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颜云致陪宁晖下棋,宁恪站在旁边,看到宁晖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说:“伯伯,旁人要是来了,怕不知道谁才是我们宁家的姑娘呢。”
宁晖哈哈大笑起来:“你啊,还吃起你老婆的醋来了?”
颜云致也弯了弯眼眸。
宁恪这种隐隐撒娇的语气很少见的,平日里对她要么是爱答不理,要么是骄纵不善的语气。
宁晖拍拍手:“好了好了,我这个老头子也不用你们陪了。你们两回房间休息吧。”
宁恪:“好,伯伯晚安。”
她引着颜云致去她的房间。
这不是颜云致第一次过来,以前…就有来过,但因为颜云致身体不好,夜里怕吵又认床,所以长辈从没开口叫她留下过夜过。今天是恰巧赶上下雪,孟月皎才开的口。
宁恪推开房间的门:“进吧。”
房间是一个人的私人领地,当然是不喜欢别人踏入的。再不喜欢,也不可能让颜云致去睡客房。
只有一张床,也没有叫谁去睡沙发的道理。
毕竟,颜云致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颜云致站在门口,等她开口才进去。
她和宁恪住的别墅,因为住之前就装修好了,整体风格都偏于冷淡简约。
宁恪的房间不同,进门偏右手边是单独的衣帽间,挂着整排的连衣裙、高定礼服、名牌包包,墨镜。左边是整套纯白色家具,粉蓝色墙纸,南瓜马车形状的置物架里放了不少毛绒小熊,这些摆设都与宁恪的气质不相符,相当可爱。
宁恪进去后先摘了耳钉,又找出两套全新的睡衣:“我先洗澡。”
颜云致:“你先。”
宁恪没跟她客气,很快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发尖往下滴着水。
颜云致进浴室前说:“早点吹头发。”
宁恪:“哦。”
等浴室里水声响起,宁恪才舒了一口气。
真不习惯…这还是第一次跟颜云致在一个房间过夜。
结婚真是个麻烦事。
房间桌上摆了木质相框,是她和颜云致的结婚照。
宁恪一边吹头发,一边瞅着这张照片发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摆的照片,估计是伯母放的吧。
时间过的真快,她跟颜云致结婚,一眨眼都两年了。
盯着那照片久了,宁恪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颜云致的时候,颜云致二十四岁。
巧合就是,两年前,她跟颜云致结了婚。那时她正好二十四岁,颜云致三十四岁。
宁恪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模样,仿佛颜云致是她仇人。
依稀想起那天摄像师劝了好多次,劝她要笑,但她实在笑不出来。
最后颜云致轻声问:“宁恪,笑一笑。好吗?”
浴室水声停了。
“宁恪,”颜云致穿雾霾蓝睡裙,袅袅走了过来,“我要吹个头发。”
宁恪让地方给她,一站起来才想起结婚照忘了收,立刻说:“我伯母摆的。”
说完她又后悔了,这是她的房间,摆上结婚照有什么奇怪的,这么一说反而更欲盖弥彰。
颜云致:“挺好看的。”
她看着那照片,勾起唇角。
想起那天宁恪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她叫她笑笑,宁恪也冷冰冰地说不好。最后她没办法,揽住了宁恪的肩。
女孩还是没笑,但是红透的耳朵透露出她的别扭。
照片捕捉到那一瞬间,是悸动的,好看的。
宁恪吹完头发,擦过护肤品,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去。
被子蓬松绵软,暖融融的。
时间不早,她却不困。
房间里吹风的声音停了。
隐约听到窗外北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院子里松树堆多了雪,雪花整团掉落下去的声音。
就这么忽然安静下来。
宁恪不太自在。
只留了床边的壁灯,很快,身旁也塌陷了一角,鼻尖捕捉到一阵有点冷的香气。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浓重了。
宁恪不去看旁边的人,想翻身又忍住了,手机也没玩了,放在一旁。
颜云致也没说话,关了灯。
宁恪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了点动静。
是颜云致转过身,背影轻轻颤动着。
听起来像是忍着咳嗽。
还是…因为那天吹了风吗?
宁恪躺不住了,坐起来开灯,下床给颜云致倒水。
“谢谢,”颜云致低声说,“吵到你了吗?”
宁恪:“没事。我没睡着。”
颜云致放下杯子:“你睡吧。我去书房看会书。”
“不行,你就在这待着,”宁恪叫住她,“我本来就不困,也睡不着。”
颜云致:“会吵到你的。”
她偏过头,侧影清瘦单薄,浓密眼睫因咳嗽的动作簌簌扑闪着,纤细秀长的眉蹙了起来,有种冷清的破碎感。她右手轻轻捂着胸口,低声说:“真没事。”
宁恪皱了眉,忍不住骂了句:“颜云致,你之前找的到底是什么庸医?”
颜云致摇头:“别这么说。宁恪。”
“算了。总之你在这待着,这么晚了,你出去伯父伯母知道了会骂我的,”宁恪忍不住了,“我出去睡。”
别咳嗽都忍着不咳,声音都压抑在喉咙里。
“我好多了,”颜云致叫不住她,只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出去。”
宁恪瞬间僵住。
任由她拉着坐回了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老婆想对我做什么捏?
————————-
第9章 雪夜
宁恪最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
上学的时候,女生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结伴上厕所。她觉得怪无聊的,从不叫林蕴一起去。
虽然谈不上洁癖,但只要别人碰到她,尤其是不熟的人碰到她,她就恨不得立刻去洗手。
不过颜云致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常年久病的人,修长指节在白皙灯光下也浮现冷白色,瘦削的手背上有淡青色血管脉络。
宁恪抿了下唇。
算了,看在颜云致身体不好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颜云致:“你出去睡,明天伯父伯母也一样会说你。是窗户没关严实,关好就没事了。”
宁恪检查了门窗,又躺下了,确实如颜云致所说,她没再听到咳嗽声。
黑暗之中,颜云致的呼吸渐渐平稳,很轻很静,和她这个人一般。
她睡着了。
宁恪却始终没有睡意。
左手的手指抬起,轻轻碰了下右手手腕被拉过的地方,有点受不了似的,指腹摩挲了一下。
身旁多了个大活人,也不知道颜云致是怎么睡着的,宁恪是一直睡不着。
她听到颜云致的呼吸。
甚至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心跳。
还有淡淡的,萦绕不散,清苦的药香。
却又不尽然是药味,是某种说不上来的清泠味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困了。
-
第二天一早,宁恪是被冬天的阳光唤醒的。
醒来时颜云致已经换好衣服,是刚结婚时放的备用衣服,她穿了件白色毛衣,长发披散在肩头,见宁恪醒了,盈盈看着她笑。
宁恪没睡好,有点起床气:“看什么?”
颜云致:“看你终于醒了。”
宁恪看了眼时间,十点。
伯父伯母最不喜欢小辈睡懒觉,等会下去可能要挨骂了。
颜云致走过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宁恪:“就那样吧。”
她确实很晚才睡着。
罪魁祸首就站在旁边,竟然还来问她为什么没睡好。
宁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凶巴巴地问:“你平时会喷香水吗?”
那味道当然是不难闻的,就是一直萦绕在她鼻尖,搅扰的她昨夜那么晚才入眠。
“香水?”颜云致怔了下,“这几天都没有用过。”
她说着话,又走了过来,站在床边陡然俯下身。
乌黑柔顺的长发一瞬间垂落下来,发尾扫到宁恪脸颊上,清淡香气迎面而来:“你再闻下。”
宁恪忙偏过头,一把摸了摸脸上被发丝扫过的地方,感觉有些痒,有点炸毛:“闻不到!”
真是…忽然靠的这么近,干什么啊!
颜云致瞅着她,瞳光温柔明亮:“要么,等会回家去看看我有哪些香水?”
宁恪:“我闲得慌才看。”
她讲话不客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颜云致听了也不生气:“好了。起床吧?”
宁恪嗯了声,这才下床,背对着她穿上衣服:“回去吧。”
两人下了楼,宁晖不在家,孟月皎刮了刮宁恪的鼻尖:“这是你伯伯去公司了,不然看见你起这么晚,肯定要骂你。”
宁恪抱着伯母的手,把脸半埋在长辈的肩上:“他骂我,有您护着我嘛。”
孟月皎捏捏她的脸:“多大的人了,还跟伯母撒娇。阿致你瞧瞧!”
颜云致:“她这样也挺好的。”
宁恪的状态跟与她相处时完全不一样,一会说要吃车厘子,一会又找孟月皎:“伯母,我的靠枕呢,这个不舒服,我要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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