双手绑在身后要怎么吃?像狗一样趴跪在那里舔吗?张驰别开头,拒绝露出更多丑态。
“张嘴。”
突兀传入耳中的冰冷声线,刺激到张驰紧绷的神经,下意识的猛然回头,却撞到了递到面前的勺子,饭菜洒落一地,他惊愕的瞪着对方显露出不悦神色的双眼。
“张嘴。”阿峰又一次命令,“还是你想舔着吃?”
张驰能够想象到,如果他再一次拒绝或打翻勺子,这个人真的会把他的头按进饭盒里,还少不了一顿踢打。已经不能继续激怒了,对方的情绪也到达了临界点,张驰只好乖乖张开嘴,吃掉勺子里的冷饭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